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越皇宮。
朱熙泰看着前線傳回來的軍報。
眼睛裡幾乎要冒出火來了。
幾乎沒有例外,全部都是戰敗求援的消息。
魏越戰場上,即使東越也拿着火藥,但仍舊不是魏軍的對手。
其中的原因也很簡單。
一方面,北魏這幾年休息,但並不是什麼事情都沒做,等着吃老本。
尹千穗把自己肚子裡關於火藥的知識全部貢獻出來了。
暗衛營也在全國各地網羅人才,大家羣策羣力繼續研究。
而且他們的研究方向也不用擔心跑偏,畢竟尹千穗還在一邊看着。
東越這邊,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炸藥的第一階段知識拿到手。
這會兒都還沒有研究透徹,說是有火藥,實際上威力大大縮小。
跟魏國的火藥比起來,不是一個檔次上的東西。
另一方面,東越這幾年國內大災小難不斷,對國力的消耗在持續進行。
上面的人將大多數精力都放在了賑災上面,對軍旅的管控有所放鬆。
從之前那些士兵的牢騷中就可以看出,基層士兵的軍紀有多麼鬆散。
很多事情,上面稍微鬆懈一點點,傳到基層上面就是一個大口子。
所以,這一仗,東越輸得不冤。
不過這場仗纔剛剛開始。
若是有鐵腕將軍能狠得下心腸,借戰爭來重整軍紀。
未必不能將東越軍隊脫胎換骨,訓練成虎狼之師。
但這都是未來發展的一種可能性,現在一切都沒有定數。
擺在朱熙泰眼前的東西,就只告訴他兩個字。
那就是:戰敗!
他心中又急又氣,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去御駕親征。
只可惜,這個提議還沒有說出口,就被朝中大臣搶先一步給否決了。
他跟朝臣們不歡而散,肚子在宮中生悶氣。
身邊的人都不敢在這個時候,上去礙主子的眼。
他想着想着,腦海中靈光一閃。
誒!
說不定戰敗也是一件好事。
司徒家在軍中根深蒂固,他心中早有想法。
只不過沒有合適的藉口,不能直接發難。
這次,司徒鍾在前線節節敗退,他是不是可以抓住這個機會,將軍權從司徒家手中給奪回來呢?
就算不能完全奪回來,在軍中安插上自己的人手也是一件好事嘛。
想到這裡,朱熙泰心中的憤懣也消散了一些。
還得是他呀!
除了他,還有誰能想到這個好主意,把壞事變成一件好事情。
又在宮中思索了一會兒,具體的操作方法之後,就開始在宮中召見臣子。
好歹也做了這麼幾年的皇帝了,世家的權利再大,他在朝中也還是有幾個親信臣子的。
頭天在宮中,把親信臣子召進宮來,商議了一下具體操作方案。
第二天一早,就直接跟朝臣們攤牌了。
只要朝臣有反對意見,在他的授意之下,他的親信就以前線節節敗退皆因主將無能爲由,進行駁斥。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一將無能,累死千軍。
這些都是無數先輩們用他們的實際經歷,給後世人總結下來的寶貴經驗。
但這些經驗都是死物,端看後來者怎麼使用了。
司徒鍾敗退是事實。
雖然朝中大多數人都認爲,這次敗退,主要原因不在司徒將軍身上。
北魏用神秘武器降維打擊,司徒將軍能在這種情況下頂住壓力。
手中的軍隊只是敗退,而不是潰逃,已經是他多年帶兵,能力優秀的體現了。
非戰之罪。
火藥這東西,在冷兵器時代就是個掛。
而軍隊這東西,看起來人多勢衆,可一旦死傷超過三成,剩下的人就基本上沒有再戰的勇氣了。
甚至有些朝代還有規定,軍隊死傷超過三成而不潰散者,縱敗也不究其責。
現在魏越之戰中,東越軍隊在司徒鐘的帶領下,縱然是一退再退,也沒有傳出過潰逃的消息。
可見司徒鍾還是有能力的。
而且司徒鐘的退讓,也不是完全因爲北魏的猛攻。
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他的計劃還沒開始,遠在京城的君王就想把他的給換了。
司徒景站在朝堂之上,沒有開口爲叔父司徒鍾求情。
因爲他暗中觀察着龍椅上那個人的神色。
心中早已經明白陛下的小心思。
朝堂之上的爭端表面上是臣子之間的辯駁,是派系之間的交鋒。
實際上,他們這位陛下才是推動一切的黑手。
叔父戰敗是不爭的事實,不管他們這邊的人如何爲叔父說話。
那些人只要揪住叔父戰敗這一個點就夠了。
他相信,叔父一定還有後手,斷不會一直任由魏軍持續向前推進。
只可惜,就算他把這件事情說出來,也未必能博得大家的信任,打消陛下的念頭。
有些人,不撞南牆是不會回頭的。
還有些人,就算撞了南牆都不會回頭。
他又何必跳出去,招人厭煩呢。
雙方爭執不下,最後只能找陛下主持公道。
可陛下打從一開始就有了自己的主意,最後的結果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麼。
有辯論上頭的朝臣,見局面僵持不下,想要他站出來說話。
他瞧着那臣子的眼色,稍微搖了搖頭,一動不動。
司徒家一派瞧見司徒景那副模樣,也逐漸偃旗息鼓。
最後朝堂之上只剩下一片換將的聲音。
果然,當朝堂最後形成這種局面之後。
他親愛的陛下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眉眼彎彎,是藏不住的喜悅。
大手一揮,就下旨換將。
朱熙泰目的達成,心滿意足地回到後宮。
司徒景回家之後,沒有幹別的,先給叔父司徒鍾修書一封。
將京城發生的事情,全部寫在信裡,一五一十地告知於他。
免得叔父之後被陛下的旨意打個措手不及。
司徒景知道,陛下忌憚他們這些世家不是一天兩天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聖賢書裡面是這麼寫的。
可放到實際生活中,又有幾個人,真的能引頸受戮呢?
反正他司徒景是不願意的。
陛下選擇的這個人,之前也在叔父手下呆過。
照叔父所言,有幾分才智,但還需磨鍊。
只是叔父的磨鍊,可能在陛下眼中,就不是磨鍊了。
而是戒備,是排擠。
那就讓他看看,也讓滿朝文武看看,陛下的眼光到底怎麼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