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情到這兒還不算完,刺客全部伏誅,沒能留下一個問話的活口也就算了,南燕王狼狽間還掉出了一塊玉佩,謝六郎撿起掌中生溫,驚的他當場不顧禮法上前一步攔住了燕王。
“王爺這玉哪兒來的?”
謝六郎拼殺出一身血汗,汗是他自己的,血,卻全是別人的。
南燕王被他的冒冒失惹的非常不悅,可他一想起方纔刺客的攀咬想到自己接下來只怕是麻煩不小了。
於是強行按耐住性子說:“本王手底下的人送的,說是傳家寶,本來是一對的,另一塊跟着他多年前失蹤的兒子一塊沒了,這一塊便孝敬給本王了,怎麼了?”
說罷便奪了回去,不悅的看着如同丟了魂魄的謝六郎。
混亂已經被鎮壓,司徒律錦第一時間來到殷明珠身邊滿眼愧疚,從龍衛的鐵律他也無法,只能在心中暗自後悔沒有未雨綢繆,早早的給明珠培養對她死忠的侍衛,以至於出了今天這樣的錯漏!說到底還是司徒皇室太過依賴從龍衛了!
“秋意,好好照顧她!”
看了看殷明珠身體無礙,只是被嚇壞了,司徒律錦這才放心的去處理他的國家大事了。
江秋意也不知道哄了殷明珠多久才把她從蘇嬤嬤的屍體邊哄走,送進了關雎宮,安神湯寬心話一茬接一茬的照顧着,等到殷明珠慢慢入睡她才離開關雎宮。
刺客首領居然是她身邊的大丫頭,司徒律錦是見過妙菡的,出了這樣的事兒,她和六郎都該被拿下大獄纔是,可皇上還是很放心的將自己心尖上的人兒交給她照顧,可見對她的信任。
之前那點點被算計的不忿這會子消失的乾乾淨淨了。
如果妙菡是刺客首領,那盛宴上混進來那麼多刺客就很好解釋的,江秋意是有自由出入宮闈的令牌的,甚至掌管宮中侍衛伙食的外膳房拿着令牌也能出入自由,這本是今上給她的恩寵體面,卻沒想到有一天會出這可怕的紕漏。
月上樹梢,剛剛經歷過一場殊死拼殺的皇宮靜默的連掉下去一根針的動靜都能聽到,江秋意由侍衛領着,去了御書房。
燕王和燕清澤還有六郎全都是跪在下首的,上位者臉色鐵青,榮王的臉色也是難看的不能再難看了。
“臣婦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江秋意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禮,司徒律錦倒不至於一進門就爲難她,只語氣冰冷的問了句:“殷貴嬪怎麼樣了?”
沒有像從前一樣殷切招呼她平身,稱殷明珠爲“殷貴嬪”而不是問她笑娘怎麼樣了?
江秋意心裡有譜了,恭敬回道:“貴嬪娘娘受了驚嚇,喝了安神湯已經睡下了。臣婦要像陛下請罪,臣婦該死,竟不知自己身邊一直藏着細作,今日險些釀成大禍,驚了陛下,攪亂了好好一場踐行宴,都是臣婦該死!”
“這個且不急,朕是相信你們夫妻不會背叛朝廷背叛國家的,倒是有一事只怕你還不知道,你家六郎,你家六郎是燕人……”
司徒律錦似乎是極度不願意承認這個殘酷的事實。
站在他的角度設想一下,大秦國好容易出個百年將才,結果卻流的是外邦血脈,而那屬國纔剛剛歸降,一切都還不算穩當,正是急需人才的時候,人才卻是別人的?
而江秋意呢,她先是一愣,然後第一反應就是看向燕清澤和南燕王,首先想到的就是燕人在耍陰謀詭計。好端端的大秦百年不出的將才忽然變成了燕人?這也太沒道理了吧!
當然皇帝陛下率先想到的也是這個,只是一番詢問下來,謝六郎堅持那塊玉佩和自己當年當掉的確實一模一樣,不只是外觀上完全一致,就連那個只在他掌心發熱的特徵都是一模一樣的。
在旁人手裡那是沒有任何反應的,可謝六郎拿在手裡卻堅稱那塊玉在發熱,衆人也瞧見了,謝六郎放在掌心時間長了,那玉佩便漸漸的變了顏色,原來是清白無垢的白玉,漸漸的顯現出文理來,竟是塊帶着水墨色山水紋路的墨玉!
當着是叫人嘖嘖稱奇,而這一點也是謝六郎除了江秋意,就連替他尋玉的榮王都沒有明說的!就怕有人造假過來矇騙他,是以除了自己的媳婦兒,還是瞞了一手以作檢驗的標準!
南燕王說這是他麾下的臣子上供的,那家人姓武,在大燕也是封侯拜相的顯赫家族,家族龐大的很,但是這墨玉是隻有被選定爲世襲爵位繼承人的嫡長子才配擁有的。
是一對,剛出生的嫡長子戴一塊,肅毅伯戴一塊,彰顯父子倆在龐大的家族裡與衆不同的地位。
那位肅毅伯當年確實丟失過一個嫡長子,論起來年紀還真的是和謝六郎一般無二,大燕斷袖之風盛行,那伯爺自然也是不能例外的,好容易才強迫自己造出個繼承人來卻丟了,心灰意冷之下武伯爺多年來也一直沒造出來第二個。
去年大燕降了大秦之後,燕主要所有食君俸祿的朝廷大員全部在危急關頭出來爲君分憂,便將應下大秦的賠款悉數攤到這些人頭上。
那武伯爺是個天生的紈絝,家中早就被敗壞的只剩下一個光鮮亮麗的空殼子了,自然是拿不出來多少東西替君分憂的。
砸鍋賣鐵的最後還將家傳寶玉都奉上了也不夠燕王安給他的數目十分之一的,武伯爺是個無膽匪類,唯恐燕王要問罪,憂心忡忡之下那一慣並不怎麼好的身子竟然破敗的更加厲害了,就那麼去了,只留下一門孤寡反倒是要燕王養活。
南燕王氣的不打一處來,本來這傳家寶玉怎麼地也是不能要人家的,可他不肯白白給手下人收拾爛攤子,這才扣下這玉自己個把玩着。
今日是被謝六郎自己個撞上了,真得嘆一聲:緣分吶!
端看的南燕王和燕清澤那一臉有恃無恐的奸詐,江秋意就知道,不管此事是不真是假,他們選擇在這個檔口露出來絕不是什麼巧合什麼緣分,只怕是早有預謀的,這個時候把六郎拖下水,這南燕王看來是不想返回燕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