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路慢慢往街外走,對晚上是否動手又一次猶豫起來。
他可以殺人,但不能讓別人知道。
按照原本打算,他要先收拾二晃,然後逼二晃找到佛爺,如果有可能,最好能逼出柴定安的消息。
現在不用了,佛爺在北城的三個家,二晃的兩個家,地址全在他兜裡的紙上記着。依着他的本事,一晚上絕對可以走個遍。
但是現在,他不想走了。
很快走到街外,過路後直行,不知不覺走到十八中,習慣性地往學校門口一看,怎麼這麼多人?再往學校裡一看,教學樓下站着幾名老師和百多個學生,樓頂上有個穿校服的瘦弱女生。
白路當時就急了,雙手一撐圍欄,嗖的跳進去,快步跑到教學樓下面。
他是擔心沙沙出事,跳進學校以後才覺得不像沙沙,但是既然進來了,總不能眼看着一個小女生做傻事。
快步跑到樓下站住,瞅準女孩位置,準備接人。
可女孩沒想跳樓,只是站在樓邊上哭。
樓下有老師不停擺手,勸女生別做傻事,因爲怕嚇到女生,也不敢大聲喊。
白路氣道:“趕緊找牀墊子。”
現在是上課時間,操場上的學生就是上體育課的班級學生,聽到白路說話,體育老師趕忙說:“對對對。”指揮學生去體育組搬墊子。
白路擡頭看女孩,就目前看來。沒有跳的跡象。可這玩意誰能說的準,萬一她突然想跳了怎麼辦?
看身邊的幾個老師多是女性。只會瞎緊張,根本指望不上。
白路咬咬牙,轉身衝進教學樓,快步跑上樓頂。
他曾經來這裡做壞事未遂,比較熟悉環境,十幾秒就跑上五樓。
五樓上面有個小屋子,此時大門敞開,門外站着幾個學生和五、六個老師。有個四十多歲的女老師站在最前面,輕聲勸道:“張蔚然,回來,快回來,老師再也不說你了。”
張蔚然未動,只是哭。
白路左右看看,破爛學校。樓頂竟然是平的,一個不小心就能滾下去。
見女生還是沒動地方,白路趕忙往後走,繞到側面,往樓邊靠近。
女孩是背朝大家,白路站在女生視線外、卻又是最接近她的平行位置上。掏出兜裡的鑰匙、手機,脫下鞋,無聲且慢慢走過去。
在走到十五米遠的地方停住,此時他的位置大概在女生腦後十度角的位置上,只要女生不擡頭。就看不到他。
女孩看不到他,但是別人可以。除去女孩以外的所有人都能看到他。
看見白路慢慢接近女生,學校領導和班主任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緊張。
緊張的是不知道結果會如何。慶幸的是出現替死鬼,如果女生真出事情,學校領導很有可能讓白路分擔一些責任。
還好,這些領導裡有人認識白路,教導主任突然見到白路,很有些不敢相信。想說話又不敢,只能一個勁兒的做手勢,讓白路離開。
白路沒離開,輕輕活動下手腳,身體前傾,往前慢行兩步,然後突然發力,十幾米的距離,白路就跑了三步,三步後縱身飛撲,整個過程速度極快,只感覺人影一閃,一道身影縱身躍起,撲向女生。
女生完全沒反應,正專心哭泣,忽然感覺身後有動靜,剛想回頭,已經被人抱住。然後感覺一股大力推過來,帶着她往旁邊倒下。
她甚至來不及驚叫一聲,已經被白路撲倒,卻並不感覺痛,倒在一個很厚實的懷抱中,在地上滾動一下便停住。
剛纔,白路幾乎站在樓邊,快速跑動,三步後縱身跳起,最後一腳是左腳發力,蹬地後,身體往樓裡收。在往裡收的過程中,雙臂抱住女生,帶着她一起往裡滾,就在大樓頂上,就在樓邊上,玩了出極冒險的救人遊戲。
好在動作夠快,又沒有慢放,觀衆甚至來不及驚訝,整齣戲已經結束。
白路豎着躺在樓邊上,身上是那個女生,一條小腿懸空,大心臟嗵嗵狂跳,太刺激了,以後再不玩了!
過了好幾秒,觀衆們反應過來,樓上的老師趕忙跑過來,教導主任衝在最前面,把女生從白路身上拖離之後,又把白路拖到安全位置,不等他站起來就開始訓斥:“你怎麼能這麼衝動?萬一出事怎麼辦?”
白路懶懶回答:“我不過來,萬一她跳下去怎麼辦?”
“那也不能這麼衝動,差一點就出事。”
“你以爲我想啊?這活就幹一次,以後再不來你們學校了。”白路還是躺着說話。
“你最好別來。”教導主任氣道。
不過,生氣歸生氣,好歹沒有出事,教導主任讓老師和學生扶女生下樓,教導主任坐在白路邊上,從兜裡摸出盒煙:“抽菸不?”
“不。”白路摸摸心臟,我去,跳的真快,他懷疑一張嘴,心就能跳出來那麼快。
教導主任點根菸,嘆氣道:“你怎麼這麼衝動?做事不考慮後果?萬一人沒救到,你再掉下去怎麼辦?”這一次說話的聲音變小許多,關心多過斥責。
白路努力擠出個笑容:“聽我勸,以後你堅決別幹這活,真的,活這麼大,今天是最讓我後怕的一天。”
“小屁孩,你還勸我?”教導主任笑了下,問道:“能動麼?”
“不行,再歇會兒。”這一次真的太嚇人了!和賽車、打架都不同,那時候,是自己的性命掌握在自己手裡。這次是自己的性命掌握在女生手裡,女生的性命也掌握在他手裡。
就剛纔那會兒。只要張蔚然稍微有點不配合,推他一下或是退後一步。結局都可能會很悲慘,白路貿然行動,是要擔責任的。
足足緩了一刻鐘,白路坐起來,指着遠處的東西說道:“主任,辛苦下,幫我拿過來成不?”
這有什麼不成的?教導主任去拿回手機、鞋子等物,白路說聲謝。穿鞋,收起鑰匙手機。
教導主任說:“謝謝你纔對。”
“互相謝。”穿好鞋,白路沒有馬上站起來。
這時候,一名校工走過來:“主任,對不起。”
教導主任很生氣:“這門不是鎖的麼?怎麼打開了?”
校工一勁兒道歉,不管什麼原因,反正是他的失誤。纔會讓學生跑到樓頂。
教導主任不願意看見校工那個衰樣子,氣道:“別跟我說,跟校長說去。”轟走校工,再問白路:“下去?”
白路說聲好,站起來往下走。
教導主任邊走邊勸:“真的,以後再別這麼衝動。會出事的。”
白路點頭:“你放心,老子再也不幹這事了,給多少錢都不幹。”
“這次又沒給你錢。”
“我害怕是沙沙。”
“你瞎啊?走這麼近還看不出來?”
“我是說在學校外面的時候。”
說話的時候,打響放學鈴,白路跟教導主任說聲再見。跑去接沙沙放學。
從上個月開始,沙沙的午飯都是在學校買着吃。吃完後可以睡一覺,也可以和同學一起玩。今天突然看見白路,疑問道:“你怎麼來了?”
張蔚然在樓頂的時候,學生在上第四節課,消息封的很嚴,縱有學生看到窗外面很多人聚集,老師也命令他們老實坐好,不許亂看亂動。所以,除去上體育課的班級和張蔚然本班,別的學生都不知道這件事。
白路說:“跟你蹭飯來了。”
“好啊。”沙沙笑着領白路往外走,倆人去吃涼粉加涼皮。
飯後,白路回家,沙沙回學校。可下午一點多鐘的時候,沙沙回來了,一口氣跑到白路房間,急問道:“剛纔,你在我們學校救人了?”
白路搖頭:“沒有。”
“不許騙我!”沙沙大喊道。
白路撓撓頭:“沒救人,能救人的是醫生。”
“不許騙我!”沙沙更大聲喊道。
家裡面,難得的有幾個活人,林子、鴨子、何山青、孫佼佼,四個人在打麻將,聽到二樓有動靜,鴨子過來看看,問話:“怎麼了?”
沙沙瞪着大眼睛看白路,不說話,牙齒緊緊咬住下嘴脣,很用力。
白路嘆口氣:“那不叫救人,就是順手拽一下。”
“還騙我!我同學說可危險了,就在樓邊上,你們倆都在樓邊上,一不小心就能摔下去。”沙沙有點要哭的架勢。
白路馬上慌了:“不至於,不至於,學生都是瞎說,你得相信我,你說,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剛纔騙我兩次。”沙沙說。
“那個不算。”
“怎麼不算?”
“不知道,商量商量,不算好不好?”
沙沙認真想想:“好,那就不算,但你以後不能騙我。”
“不會騙你的。”
他倆自說自話,把鴨子鬧了一頭霧水:“怎麼回事?”
白路說沒事。
“不許騙我!”鴨子學沙沙說話。
白路起身,直接一大腳把他踹出去。房間外面的鴨子大叫:“我靠,你這是種族歧視!”
白路問:“你是少數民族?”
“不是,我是男族。”
有了鴨子的打諢,沙沙撲哧輕笑一聲,馬上又板着臉看向白路,明明有許多話想說,可想了又想到底沒說,只重複道:“你說的,以後不騙我。”然後又補充道:“還有,別再做危險事情。”
白路笑着說是,擡手揉揉沙沙腦袋:“呀,又長個兒了。”
“不許揉我腦袋。”沙沙推開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