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混亂之中,疤面在懷中掏出了義軍的黑鷹旗,跳到了旁邊的大石頭上,大吼了一句:“黑鷹軍的弟兄們聽着,誓死保護謝六郎夫婦!決不讓朝廷的犬牙傷害謝統領分毫!”
他轉身對着囚車方向跪下,當場立誓:“謝六郎夫婦與我們黑鷹軍與恩師素無往來,卻肯爲了洗脫黑鷹軍與恩師身上污名身陷囹圄,放着好好的榮華富貴日子不過,千里奔赴長安爲我們伸冤,即日起,黑鷹軍三千弟兄歸屬謝六郎麾下,黑鷹軍此生只認謝六郎一個統領!”
“諾!諾!諾!”
擋在第一層的黑鷹軍齊齊亮出了尖刀,刀尖對着禹王府親兵,單單是人數上他們就比官兵要多出一倍,全是沿途假冒平明百姓混進來的,謝平順壓根就察覺不到。
黑鷹軍,曾經的齊越孤兒營,在邊城崛起不足三年,可也足以令人聞風喪膽了。他們全是當年齊越賬下的孤兒營死士,無根無家無牽無掛,只一顆不怕死的鐵膽忠心,常年遊走在生死邊緣,身上的殺氣又豈是禹王府這些只在演武場操練過的親兵比得了的?
謝平順帶着人步步後退,不敢與之相鬥。
外圍的動亂全然不在江秋意的眼裡,她全心全意的只想救謝六郎的命。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小彎刀,一刀就割破了公羊的脖子,放了一碗溫熱的羊血,想撬開謝六郎的嘴灌進去的時候,卻發現他牙關緊閉,根本就撬不開。
即使他已經在昏迷中毫無知覺,江秋意依舊不忍傷他。
當下仰頭飲了一大口羊血,腥臭難聞的羊血在口腔裡噁心的她胃裡翻江倒海的,可她還是一口接一口的,喝進自己嘴裡,再以最快的速度嘴對嘴的渡給六郎。
好容易喂完了一整碗的羊血,擦了一把毫無血色的嘴脣,她甚至來不及漱一漱口,清洗掉自己口腔中的腥臭,就執起六郎的手,一個字一個字,咬的特別重的哀求他。
“好了,六郎,你該醒醒了,千萬不要嚇我,我好害怕……”
“六郎,羊血解鉤吻之毒是百試百靈的,你快起來好不好?”
“六郎,睜開眼看看我,我是秋娘啊,咱不是說好三年抱仨的嗎?你要是敢死,我肯定不會給你守着的,別說三年了,一天我也不給你守!明天我就改嫁,和別人三年抱仨去!所以你快點睜開眼好不好啊?不然我改嫁去了……”
“六郎,不要這樣,睜開眼看看我好嗎?不要這樣……我剛剛是說謊的,我不會改嫁的,我們要一直在一起的,我不能沒有你,真的不能沒有你”
“六郎,六郎,求求你了,你睜開眼睛吧,你答應過我,再也不會讓我這樣擔驚受怕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啊!爲什麼?爲什麼中毒的不是我!爲什麼不是我?”
那一聲聲,一句句泣血似的呼喚,縱是鐵血男兒也經不住聞之落淚。
“嘔……”
謝六郎忽地躬起身子,猛地吐出了一大口污穢之物,江秋意瞧見了卻不覺得噁心,反而欣喜萬分。
“吐吧吐吧,吐乾淨了就好了……”
她有心想伸手去替六郎拍拍後背順順氣,卻發現自己全身都是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好像她整個人的精氣力全都使完了似的,只能一灘爛泥似的倒在一邊,雖是睜着眼清醒的,腦子裡卻全空了。
好險,差一點,只差一點點……
謝六郎好容易吐乾淨了,回過頭來看了江秋意一眼卻又陷入了昏迷。
“這……”應緊張的上前扶住他,眼裡滿是焦急。
江秋意卻不急了,脣邊掛着淡淡的微笑,她說:“沒事的,劇毒傷身,他已經性命無礙了,只是這鉤吻之毒對身體的傷害極大,還需要好好的調養一番纔是。”
昏迷不醒的謝六郎臉上已經漸漸恢復了血色,反倒是清醒着的江秋意,臉色白的嚇人。
應上前想上前去扶她,剛剛將謝六郎安置好,卻發現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一個灰頭土臉的陌生男子,濃眉大眼,五官有着老秦人沒有的深邃輪廓,他一下子躥到了江秋意身邊,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呢。
“走開!”
利劍架在了那人脖子上,他卻仍固執的一動不動站在那,也不幹啥,只死盯着江秋意扔在一旁的彎刀。
應心驚,那是魏人的彎刀,在大秦國被人識破總歸不太好,長臂一伸便將彎刀收了起來,塞進江秋意手裡,整個人擋在她身邊,將那陌生男子推開。他也不反抗,只深深的看了一眼江秋意,然後就走了。
應也顧不上那個莫名其妙的人了,扶着江秋意仔細的問她:“你怎麼樣了?有沒有事?”
江秋意搖搖頭:“沒事,就是嚇壞了,全身沒了力氣而已,謝謝你,多虧你及時趕回來。”
應身上很狼狽,湛藍色的衣袍勾爛了好幾處,看得出來他是拼了命的往返了一趟。這救命的活羊換了其他人去逮,肯定沒有辦法像應一樣回來的這麼快的,畢竟這官道離村莊且有一段距離呢。
靠在他懷裡頭休憩的江秋意緩過來那口氣,控制住了自己全身不在顫抖,在應的摻扶下站了起來,看了看被謝平順拿下的那一家三口。
只是很尋常的普通人家,哪裡會曉得鉤吻這麼偏門的毒藥?
“放了他們吧!六郎是中毒了,卻肯定不是他們做的。”
謝平順卻不肯:“你怎麼肯定不是他們做的?犯人就是吃了那小孩的肉包才中毒的,怎麼就不是他們做的?莫不是你有意包庇真兇?他們跟你有什麼關係?難不成是你僱來謀殺親夫的?”
這天馬行空沒邊沒譜的,竟然能扯到謀殺親夫上頭去!
江秋意怒了,當場罵娘:“放你孃的狗臭屁,謝平順,你自己找死是吧!你以爲謝六郎如今淪爲階下囚了,他的性命便能叫你輕賤了去嗎?禹王令你拿人入長安,讓你殺人了嗎?私殺囚犯同樣是死罪!”
謝平順一聽,臉色都變了:“你!你休要胡說,明明是這些賤民下的毒,你憑什麼賴到我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