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路再沒廢話,直接掛斷。甚至沒問洪旗是怎麼做的,想來無非是查打他那小孩的收入來源,憑什麼買得起車,如果能查到腐敗……
看看時間還早,有心去老虎園子走一趟,可明天上午要去網信辦接受談話,心說咱也是某些部門某些辦公室掛號的人物了。
除此外,還有件事,市宣傳部搞的文藝座談會,邀請市裡大大小小的文化名人出席。接到電話後,權衡利弊,白路決定去湊個熱鬧。
反正是雜七雜八的事情多到無窮盡,慢慢來吧。
連續打過幾個電話,也是沒地方去,就回去自己辦公室,一進門,看到小道士又坐在他的位置上。
白路笑道:“跑這來幹嘛?”
小道士說:“我在琢磨一件事情。”
“恩?”白路去對面坐下。
小道士說:“你覺得,我開個麪館怎麼樣?”
白路想了想問道:“六十多萬還沒花出去,是吧?”
小道士說是。
白路說:“開面館不是好的解決辦法。”
“爲什麼?”小道士問:“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
白路說知道,又說:“反正不是好辦法。”
“好吧。”小道士說:“剛纔師兄打電話了,說過年不在家,讓我不用回去。”
“那就不回去唄。”白路回道。
小道士沉默會兒說:“你說,師兄是不是不要我了?”
白路怔了一下:“中午沒吃飯,就在想這個事兒?”午飯時,小道士就不見了。
小道士恩了一聲,又問:“往年都是師兄和我過年,再忙他也會回去。過年我們還得掃塵、上香,很多事呢,可師兄說今年不在觀裡?可能麼?我覺得師兄在騙我,你覺得呢?”
白路起身走到小道士身前,輕拍下肩膀:“別瞎想。”
“我沒瞎想。”小道士回道。
白路笑了下:“工程部在做計劃,快的話。後天就能動工,圈出冰場給你玩,高興不?”
小道士搖頭:“我又不喜歡玩。”
“少來,你才幾歲?現在人哪有不喜歡玩的?”白路說:“出家人不能說謊。”
小道士恩了一聲:“我想回家睡覺。”
白路說:“那麼遠?上樓吧,那兩個貨也該醒了。”
小道士說聲好,起身出門。
看着他的背影,白路忽然發現小道士很瘦,認識這麼久,光知道這傢伙和自己一樣沒正型。倒是一直忽略身材。
等房門關上,白路又坐回沙發發會兒呆,電話忽然響起,是雲恩惠,說她回公司上班了,問白路有什麼吩咐。
白路有點好奇:“你辦公室在哪?”
“會議室前面,再往前是咖啡間。”雲恩惠回道。
白路說等我,掛電話出門。
正常情況。助理辦公室跟老總辦公室肯定不會太遠,雲恩惠這裡是例外。兩個辦公室距離二十多米。白路看過許多門牌,終於看到助理辦公室五個字,推門進去……直接就無語了。問雲恩惠:“誰裝修的?”
“不知道,我來時就這樣。”雲恩惠回道。
辦公室很大,不過不太像是辦公室,有些像大劇院的化妝間。就是靠牆兩邊都是鏡子,鏡子前有桌子,當中是空地。大略一數,左六右六,共十二個座位。
房間正門口這面。靠着牆是個長桌,桌子一圈都是椅子,有點會議室的樣子。另一面是大窗戶,窗下是半圈沙發,前面是個長茶几。
如果只裝修成這樣還好,擺上電腦照樣辦公,問題是房間顏色是粉色,那個粉啊,好象少女閨房一樣。
白路說:“應該再掛點粉色紗帳。”
雲恩惠笑道:“這裡不好麼?”
“我有點兒不明白,爲什麼有十二個座位這麼多?然後還有大鏡子?”白路再看一遍房間:“誰佈置的?品位太差!桌子還是舊的,二手的?”說完想起來了,這房間裡的所有玩意都是從山河大廈搬過來的。
雲恩惠回道:“揚總說,反正你也不在這辦公,裝修成什麼樣都沒事。”
好吧,白路拽張椅子坐下:“你一個人在這屋裡辦公?太大了吧?”
“不會啊,揚總說我不用坐班,沒事還能去健身。”說起健身,雲恩惠問道:“新來那個寶寶是誰介紹的?身材真好。”
白路正色道:“上班時間,聊什麼天?”
雲恩惠笑道:“這招沒用,嚇唬不了我。”
“好吧,嚇唬不了你。”白路起身出門:“沒什麼事就下班吧,早點回去。”
走廊前面匆匆走過來揚鈴和兩名員工,看見白路,揚鈴喊道:“正好,跟着一起。”
“一起幹嘛?”白路問。
揚鈴說:“孤兒院把孩子送來了。”
“這麼急?”白路說:“不是說所有學員一起麼?”說到這裡問話:“是一起麼?”
揚鈴說不是,又說:“孤兒院有他們的想法,這不是年底了麼?”
好吧,年底,年底想擺脫包袱?白路跟揚鈴下樓。
北面大門口停着輛麪包車,車前站着五個人,倆小孩三個大人,倆小孩是上次才藝比賽的入選者,按原先規定,應該是所有孩子一起送過來纔是。不過這家孤兒院很早把孩子送過來,他們也不能推回去。
兩個孩子一男一女,一個八歲一個六歲,男孩無臂,女孩健全,穿着舊衣服。三個大人是院領導和工作人員。
等白路等人來到,院長迎上前握手:“不好意思,來早了,我們那裡有些事情,所以先把孩子送過來,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白路說:“不麻煩,裡面請。去看看孩子們的宿舍。”
“今天就不看了,下次,下次一定看。”院長叫過來倆孩子:“從今天開始,白路就是你們的院長,你們的老師,你們在這裡要聽話。”
倆孩子說是。同來的兩個人分別拿過來兩個書包,裝着倆孩子的所有物品,交到白路手裡說:“麻煩你們了。”
院長再跟白路說:“孩子的戶籍問題,你看要不要遷過來。”
“這個?”白路還真沒考慮過這問題,想想說道:“我這裡是公司,怎麼遷?”
“也是,那我們先走了。”院長又跟白路和揚鈴握手,道別後上車離開。
白路微笑看着兩個孩子:“以後住這兒了。”
倆孩子眼神裡有點興奮、有點忐忑,沒有接話。
白路跟男孩說:“我記得你。吉他彈的特好,琴呢?”
男孩有點不好意思,小聲回話說:“他們說,你會給買新的,我就把琴留給他們了。”
白路說:“沒錯,必須買新的。”小孩上次彈的琴是最早那種紅棉琴,起碼二十年曆史,比孩子的年齡都大。很舊很破。
“謝謝你。”
“不用謝,真想感謝我就好好學習好好練習。以後能養活自己纔是最好的感謝。”
“一定的。”男孩說道。
白路說:“走,回家。”
公平說一句,八歲小孩用腳彈吉他,再好能好到哪去?但只要他努力,只要堅持下去,一定會有個未來。
女孩很瘦小。沒有學過任何東西,只是喜歡跳舞,比賽時也就是上去跳着無師自通的所謂舞蹈,然後就通過了。舞蹈老師是所有評委裡最心軟的,不過即便心軟。那麼多孩子上臺比賽,也只是選了九個學舞蹈的孩子,說明這個六歲女孩總有可取之處。
現在,白路給了他們繼續學習的機會,只要夠努力,未來總有一天會擁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
在原本計劃中,他們的宿舍不跟標準公司員工的宿舍在一起,可現在只來了兩個孩子,其中一個還沒有手,揚鈴臨時決定,跟偶像團隊那些妹子住一層樓,以後再來人也都住過來。
他們送孩子去宿舍,在樓上一層,寶寶跟寶寶媽在宿舍裡說話。
標準公司的宿舍有專人管理,被褥等用具一應俱全,只要住進宿舍就會領一套。寶寶住單人宿舍,寶寶媽說她明天回家,有事情打電話,一定要聰明,別犯傻……
反正就是各種囑咐話語,說話的時候還拿出兩疊錢:“請別人吃飯,搞好關係。”
寶寶說不用,說簽了合同就有工資,讓寶寶媽把錢帶回去。
寶寶媽想了想,留下一萬塊,以備不時之需。
交代過這些事情,寶寶媽說出去找旅館,明天再來看你。
寶寶說可以擠一張牀,寶寶媽不同意:“你剛住進來,這樣不好。”
寶寶說不服媽媽,只好送她出來,走到樓下,正好看到白路領着一些人上樓。
寶寶媽站住了跟白路打招呼,說有些話想跟你說,可以麼?
白路的回答當然是可以,不過要稍等一下,安排好這兩個孩子就來找你。
孩子不能住單身宿舍,在原先的安排中也是這樣。來到宿舍區選多人間,圖的是安全,人多了可以互相照顧。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是分開的,爲了照顧這些孩子,讓兩個宿舍區臨近的屋子全空出來。
白路和揚鈴是標準天地最大的兩個老闆,他倆來給小孩服務,員工當然不能看熱鬧,所以在很短時間內就安排好住宿問題。
白路又跟孩子說幾句話,纔回去找寶寶媽。
寶寶媽說她明天回家,從此後,孩子就交給你了。
白路說:“放心,不會有人欺負她。”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寶寶媽說:“孩子喜歡你,這是她的命,我知道不可能喜歡了就會在一起,也不會這樣要求你,不過,她現在是你的員工,希望你看在爲你打工的份上,也是看在一個母親的面子上,能不能稍稍照顧她一下,儘量保護她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