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的滿室旖旎，充耳的軟聲細語，還有那濃脂豔粉騷得我鼻子……
“啊嚏，啊嚏，啊……啊……啊嚏！”
“第一次來這裡吧。”楊小七說的時候，臉上還洋溢着得意之色。
我狠狠瞪了楊小七一眼，低聲道：“你瘋了是吧，難道你一直都不知道我是個女的麼？”
楊小七不理我，徑直走到三樓的廂房。我沒有辦法，只能硬着頭皮跟在他後面，到了廂房門口，楊小七道：“小……程兄弟，今天你就扮一回男人，行麼？”估計是我的表情太難看，楊小七想了想又續道，“有酬勞的。”
我眯了眯眼睛，心裡盤算着，爲了陪楊小七喝花酒，我扮成個男的，這個……
我道：“這個事情傳出去，可不好，我不做。”我擺擺手，就要往樓下走。
楊小七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道：“你得了吧你，少裝洋蒜，這次酬勞豐厚，好吧！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楊小七真是太瞭解我，我急忙道：“什麼事？只要我能辦到。”
楊小七指指門裡面：“進去之後，我要做什麼你都得順着我，不能反抗。”
我瞪着眼睛看他，疑惑道：“我反抗什麼？你搞錯了吧，裡面那個要反抗纔對。”
“哼……”楊小七從鼻子裡發出一聲輕笑，打開摺扇，悠悠然地扇了兩下，“一會兒你便知道了。”
我“哦”了一聲，楊小七便徑直推開門，帶我走了進去。
一進門，只是微微往室內掃了一眼，便被嚇了一跳。
屋內一個貴妃榻上斜倚着一個女子。想來，她就是傳說中的花魁仙鳳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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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暗嘖一聲，想着，那個偷過楊小七銀兩的小娘子，真是瞎了狗眼了，怎麼能把我和這種美豔的人物聯繫到一起？我就像一隻狗尾巴草，仙鳳兒就似一株白牡丹。嬌豔中又透着清純，明麗中又摻着妖嬈。
可她的裝束當真嚇到我了，一個良家女子怎麼見過這樣隨意露出半個酥乳和兩天白腿的人，更何況，這裡還有一個男人在。
楊小七好像比我淡定很多。常客！常見！
我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楊小七仿若覺察到了，一下抓住我的衣袖，扯着我往屋裡走，坐到桌案旁。
剛把我嚇着的那個美人的眼目猛然犀利起來，一直盯着楊小七扯着我衣袖的手，但隨即便恢復了表情。
仙鳳兒起身，理了理自己的頭髮，面目含笑，移着蓮步，走到桌旁，親手斟了兩杯酒，道：“楊公子今日來還帶了朋友？”
仙鳳兒真會說話，此言一出，我便覺得自己是個第三者，但轉念一想，我是男人裝扮，和楊小七一起來見仙鳳兒，無非是三個人一起“品茗懇談”。
哎，這種事怎麼三個人一起，真不知道楊小七是怎麼想的。
楊小七笑道：“仙鳳，小……程不只是我的朋友，還是我的好兄弟，更是……”楊小七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更是什麼？我等着楊小七後面那句話，可是楊小七卻不說了，只是看了一眼仙鳳兒，而後側頭又看了我一眼。
含笑露情秋水眼，眠花宿柳不識君。
有那麼一瞬間，我在楊小七的眼神裡看到了一種奇怪的情緒，那種情緒讓我的心突然跳快了幾拍。
仙鳳兒面色微赧，但依舊保持着能顛倒衆生的笑容，一邊爲楊小七斟酒，一邊道：“七郎今日怎地？沒旁人的時候，都喚我爲‘鳳兒’。”仙鳳兒脣角的上揚，擡眼看了我一下，又道，“七郎都說了，程公子又不是外人。”
七郎，鳳兒！
七郎，鳳兒！
聽着這牀笫溫存時才叫的名字，我都……我都無地自容了。
楊小七，你到底來讓我做什麼，該不會給我上一趟關於某事的課吧。——我狠狠瞪了一眼楊小七，將我的想法用眼神傳遞了過去。
楊小七看到我的表情，竟然不急也不惱，只是看着我輕聲道：“仙鳳，你看，小程都不高興了。”
這是什麼話，我一個“大老爺們”，幹嘛爲一個女人難過？
正這樣想着，就被楊小七一連串的動作，嚇到了……
楊小七一把將我摟在懷裡，對着我的耳垂咬了一下。
我一下推開楊小七，從他懷裡蹦出了三尺遠，捂着自己耳朵，就想來一句：楊小七，你大爺的。
可是我看到楊小七不動聲色地拍了拍自己腰間的荷包，陡然想起了他進門之前交代我的話：“進去之後，我要做什麼你都得順着我，不能反抗？”
好吧，這是我答應楊小七的，而且爲了那豐厚的酬勞。
我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可是心裡覺得異常委屈。
第二次了，這已經是楊小七第二次輕薄我，我就爲了那所謂的酬勞，就要這樣出賣色相。雖然我覺得我一點色相都沒有。
我不動聲色地離楊小七遠了半寸，楊小七溫柔地朝我微笑，無恥地將我再度樓在懷裡，道：“小程可比不得你，他可膽小着呢，但是……本少爺就是……心疼。”楊小七雖然看着我，但是話是對仙鳳兒說的。
仙鳳兒輕抿的脣，微微放鬆，笑道：“七郎原來有如此癖好，鳳兒原先不知，實屬鳳兒大意，以後，鳳兒定記在心上。”
楊小七笑道：“仙鳳是聰明人，知道以後怎樣辦就好。”而後又輕聲對我說，“小程，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累了是不是，我們回去吧。”
我煞有介事地將頭靠在他的肩膀，輕嗯了一聲。
我一定腦子被雷劈了吧。
楊小七起身，帶着我出了門，闔上門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仙鳳兒有些頹敗的背影。
燭火在她周身搖曳，沒有一絲風華。
出了伊香閣，上馬車之後，我毫不客氣地在楊小七的胸口上重重捶了一下，厲聲道：“你不想娶仙鳳兒就直說唄，幹嘛用這麼個不三不四的‘斷’袖藉口，還，還，還找我女扮男裝和你裝斷袖，幸虧我即使反應過來，和你一起演戲。”
本來隨楊小七去伊香閣，被他又親又抱的時候，還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可是看着仙鳳兒的一臉醋味兒和楊小七的言語行爲諷刺，我終於明白了。
原來，楊小七要納的那個美豔小妾是伊香閣的花魁，仙鳳兒。
這不是挺好的麼，楊小七沒事兒就往伊香閣跑，必是對仙鳳兒上心的，怎麼他就那麼憂鬱？
楊小七有點憤恨道：“我說了，像仙鳳兒那樣的女子好比一艘豪華畫舫。”
“嗯。”我懷着無比八卦的心性點頭。
“可是卻是能租的那種，不是私人專屬的。”
“哦？什麼意思？”
楊小七側目看我，道：“就是隻要出高價錢，誰都可以上……”我一聽，立刻明白了楊小七爲何不願娶仙鳳兒的緣故，臉霎時燥熱起來，許是楊小七看到了尷尬，忙補充道，“誰都可以上得那種畫舫。”
“哦。”過了很久之後，我纔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想了想又道，“那你不想上……這種誰都可以上的畫舫，那就不……不不不上了唄，何苦又要娶回家？其實吧，錦臨郡多少達官貴族，鐘鼎書香的公子想娶仙鳳兒呢。”
“我爹讓我娶，我有什麼法子？”楊小七無奈道。“比起那種有錢就可以租用的畫舫，我寧願娶個實用點的烏篷船。”
“哈……”好奇怪，自古都是老子不願兒子娶勾欄的女子，即使老子年輕時候也動過這般心思，可是節度使楊大人的想法着實奇怪了。“你們男人可真奇怪，你不是以前挺愛往伊香閣去的麼？”
楊小七閉上眼睛，兩手枕於頭下，甚是悠閒道：“哎，男人的想法，女人……哦，不不不，小孩子是琢磨不透的。”
當時，我第一次從男人的嘴裡聽到“男人心思也琢磨不得”的話，很理所應當的以爲成男人吃着碗裡瞧着鍋裡的那種花花心思，後來，當我一個個認清周圍人的本來面目時，我才知道，楊小七指的這個是他和他爹的權術謀略。
從伊香閣出來，楊小七帶我去了一家酒樓，點了一堆名貴招牌菜，我一邊抱怨楊小七太奢侈，一邊毫不客氣地把每個菜嚐了個遍。
飯畢，我拍拍圓鼓鼓的肚子，滿足地品着茶，看着楊小七甚是擔憂地道：“呀，楊小七，你就是這麼吃飯的？”楊小七幾乎就是拿筷子碰了碰盤子。
楊小七眼目彎了彎，道：“哎，還是覺得能吃能睡沒煩惱的人最幸福。”看來楊大人“逼”楊小七娶仙鳳兒這件事，給楊小七帶來的打擊着實大，像他這麼沒頭腦的人都會有煩惱了。可是，仔細琢磨楊小七的話，能吃能睡沒煩惱，這個形容怎麼就那麼像那種能“哼哼”的動物？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楊小七已經付過帳，拍屁股走人。
我跟着他下了酒樓，他道：“小寡婦，一會車伕會把你送回家。”
“你什麼意思？”我有些氣憤。
“你該回家了，帶個小孩子亂逛街，這可不是少爺我的作風，話說回來，如果不小心把你丟了，我怎麼和你那貌美如花的三姑交代。”
“去去去，少在這和我打哈哈，你知道我指的什麼，答應我的酬勞呢？”我又重重強調，“豐厚的酬勞呢？”
楊小七詫異，指着我身後的酒樓道：“這裡是錦臨郡最排場的酒樓了，本少爺可是不惜錢財請你大吃一頓，沒少花銀子呢！”
“你……就一頓飯！就一頓飯，算作我和你裝斷袖的酬勞！”我頓時有種被耍的感覺，折身走到馬車上，道，“我情願你把這頓飯折現給我，這不知夠吃多少頓呢。”我狠狠瞪了楊小七一眼，放下布簾。
剛坐到座位上，就聽楊小七，道：“哎，小寡婦，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