下午一點半,白路帶着明臣、吳凱旋出發,臨出門前,劉立又是詢問一遍要不要一起,也是多囑咐一下注意安全,然後眼睜睜地看着大吉普開走。
這是輛好車,動力剛剛的,四驅不須說,車內空間巨大,底盤也高,山路里正好馳騁。
車上,明臣問話:“知道去哪麼?”
白路說:“反正往邊境線走就沒錯。”
好吧,沒錯。明臣有點兒無語。
從縣裡往邊境線走,不堵車的情況下需要一個小時。林場縣多樹木多山,出縣沒多久就是山路。開始時還有柏油路,等開過兩個鎮子,再往前,是一片黃土路。
這是繞遠了,而且不是主道,如果順國道一直走,應該很快來到關口,就是兩國交界處的海關口岸,是合法運送貨物的地方。
白路雖然不認識路,但是知道不能走主路,七拐八拐地就拐到誰也不認識的地方。
順黃土路繼續走,能看到一點兒莊稼地,很少,道邊也沒人。越往前路越窄,道兩旁是樹林,從外面看,道路好象開在山林間一樣。
吳凱旋讓白路開慢些,他在後面架起機器取景。
道路不平,車上的人晃動,攝象機拍到的東西也是晃動。白路說:“考驗我車技?放心,晃都不帶晃的。”
明臣說:“吹吧你,這道路要是能開的四平八穩,我跟你姓。”
當然不可能,如果這種道路能開的跟平坦馬路一樣,那是違背科學。所以白大先生馬上轉換話題:“一直想問你,有明這個姓麼?”
明臣沒接話。
車往前行,開過這一快狹窄地方,前面又稍稍變寬一些,然後呢,道邊居然看到個木頭搭的簡易涼棚,棚下面坐幾個人。再往前有道橫欄。看見白路的越野車開過來,站起個人揮手,示意停車。
白路踩剎車,頭伸出車窗問:“這是哪?”
“這是哪?”對方一口方言。很難懂,換成地方口音很重的普通話問話:“不知道是哪,你們怎麼過來的?”說話間看到吳凱旋手裡的攝象機,那人面色一變,回身喊一嗓子。很快,涼棚下幾個人圍過來,有人讓他們下車,有人過來拽車門。
白路嘆口氣,發動汽車後退。
他不想惹麻煩,對方卻已經抓起刀追上來,還有人揀石頭砸,不過沒追幾步,等汽車倒出三十米以外,那些人就停下。連罵都懶得罵,站在路上往這邊看。
明臣說:“這是把咱們當記者了?”
白路笑了下:“差不多。”
明臣說:“這些人應該是附近村民,這是個私設的關口。”
“你怎麼知道?”白路問。
明臣嘆口氣:“想拍好一部電影,怎麼也得做點功課吧?”
“也是。”白路說:“此路不通,換。”
於是就換吧,從現在開始的三個小時時間裡,他們一共亂闖到四個私設關口。有個關口在他們去的時候,正好有汽車出來,就是像方纔關口那樣站着些人,進來輛車收點錢。白路過不去。不知道具體數目,反正是收了錢就放行。
私設關口各種各樣,有黃土道,還有修好的筆直馬路。運送車輛也是整齊車隊,如果換個地方,好象我們在家附近能看到的運輸車隊一樣。
怕引起誤會,白路把車牌卸下,吳凱旋也是把攝象機藏下來,在沒人注意的時候才偷拍些鏡頭。
事實是。對上這麼一輛車,只要不主動過去找麻煩,沒什麼人在意。道邊有陌生行人經過,關口那些人都是不在意。
明臣說這些人真囂張。
白路問:“開過去麼?”
“開過去幹嘛?開過去就出國了。”明臣說道。
白路點點頭,調頭開走。
像這類私人設置的關口,有些道路中間堆着石頭、土堆的,白路遇到過兩處,也沒心情下去做力工,直接換方向開走。
這地方多山多林,還多水,很多道邊有小河溝,有村民在水邊發呆。
看看時間,明臣說吃飯吧,白路找個河邊停車,拿出買好的熟食招呼大家開吃。明臣問:“不回去?”
“不着急。”白路回道。
“不着急?”明臣說:“晚上不比白天,咱最好回去。
白路說:“既然來一趟,總得多看看。”
“那就看吧。”明臣跟吳凱旋開吃,吃好以後上車眯一會兒。
這時候,劉立打電話問他們在哪,幾點回去,白路回話說迷路了,你們先睡。
而在這個電話之前,何山青有打過來兩次電話,都是說城中城項目那件事,說雖然暫緩調查,但是沒說停止,又說找不到崔豆豆,把大概情況說上一遍。
因爲有宋立業在背後撐腰,白路對城中城項目不擔心,他現在最想做的是回塔城接手那片林子,讓辛苦一輩子的單身老男人能真正活幾天輕鬆悠閒日子。
就目前而言,不論是城中城的事,還是衡城食品集團的事,都得被動等待,這是很讓人無奈的事情。
白路琢磨琢磨,等吃飽了,反手給何山青打過去電話:“那個賽車是怎麼回事?”
“你想參加?”
白路說:“聽說陸晨、謝遠志、於胖子他們都去,我想看看熱鬧。”
“是挺熱鬧的,是一個大趴,請了很多人,看請柬進門,我先幫你弄張請柬?”
白路說:“那倒不用,年驍上次說過這事,說能帶我過去。”
“年驍?那傢伙就是個只會玩小明星的二代……”
白路說:“你在進行自我批評麼?”
何山青想了想說道:“日期定在正月十六,你回的來麼?”
“正月十六?陽曆多少?”
“誰記那個,你自己算,今天初八……是初八吧?”何山青有點吃不準。
白路說:“行了,你記得這事兒就成,掛了。”
在結束這段通話之後,揚鈴打電話說了兩個好消息,第一個是出國參加電影節那事,出國代表着國家形象,身爲公衆人物,又是出國接受採訪,說的話肯定要維護祖國形象,電影局那些人大略叮囑幾句,做個登記而已,然後就沒事了。
事情簡單到讓白路感到意外:“這麼快就搞好了?”
揚鈴說:“我也意外。”
白路問:“還一件什麼事?”
揚鈴回話:“趙平那事定下來了,每人一百萬元成立俱樂部,他明天回美國,聯繫好主要人員,會一起回來。”
白路說:“這幫傢伙出了國還想賺國人的錢,就該讓他們出點血。”
揚鈴說:“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愛國青年。”
“廢話,我一直愛國。”白路問:“燕子的牙痛怎麼樣了?”
“還那樣,算是稍稍好一點兒。”揚鈴回道:“小糖那個住院的小夥伴手術了,目前看來還不錯,不過醫生說沒過危險期。”跟着問:“還想知道什麼?”
白路說:“咱是不是挺久沒去愛心之家了?”
“李瑩大姐那個?”揚鈴說:“年前來酒店玩了兩次,你忘了?”
“他們過來跟咱們過去是兩回事。”白路問:“孩子們都回來了吧?”
“回來一些,說是放假到初十,總有孩子、還有妹子都提前回來。”揚鈴問:“你在那面怎麼樣?沒危險吧?”
“有什麼危險,在自己國土上溜達。”白路說:“要是沒什麼事兒的話,掛了。”
揚鈴說好,又說注意安全。
打過這些個電話,在車上又休息一會兒,按照白天開過的路線,白路重走一遍。
這地方走私猖獗,可一個下午走了五個關口才看到一個車隊,完全看不出有多猖獗,所以在晚上再走一遍,等將來拍片的時候,也算是有些經驗。
吳凱旋說:“咱這個車還是太招眼了。”
肯定招眼,不但是昂貴,車體迷彩率更是醒目,白天走了幾個地方,多是距離大老遠停下,完全不能深入瞭解。
晚上方便一些,起碼可以渾水摸魚。
先給油箱補油,發動起來往回走,然後就明白了什麼是猖獗。
距離大老遠,還沒併到同一條路,就能看到岔路上有車隊開過,轟轟的一輛又一輛的貨車從另一邊開過來。
天黑,看不清車上裝着什麼,反正一輛車一輛車都是堆着滿滿包裹,快速有序從眼前經過。
白路趕忙停車熄燈,讓吳凱旋錄象。
明臣笑道:“咱怎麼跟暗訪的記者一樣?”
白路說:“暗訪也沒什麼用,這裡的每一條道路都涉及着方方面面的關係,曝光一次就抓這一次,然後照舊。”
明臣說:“我看新聞說還走私武器,很多都賣向昆城,你說他們買這麼多武器做什麼?”
“我不知道。”白路搖頭。
走私毒品是害每一個陷入其中的人,不論怎麼說都是有根有因,哪怕是被陷害,也是有被陷害的原因。可走私武器不是那麼回事,萬一在街上發生槍戰,很容易波及無辜百姓。
明臣問:“你說,咱們國家有多少支黑槍?”
“黑槍?”白路說:“還有手雷、炸彈那些玩意。”
明臣問:“咱今天不能遇到吧?”
“這可不好說。”白路回道:“一般來說不至於。”
明臣說:“我怎麼有點緊張感覺?”
“緊張什麼?”白路看眼手錶:“我去,五分鐘了,車隊就沒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