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陸小竹驚訝地起身,身子不由後退了幾步,“婆婆,這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你和子明本就是夫妻,現在已經成親三天,圓房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蔡氏說着起身來到小竹跟前,雙手環握住小竹的雙手,“你已經是我們蔡家的兒媳婦了,難道就不想早日給我們蔡家添個孫子?”
“不,不行,”陸小竹搖頭,抽出了自己的雙手,“婆婆,別的事我都可以答應你,這件事我不會答應的,請你不要逼我。”
“好,好,”蔡氏連說了兩個‘好’字,指着陸小竹的手指不住顫抖,“我逼你?我好生好氣的跟你說,你卻說我在逼你?好,橫豎我都是壞人,我告訴你,你今天必須跟我兒圓房,要不然,你信不信我打斷你的腿——”
說着,蔡氏再次上前,一把抓住了小竹的手臂,想把她拉到蔡子明所在的後院去。小竹身子不住的後退,僵持着不肯跟蔡氏進房。兩人僵持不下,拉扯中陸小竹忽然注意到蔡氏瞬間轉變微妙的表情,還沒等她細想,後腦勺便傳來劇烈的痛意,接着眼前一黑,她整個人便暈了過去。
“你做什麼!”伸出手接住小竹下墜的身體,蔡氏對着蔡紅英低吼出聲,蔡紅英放下手中腕口般粗的木棍,不以爲然的笑道:“阿孃,你沒看她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跟她廢話什麼,還是打暈了省事。”
“回頭我再給你算賬,”蔡氏瞪了她一眼,“愣着做什麼,還不過來幫忙!”
兩人合力將陸小竹擡到了後院,蔡素靈已經小跑着上前開了門,蔡氏與蔡紅英在昏暗中對視一眼,齊齊邁腳進去。
“子明,今晚你可以要好好表現!”
將小竹擡進了‘新房’,蔡氏對着已經能獨自下牀行走的蔡子明笑道。端坐在小方桌前,蔡子明轉頭掃了她一眼,“阿孃,你什麼時候也學會二姐的那一套了。”
“二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蔡紅英一聽,不悅開口。
“紅英,你別理他,”將小竹放平躺在牀上,蔡氏氣喘吁吁道:“臭小子,阿孃還不是爲了你,你這個小子還不領情?好了,人我可給你帶來了,你可別讓阿孃失望——”
“囉嗦!”蔡子明起身,慢慢挪到牀前,“行了,你們出去吧——”
“好好,”蔡氏一聽蔡子明話的意思,連忙點頭,“那我們可就走了,紅英,素靈,跟阿孃走——”
兩人說走就走,一轉眼已不見了人影。佇立在牀前,蔡子明由上而下的打量牀上躺着的陸小竹,牀鋪上的女子表情寧靜,若不是他知道是阿孃他們事先做了手腳,否則他真的會以爲眼前的女子只是睡着了而已。
流蘇不聽話的親吻着在女子的臉側,蔡子明皺眉,緩緩躬下身子,他伸出手將這不聽話的流蘇撥起,遞於鼻間深嗅,女子秀髮握在手心的感覺太美好,讓他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
“咚,咚咚…”
突然的敲門聲傳來,蔡子明驀地睜開眼睛,將手中小竹的一抹秀髮放好,他鎮定揚聲道:“來了——”
笠日
“唔…”睜開眼睛的一瞬,陸小竹的腦袋有一瞬間的空明,頭頂是白色的帳子,身下的柔軟提醒着她着已身在牀鋪。思緒一點點回轉,她整個人一下子變的如同驚弓之鳥一般。昨天…蔡氏逼着她於蔡子明圓房,然後…
不要——
驚恐的坐起身,陸小竹下一秒便掀開被子檢查自己的衣着,還好還好,現在的這身衣服仍舊是昨天自己身上穿的那一套,除了凌亂一下,還完完整整的穿在的自己的身上。
“蔡…子明?”牀邊趴着一人,陸小竹有些遲疑的喚道,視線所及之處,只望見蔡子明背對着她趴在牀鋪熟睡的背影。
他沒有動她,他趴在牀邊睡了一晚。
這讓陸小竹的心中忽然有些暖意,她推了推蔡子明的肩膀,語氣不自覺的放柔:“蔡子明,蔡子明?你到牀上來睡吧。你…啊——”
驚恐的尖叫聲拖長了好一會兒才停下,陸小竹几乎不敢相信這是從她的口中發出,此時她早已捲縮到牀鋪內側,不敢再看身體已經栽倒在地的蔡子明。
剛纔她只是輕輕推了蔡子明一把,但是他竟然如同無骨一般滾了一個圈以後仰面倒下,而陸小竹則清楚看到他嘴角乾涸的血跡,在他的嘴角暗紅一片,觸目驚心。
他死了——
呆坐在牀鋪,陸小竹整個人已經快要崩潰,驀地,她整個人彈跳起來,手腳並用的爬下了牀,拉了拉門板,房門已經被人從外面鎖上。用手拍打門板,陸小竹哭喊出聲:“來人…來人啊,有沒有人…”
“裡面在喊什麼?”
馬上就到後院了,還未走近,就聽到隱約傳來的喊叫聲,提着食盒,蔡氏拍了拍蔡紅英發問,蔡紅英跟着望了一眼後院方向,笑着開口,“怕是小兩口剛嚐到閨房之樂,現在正濃情蜜意着呢。”
“瞎說啥,一點也不害臊你,”蔡氏擰了她的胳膊一把,撫了撫髮鬢,她喜氣洋洋道:“走,不能把你二弟給餓着了,我們去送飯。”
越走近,這喊聲愈發淒厲。蔡氏皺眉,當聽清了陸小竹的喊話,她手中的食盒一下子落到了地上,裡面裝好的飯菜一瞬間灑了一地。顧不得收拾,蔡氏拔腿就往後院院門跑去,不明所以的蔡紅英喊也喊不及,望了一眼地上的食盒,她跺了跺腳,連忙追了上去。
“這是怎麼回事?”
三兩下打開門鎖,蔡氏衝了進去,穿過跌坐在門板一側的陸小竹,她直奔倒在地面的蔡子明而去。
“我的兒,你怎麼了?你不要嚇阿孃——”蔡氏將蔡子明扶起靠在胸前,口中不住的喚道,無奈懷中的人雙眼緊閉,手中身體所觸及之處皆以冰涼,沒有一絲迴應給她。
顫抖着手去探蔡子明的鼻息,不過兩秒,蔡氏臉色一變,整個人差點暈厥過去,她的兒子,竟然早已沒有了氣息。
“出什麼事了?阿孃。”蔡紅英匆匆趕來,看到蔡氏抱着蔡子明坐在地上,疑惑的問道。蔡氏呆呆望着前方,口中一字一句道:“你二弟,他死了…”
“你是說二弟他…”
蔡紅英掩口驚呼,語氣裡滿是不可置信,眼角撇到一旁跌坐在地面的陸小竹,她一把扯住了她的身體,“到底怎麼回事?我阿孃讓你跟我二弟圓房,今天我二弟就死了!你這個掃把星,噢,我知道了,你就是心懷怨恨,所以在昨晚謀殺死了我二弟是嗎,我說的對不對?陸小竹,你怎麼能這麼惡毒?”
“我沒有——”
陸小竹搖頭否認,然而蔡紅英雙眼血紅,恨不得將她立即掐死而後快,她跑到蔡氏的身旁,搖着蔡氏的胳膊道:“阿孃,她就是殺死我二弟的兇手,我們把她送去見官——”
“不,”蔡氏終於回了神,否決了蔡紅英的提議,她盯着遠處的陸小竹咬牙出聲,“送去官府太便宜她了,紅英,我要讓她給子明陪葬!讓她陪着子明到陰間做一對鬼夫妻——”
聞言蔡紅英將身子探出湊近了蔡氏,隨着蔡氏在她耳邊低語,她邊聽邊不住的點頭。盯着門檻處狼狽的陸小竹,蔡紅英朝她露出了一個得意而又挑釁的微笑。
兩日後
今天是蔡子明死後的第三天,也就是出殯的日子,從前晚起,每晚傍晚過後時分,蔡家就嗩吶聲不斷,直到入夜才散去。入夜後便是便是守靈,由蔡素靈,蔡紅英和其丈夫輪流換着來。因着是蔡家唯一的兒子逝去,一收到蔡家出事的消息,蔡紅英的丈夫趙鐵生也趕來了臨湘村,只是他的腿腳還沒好利索,走起路來不免有幾分滑稽可笑。
蔡家前不久剛娶了媳婦,不想五天後就是兒子的葬禮,這件事轟動了附近的幾個村子,近日來是議論的‘滿城風雨’。到了出殯這天,所有前來送葬的人都想見識見識這個過門三天就死了丈夫的掃把星,不料竟連個影子也沒見着。
對於這一切,蔡家只稱陸小竹傷心過度,不宜拋頭露面,其他一概不透露一點信息。衆人打探無果,只能悻悻然退去。
林大牛得知了蔡子明去世的消息,連忙去了陸家,想要把這件事告訴陸青林,不想去了以後,陸家家門緊閉。跟鄰居打探,得知陸青林應邀去了在曾經一同書院裡,有着深厚友誼同門的好友家裡,那人住在比縣城還要遠上一倍的艾草村,一來一回都要花去一天的時間。
無奈之下林大牛無功而返,他與蔡家非親非故,作爲男子,更不是不方便進出蔡家,只能靠林阿合,還有其他的朋友時不時打個秋風探到一點消息出來,只是蔡家盯着太緊,打探出來的消息竟然沒有一個是實際上能起到幫助的。
現在已是日央時分,衆親臨已吃飽喝足,擡棺的幾人也被蔡家招呼的妥妥貼貼,請來的領事已經將前來的親臨都帶來了門口去,由蔡紅英抱着蔡子明的牌位爲首,隨後跟着蔡素靈,趙鐵生,和一干親臨在前,恭迎已逝之人出門。
隨着棺材慢慢出了門口,蔡紅英首先嚎哭起來,隨着她一聲哀哭,頓時場面充滿了層次不窮,高高低低的哀切聲,隨後炮仗聲起,領事一聲高喊,一羣人浩浩蕩蕩的朝着蔡家田地的方向而去。
放我出去——
陸小竹在心中吶喊,這是她第二次被人綁着,不同於上一次,這次她是身處棺木之中。四周都是漆黑一片,但是陸小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邊躺了一個死人,兩天前還在跟她鬥嘴的蔡子明,此時已經了無生息。
手腳被人綁的結結實實,陸小竹企圖用雙膝撞擊棺木,她明白這棺材內的氧氣有限,若是不奮力自救,過不了多久她便會窒息而死。
“你有沒有覺得今天這棺木特別沉?”
走在最後右側的一個擡棺人汗如雨下,他掏出藍布擦着汗問同伴,另一個擡棺人睨了他一眼,嗤笑道:“我說老王啊,身體不行了就別出來掙這個死人錢了。死人不沉啥沉,要不咋叫死沉死沉的呢?”
“哎,你…” “老王快別說了,到了地方了——”
沒等被稱作老王的人還嘴,同伴便指着前面興奮出聲,老王動了動脣,把到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到了墓地以後,接下來便是放炮仗,親人在墓穴前啼哭一陣便輪到下葬了,直到棺木完完整整放進了已經挖好的墳坑,擡棺的幾人開始剷土掩埋。
隨着身下一沉,陸小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除了放棺木在墳坑位裡面,她想不出還有什麼原因能讓這棺木變的不在晃盪。看來她是逃不過這一劫了,但是她是傳聞中‘無所不能,強大吊炸天’的穿越者啊,應該不會這麼簡單就死了吧?
周圍變的愈發靜謐,陸小竹已經感覺到有些沉悶,她儘量讓自己的呼吸放的平穩,讓氧氣不要流失的那麼快。然而隨着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她的呼吸已經由開始的沉悶轉爲了呼吸不暢,控制不住的大口吸氣,她的意識已經變的足漸模糊起來。
閉上眼睛的陸小竹沒有發現,一直掛着她脖頸,被無意間晃盪而露出來在胸口的玉佩已經漸漸泛起了紅光,隨着時間的流失,紅光變的越來越盛,幾乎把整個棺身照得亮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