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是個例外。
跟他交談的時候,眼神清澈,不含目的。
剛開始交流時,很細心地發現他搭不上話,不斷轉換話題。
很快就發現了醫術方面,纔是他擅長的話題。
即使她對醫術只是一知半解,在跟他聊天的時候,也會可以把話題圍繞醫術展開。
她不嫌他反應慢。
也不說他的舉止很奇怪。
她說,她喜歡他。
他知道,那只是個玩笑。
但他想,他們應該算是朋友。
其實潘子璋這些年並不是不願意跟人交流。
只是每一次嘗試,帶給他的都只有傷害。
西蜀女子會輕視他的男子身份。
西蜀男子會歧視他的幼年生活。
他跟現實生活脫節太多,接觸其他東西的時候,反應很慢。
而且他的有些反應,會讓人感到非常奇怪,引起異樣目光。
所以他這些年嘗試伸出去的觸角,都被人擋了回來。
久而久之,就不願意再嘗試了。
甚至覺得還不如回到那個密室中生活,比較有安全感。
出來之後,尹千穗讓他再次嘗試伸出觸角,他也在默默努力。
慢慢地,也能和傅澤啓和諧相處一小段時間。
但他總是會感覺很累。
他時常忍不住想,爲什麼要努力去接觸別人呢?
直到他遇到姚立凌,才猛然驚覺,原來也會有人努力接近他啊!
這種感覺好像也不賴。
在他心中,是真把姚立凌當成朋友了。
這句“我們是朋友,不是嗎?”是他發自內心的話語。
一時間,姚立凌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
她接近傅澤啓是有目的的,但接近潘子璋沒有。
她這人吧,從小到大有個不爲人知的小怪癖。
那就是喜歡美的東西。
換句現代化,那就她姚立凌是個顏狗。
她從小到大磨鍊出來的交際能力,對傅澤啓心中的防備早有察覺。
見一時半會兒不能達成目的,又看到潘子璋長得還不錯。
就忍不住想看着他。
看久了,發現這人還有點呆呆愣愣的。
她不知怎的,就想和他說說話。
沒想到剛開始交流的時候,處處碰壁。
這人根本不理她。
社交小達人,決不允許有人輕視自己的社交能力。
反正一路同行,一個人也實在無聊。
就不斷地去纏着潘子璋,摸索他有興趣的話題。
用醫術撬開了他的嘴巴。
能夠交流了之後,她又發現這人的腦回路有點異於常人。
但這樣的他,讓她更感興趣了。
說把他當朋友也不是假話,只是她的朋友遍佈天下。
在她心中,朋友這兩字並沒有那麼高的分量。
而且她這人吧,說話太多。
有時候,連她自己都分不清,那句話是真的,那句話是假的。
尹千穗感覺氣氛開始變得有些尷尬,不禁出聲解救。
“好了好了,來都來了,就別說那麼多了,先讓他給你看看吧。”
一句話,兩人都有了臺階下。
姚立凌立刻就借坡下驢了。
施施然坐在桌邊,把手腕擺在桌子上,一言不發。
潘子璋也在她身邊坐下來,伸手開始搭脈。
越看眉頭就皺得越緊。
足足把了小半刻鐘才鬆手。
他一鬆手,尹千穗開始發問了。
“怎麼樣?”
“看起來想普通的風寒,但細看脈象又有些許不同,應該不是普通風寒。”
潘子璋說完,還把自己的位置讓了出來,示意尹千穗也去看看。
不出所料,尹千穗得出的是一樣的結果。
潘子璋在她把脈的同時,也給金珠看了下,和姚立凌的脈象頗爲相似。
尹千穗沉思一會兒,然後擡頭直勾勾地盯着姚立凌的眼睛。
“青州到底有什麼?”
“我不知道。”
尹千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旁的金珠有些着急,直接把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還是姚立凌給了金珠一個退下的眼神,她才把手鬆開。
“我是真不知道。”
尹千穗掐着她的脈搏,並沒有察覺到她又說謊的痕跡。
“那你來青州做什麼?”
“青州有姚家的產業,我只是例行巡查。”
她還是不信,繼續追問。
“巡查產業一貫都是由總府管事進行,何至於你這個家主親自出動?”
“近年來國家動盪,我怕姚家各地產業中人心浮動,既是來巡查,也是來安撫。”
不管是姚立凌的脈搏,還是她的眼神,都不像是在說謊。
難道,青州這裡真的只是一場意外嗎?
“之前的那玩意兒,你是怎麼從青州得到的?”
“那不是我從青州得到的,我只是在巡查產業的路上,順手救了一個人,他爲了感謝我,把這個東西送給了我,還說他是在青州找到的。”
一旁的金珠忍不住上前附和。
“尹姑娘,這是真的,我可以作證。”
尹千穗搖搖頭,表示金珠的話,可信度並不高。
她是姚立凌的貼身侍女,是心腹之人。
讓她說謊,甚至都不用自己開口,一個眼神她就會主動配合。
“那人姓甚名誰?”
“他說萍水相逢,不必交換名姓。”
“那他長什麼模樣?”
“長得無甚特點,只記得右邊的眉腳有一顆黑痣。”
這些線索完全不足以鎖定人,甚至都沒有指向。
尹千穗放開她的手腕,垂眸思量。
шшш •TTKΛN •C 〇
要麼這些都是她的真話。
要麼這些就是她早就計劃好的說辭。
甚至有可能爲了加大這份說辭的真實性,還派人在大庭廣衆之下演過這麼一齣戲。
尹千穗原本在猜測,青州的亂局會不會跟炸藥包有關。
但沒有這方面的線索,就只能先把這個猜測擱置起來。
還是先從疫病本身破解吧。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城中在看看情況。”
尹千穗出門下樓,卻看到掌櫃的拿着一個包袱,愁眉苦臉地從門外走進來。
“掌櫃的,發生什麼事情了?”
“活不成了!”
她這一問,也不知觸發到了掌櫃的那一個點,掌櫃的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哭嚎起來。
一邊陪着他的夫人,將他扶起來。
“沒事的,沒事的,不準出城而已,官府總不會不管我們的。”
“你這婆娘懂什麼!
這是因爲疫病封城!
你知不知道,歷史上有一回也是因爲疫病封城。
最後疫病無藥可治,是將整座城池全燒了個乾淨,才把疫病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