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秀蘭苦笑一下,輕輕的嘆了口氣,說道,“恩,希望老天開眼。”
“姑奶奶,鋪好了。”米粒兒說着,便在窗前朝着窗外招呼了一聲。
即便是大聲的招呼,但是米粒兒那柔聲細語的腔調,格外的柔軟,讓人喜歡。
“好孩子,泡一壺茶水,把咱們的南瓜子和炒花生,端到桌上。”苗秀蘭朝着米粒兒的方向喊了一句。
米粒兒軟軟的嗯了一聲,窗前的小腦袋便消失了。
秋生見狀,嘿嘿笑着說道,“嬸子,這孩子真是個貼心的人兒了。我想着,我家丫頭長大了,也能這麼懂事乖巧,就好了。”
“會的,你瞧,你娘帶的孩子好,你媳婦兒也是個好的,那自然,你家丫頭長大了也是好的。”苗秀蘭笑着說道。
兩人說着,便進了房間裡。
米粒兒已經將裝了南瓜子和炒花生的藤條盤子,擺放在了木桌上,她已經將茶葉放進了茶壺裡,正在往茶壺裡倒熱水。
“秋生,你這個時候過來,家裡你娘和你爹,沒說什麼?”苗秀蘭小心翼翼的問道,她從年輕的時候就是如此,總是生怕麻煩了別人,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是寧願自己挺着的。
“嘿嘿,嬸子,是我娘催我過來的,我娘說,你在這邊沒人陪着。”秋生說着話,就伸手拿了一把瓜子,開始嗑瓜子。
米粒兒安靜的坐在炕上,雖說這大過年的不讓動針線剪刀,但是她卻一直在打量姑奶奶那天拿出的鞋樣兒,她覺得那鞋樣兒格外的洋氣,她想着,一定跟姑奶奶學會做鞋子,若是能給秋實叔做一雙鞋子,那該多好了。
秋生和苗秀蘭聊的很久,聊的都是下水村這小半年發生的事情。
苗秀蘭也聽的格外認真,並且時不時的插上幾句話。
聽着秋實說村裡現在澆田都是用水渠,又說旁邊的村子都是用水渠的,苗秀蘭忍不住的自豪說道,“那當初都是七夢的主意呢,若不是七夢,咱們這落日鎮的秋收,怎麼能這麼豐收啊?七夢說了,那水渠的好處呢,就是乾旱的時候儲存水,解旱;澇了的時候呢就蓄水,解澇。”
秋生笑着說道,“嬸子,就是這麼回事,所以現在提起弟妹,人人都知道呢。”
秋生說到這裡的時候,臉上還掛着一絲的尷尬。
苗秀蘭正高興的要緊,見了秋生的臉色,便忍不住的問道,“秋生,這是怎麼了?”
“弟妹修水渠這件事,人人都稱讚,但是嬸子你也知道,這村裡人,尤其是婦道人家,就愛嚼舌根子,反正——算了,那些不乾淨的渾話,咱們不聽也罷。”秋生話說了一半,就止住了。
苗秀蘭的臉上卻一片的坦然,她平靜的說道,“嘴巴長在別人身上,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我是個過來人,想當初,我帶着葉子過苦日子的時候,別人也沒有少嚼舌根子,可是我清者自清,不怕她們嚼舌根,這麼多年也過來了,我自己知道,七夢是個好孩子,所以,那些人的話,不用理會。”
秋生聽完,也點了點頭,“我娘也這麼說的,我娘還說,當年她可是看着嬸子你是多麼艱難的帶着春暮過日子的,那幫長舌婦就是損人不利己的愛說閒話,但是您都是不理會的。”
聽到這裡,苗秀蘭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嬸子,明兒是帶親戚的日子,根喜大哥肯定來,說是帶着全家人都過來,明兒咱們還得早點準備飯菜啊,我這不會做飯,就會燒火。”秋生見苗秀蘭的臉色也帶着愁苦,索性急忙的換了個話茬兒。
“沒事,你瞧着我們這孤兒寡母老弱病殘的,就不當用了?我跟你講,我這把老骨頭做飯還是沒問題的,至於我們的米粒兒,那更是一把好手,別瞧着她年紀小,這裡裡外外的,什麼事都做的好。”苗秀蘭格外心滿意足的說道。
米粒兒暖暖的笑了笑,那雙水眸即便眯着,也顯得格外大,水汪汪的黑幽幽的,很美。
苗秀蘭和秋生又聊了一會兒家務事,她便催着秋生早點歇着了。
米粒兒見狀,又將炕鋪好了,尤其是先給姑奶奶鋪好被窩,這才鋪自己的。
“咱們也睡覺嘍,明兒什麼事,明兒再說吧。”苗秀蘭說着,便躺下去了。
米粒兒也躺下了,只是,她怎麼都睡不踏實,甚至睡不着,她知道明天哥哥就跟着大伯一家過來了,上次她還聽大伯和姑奶奶說了,說哥哥願意給大伯過繼當兒子了,對於這件事,米粒兒沒有機會詢問哥哥緣由,但是她的心裡,卻是很不舒服的。
苗秀蘭上了年紀,睡覺本來就少,她雖然躺下了,但是她也是睡不着,她想着兒子什麼時候能回來。
當苗秀蘭察覺到米粒兒也睡不着的時候,突然想到了明天苗根喜帶着家裡人過來走親戚的事,苗秀蘭便輕聲的問道,“米粒兒啊,你在想你哥哥?”
米粒兒咬了咬嘴脣,低聲,甚至帶着些許氣惱的說道,“纔不想他。”
苗秀蘭輕輕地笑了笑,說道,“明明都生氣了,還說不想?”
米粒兒轉過身,在黑暗中看向姑奶奶,說道,“生氣了怎麼想?”
“傻丫頭,若是不想,那怎麼會生氣?”苗秀蘭說完,見米粒兒不吭聲,就知道米粒兒沒領會她的意思,她便接着說道,“姑奶奶且問你,你會對門口外面路上的陌生人生氣?”
米粒兒忍住的笑了笑,說道,“姑奶奶,你這話問的有問題,對陌生人怎麼生氣?”
不過,米粒兒是個極其聰明的姑娘,經過苗秀蘭這麼輕微的點播一點,她就明白了姑奶奶的言外之意。
米粒兒下意識的咬了咬嘴脣,說道,“我是不明白哥哥的做法,我覺得哥哥忘恩負義。”
苗秀蘭聽到米粒兒說這番話,似乎已經明白米粒兒所指的是什麼事了。
“好孩子,你哥哥是苗家的血脈,他自己做了這個決定,那也是沒錯的。”苗秀蘭嘆了口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