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過後, 陸小竹送文蕭然出門。
出了院門,兩人齊肩並行走在小巷,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文蕭然就像突然闖進來她的生活一樣, 如今又要和她告別了, 小竹因未對他存着其他心思, 如今要做告別倒也坦然。
到了巷口, 兩人停了腳步。文蕭然的馬車就在不遠處等候, 文蕭然知曉這一別可能會很久不能再見,此時他盯着小竹一刻也不眨眼睛,彷彿要把她深深印進心裡去。
“我就要走了。”文蕭然側過身子對她說。
“我知道。”小竹點點頭。
兩句平淡的對話過後, 文蕭然有些失望,“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當然是…沒什麼想說的。
這位文公子看似溫文無害, 實際上手段得了。方纔不過是在家用了一頓午膳, 他竟能讓一向挑剔別人的蔡氏歡歡喜喜的認了他做乾兒子, 還讓性格驕縱的蔡素靈對他宛如兄長般依賴,能在這麼短的時間籠絡了她身邊人的心, 當真不是一般的普通人。
想必蔡氏錢袋丟失也只是他計劃中的一步棋,目的是更好的接近他們一家。
想到這,小竹慢慢擡首,“祝公子一路順風。”
依她的這副反應,恐怕一般的大戶公子早就甩袖而去了, 文公子卻是好脾氣, 他不氣不惱, 上前一步拉住小竹纖手, “我知你要爲死去的夫君守孝兩年, 等我,我一定會回來娶你。”
“文公子說笑了, ”小竹退後一步,抽出了自己的右手縮入袖中,“你我身份懸殊,小竹一介農女,又是孤寡之身不敢高攀。公子前程似錦,多的是好人家的小姐相於,還請不要在小竹身上浪費時間。”
這分話說的直白,不待小竹音落,文蕭然臉色已隱隱發白起來,落在小竹眼裡讓她有些不忍。但文蕭然的身份來看,他所表現出來的情誼處處是疑點。一見鍾情是藉口,小竹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東西能讓他謀劃,但也覺不允許給有心之人“利用”她的機會。
“你…”
文蕭然‘你’了一聲,後面便沒了音,待小竹回神,只來得及望見他揚袖而去的背影。
想必這一次“打擊”以後,這位文公子是再也不會來找她了。搖搖頭,小竹把腦海裡雜亂的思緒清除腦外,從天香樓第一眼相見,她就知道她跟文蕭然不是一種人,今日也算是個了斷。
收拾好思緒,小竹信步回了家中。
說是不受影響,下午的假小竹是沒了心思在家閒臥了,想起好些日子沒去看望林氏兄妹,她索性對着銅鏡將自己打理一番,牽着蔡素靈上街去林氏兄妹的鋪子瞧瞧,順便帶蔡素靈在街上轉轉。
蔡素靈被帶到城裡以來,除了蔡氏偶爾出來買菜會帶她出來,其他的時間都是在小院,或者巷子附近的地方玩耍,今日跟着小竹上街,難免興奮萬分。街上人多,小竹怕兩人走散,牽着蔡素靈的手越發握的緊些。路過一個糖人攤,蔡素靈的視線被這賣糖人的小攤吸引過去,路過小攤時死活不肯向前走了,小竹就買了兩個糖人哄她開心。
小孩子嘛,得到想要的東西立刻就開心了。現在跟在小竹身邊,她只管盯着手裡的糖人,小竹見她不鬧了,繼續牽着她往林大牛鋪子的方向而去。
拐一個彎,走過前面的街道,就來到了林大牛的鋪子了。下午鋪子的生意比較寡淡,林阿合正靠在牆角的桌凳有一下沒一下的打盹,攤前湯鍋裡冒着熱氣,是林大牛爲了保持麪湯的溫度時不時往鍋底添些柴。
“大牛哥。”
站立在小攤不遠處,小竹喚了一聲。
林大牛正清理供客人吃食的方桌桌面,聽見小竹聲音他連忙轉身,“你來了。素靈這丫頭也來了,正巧,我盛碗湯給她喝。”說着林大牛麻利的盛了碗胡辣湯,端了過來示意小竹帶蔡素靈一起過來坐。
小竹也不推辭,“這陣子生意如何?”
“還行,天冷了大家都想喝碗熱乎乎的去去寒氣。眼看冬天就要大冷了,我尋思不能光這麼露天的做下去了。昨日我跟阿合商量,想盤個門面鋪,冬天也好擋風遮雨的地方。”思付一番,林大牛對着小說說出他的想法。
小竹就是爲這件事而來的,林大牛的想法與她不謀而合,於是她便點頭道:“大牛哥考慮的周到,阿合她年齡小,什麼都要靠你照看着,忙碌之餘你也需得多多注意身體纔是。”
“小…小竹,”關心的話入耳,林大牛心中激動,說起話來有些結巴,“你是在關心我嗎?”
旁邊是蔡素靈拎着小勺小口小口的喝着熱湯吃着包子,對面是林大牛滿是希翼的眼眸,小竹不想做壞人,可情況不容她做好人。微微一笑,她開口:“自然,我一直當大牛哥是好朋友,好兄長,自然是關心的。”
“噢…”林大牛應聲,滿眼的希翼之色褪去,他慌亂起身想要去拎壺茶來掩飾窘迫,不料太過慌張竟將身下長凳帶倒,沉重的紅木長凳倒下時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驚動了歪在牆側打盹的林阿合。
“發生什麼事了?”
睜開惺忪的雙眼,林阿合不明所以的打個哈欠問道。
“無事,凳子倒了而已。”小竹揚聲代替林大牛回答。
“哦…小竹姐?”
林阿合這下徹底清醒了,揉了揉雙眼,她起身過來,“真的是你啊小竹姐,你那麼忙,今天怎麼捨得來看我們了?”
“貧嘴的丫頭,”小竹啐了一聲,“我怎麼就成了平日裡不捨得來看你們了。一直記掛你們的,這不是來了嗎。”
“那你可要常來啊!”林阿合撇撇嘴,“再不來我們林家的長媳之位可都是那個姓杜的了。我心目中的大嫂可是你,你不能把我哥便宜給姓杜的小姐了。”
“你這丫頭,”小竹哭笑不得,“別亂說,什麼便宜不便宜的,杜家小姐可不是粗人。我和你都是你大哥的好妹妹,以後可不能跟我開這樣的玩笑。”
林大牛人在小攤處搭建的鍋竈忙活,但一直留意着這邊的動靜,小竹和阿合的談話聲一字不落的傳入耳中,不由更叫他死心。他心裡存着事,切菜時更顯心不在焉,一不留神手被刀“舔”了一下,不過幾秒的功夫,素色的案板立即被他手上傷處滴落的鮮血染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