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朝堂。
朝臣們議論紛紛。
吵鬧得像個菜市場一般。
“當務之急,是要找到南楚郡主的下落,纔好跟楚國交代啊。”
“李大人此言差矣,南楚郡主失蹤這麼長時間,指不定早已命喪黃泉,還是追查刺客,好給楚國交代。”
“非也非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今沒有找到南楚郡主的屍首,怎好認定她已經亡故呢?說不準是爲人所救,暫時躲避着刺客而已。
當務之急是要找回郡主,確保郡主的安全才是啊。”
“並非如此,依我看......”
“按理來說,其實應該.......”
今日,邊關守將上奏,轉呈南楚就郡主遇刺失蹤一事向魏國問責的文書。
朝臣們就在殿上吵了起來,主要討論的要點就在於,怎麼樣纔算是給南楚一個交代?
畢竟事情還是發生在魏國境內,南楚詰問魏國並無錯處。
只是傅澤啓眉頭越皺越緊,再聽到亂哄哄的朝堂,感覺腦仁疼。
衆人見到傅澤啓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心中開始忐忑起來,聲音漸漸消失。
不一會兒,朝堂之上和剛纔的氛圍截然相反。
剛纔到處都充斥着喧譁聲音。
這會兒連地上掉根針都清脆可聞。
傅澤啓睜開眼睛,臉色還是十分難看。
“吵完了?”
這聲音並不大,卻傳遍了整座宮殿。
朝臣們應聲而跪。
“臣等失儀,請陛下降罪。”
“哼,還知道失儀!
南楚詰問魏國,想要我大魏對南楚郡主遇刺一事負全部責任。
爾等便當真把這事兒攬到自己身上啦?”
他的語氣越來越低,但朝臣們已經跟他共事快一年。
聽到他這語氣就知道,他已經在發怒的邊緣了。
傅澤啓看着底下這一個個低垂的腦袋,簡直恨鐵不成鋼。
剛剛除了孟波銘之外,只有寥寥幾個人沒有參與討論。
剩下的人一個個不思保護國家臉面,淨想着這麼搪塞南楚了。
這羣蠢貨!
也不好好想想,南楚使團那麼多人,就郡主一個人遇刺失蹤,這合理嗎?
依他看來,這件事情都不一定是魏國人所爲!
若是大魏暗中的宵小,想要刺殺郡主,挑起兩國矛盾。
把南楚使團都殺了,或者只留一兩個活口,回南楚報信。豈不更好!
就算郡主身邊有蘇七護着,蘇七再厲害也只有一個人。
他又不是穗穗,有炸藥這種秘密武器。
多派點人手,將使團包圍起來,蘇七最多護着郡主一人離開。
剩下的人能全身而退纔怪!
如今南楚使團除郡主和蘇七下落不明之外,剩下的人全部安然無恙返回南楚。
這羣人就不用腦子好好思考一下嗎?
南楚向魏國問責,這羣人還爭先恐後地承擔責任,真不知道是蠢還是壞!
朝臣們自然並不是全然愚蠢,只是以往先帝在位之時,和別國交往,姿態都放得很低。
早些年,有些同僚不認同這種態度,還給先帝上過奏疏。
結果呢,一貶就被貶到了苦寒之地,終身不得歸。
剩下的人自然也就習慣了這種方式,所以南楚文書一送過來。
這些人腦海中自然而然冒出來的就是,給南楚什麼交代能讓南楚滿意。
縱使有些人察覺到這件事,肯定有蹊蹺之處,也沒有人敢說出來。
傅澤啓那番話說出口,衆人的頭就埋得更低,剛剛高談闊論的那幾個官員,身子都開始有些發抖。
他見敲打得差不多了,也將臉色緩和起來。
“起來吧,衆位要記住,我大魏泱泱大國,不可受欺,尊嚴在劍鋒之上,我傅澤啓手中的劍還沒折呢!”
傅澤啓的話迴盪在宮殿中,震耳發聵。
他們這些人不管家世如何,大多數也是實打實學過聖賢之書的人。
剛剛入仕之時,誰還不是個血氣方剛,忠心報國的熱血男兒郎呢?
只是朝中風氣不正,他們在宦海沉浮這麼些年,早已經學會明哲保身,說那些違心之言。
朝臣們從地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齊齊下拜,心悅誠服。
“是,謹遵陛下教誨。”
這番過後,朝堂之上一時間有些安靜。
孟波銘上前一步。
“還請陛下明示,南楚一事該如何回覆。”
傅澤啓眼皮一擡,沒有直接說,而是反問。
“孟卿覺得呢?”
“回陛下,臣以爲,此事有蹊蹺,南楚郡主和使團衆人一同歸國,何以使團衆人平安歸國,只郡主一人遇刺失蹤?這不合常理。
不如請南楚爲我們解惑。”
傅澤啓不置可否,望向朝臣們。
“衆卿以爲如何?”
衆人默默跟身邊人對視一眼,小心望向他的臉色,一同拱手。
“臣附議。”
傅澤啓大手一揮。
“好!那就按孟卿說的辦。
同時傳朕旨意,加派人手,郡主的下落,刺客的蹤跡,都給朕往下查!”
朝會結束之後,傅澤啓先去看了看尹千穗。
只見她還沒醒,睡着的時候,眉毛也微微皺起,好像夢見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一般。
他輕輕坐在牀邊,伸手撫平她的眉頭,眼中的柔情和心疼交織在一起,化爲了略顯複雜的眼神。
......
南楚邊境的一處山洞之中,葉雯蕙幾乎和傅澤啓做着一模一樣的動作。
伸手輕柔地撫平了蘇七皺着的眉頭。
躺在地上的蘇七,髮絲凌亂,嘴脣毫無血色,臉上一片蒼白。
若非額頭還冒着汗水,幾乎與死人沒有太大的區別。
身上的衣服浸染着一大片一大片的暗紅血色。
肩頭、腰腹和小腿都綁着藍色的布條。
葉雯蕙身上的藍色外套已經短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在哪裡不言而喻。
此刻葉雯蕙眼中含淚,卻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
她看了一會兒蘇七的狀態,發現蘇七的嘴脣似乎有些乾裂,便想到剛纔的溪邊取些水回來。
取回水後,也沒有停着,而是四處拾起柴火,一點一點搬回山洞裡。
她不停地給自己找事做,一點也不敢閒下來。
只要稍稍閒下來,她的腦海中就會不斷地循環起那個畫面。
只要想起那個畫面,她的眼淚就止不住,想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