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音壁緩緩打開,重新立於這間屋子,莫祈寒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原本只是平平常常的一間臥房,只是因爲這房裡住的人,而成了他心中最深的牽掛。
燭臺燃的正亮,深埋心底已久的思念在這一刻化成了滿滿的激動,手擡了擡,卻未拍熄燭臺,他想看看她,此刻的模樣。
步子壓的極輕,輕到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高大的身子立於屏風後,透過磨砂的屏風面看去,那個小人兒還泡在浴桶中,背對着屏風,他看不到她的臉,只能看到那瀑布般的青絲垂下,她安靜的像是睡着了一般,半天沒有動靜。
忍不住,他擡起了步子,繞出屏風,目不轉睛的凝視着她,喉頭艱難的滾動了下,莫祈寒側轉身子,輕拍出一掌熄滅了燭臺,屋內,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而凌雪漫靠仰在浴桶邊沿上,閉着眼睛的她,對突來的黑暗毫無知覺,依舊陷在自己的回憶裡,憂傷思念着心中的男人。
短短的不過兩丈的距離,莫祈寒一步步踏出,心在顫抖,雙腿亦在顫抖,千軍萬馬前他連眉頭都未曾皺過一下,此刻,卻激動不已,又緊張難耐。
身子在浴桶邊輕輕的蹲下,伸手探進水中,微蹙了眉,緩緩撫上那張如玉的白希臉龐,心中絞痛難忍。
一絲冰涼的觸感傳入四肢百胲,那指腹間微微的溫熱真實的令凌雪漫身子猛然一顫,眼睛卻閉的更緊了,她不要在夢裡醒來,如果只有在夢裡可以感覺到他的溫度,她寧願一直身在夢中,寧願以這樣的方式慰藉自己對他刻骨銘心的思念。
那一顫,莫祈寒眉睫卻擰的更深了,忙抽回手去拿浴桶旁邊擱在小桌上的乾毛巾,他以爲她冷,而凌雪漫卻因那手指的抽離而再次忍不住的落下了清淚,無邊的失落蔓延開來,眼睫毛輕顫着,細碎的喃喃低語,“做夢了……夢醒了……”
拿起毛巾的手頓時僵在了半空,眼眶迅速泛紅,莫祈寒禁不住眼底熱氣模糊了視線,顫抖着手移到她臉旁,動作極盡溫柔的去拭她臉上的淚痕,出口的嗓音嘶啞哽咽,“水涼了,我抱你出來好麼?”
時間仿若停在了這一刻,凌雪漫的呼吸也跟着停止,這般熟悉的聲音,還有毛巾貼在臉上的真實感,大腦立刻空白一片,呆滯中,緊閉的清眸緩緩睜開,模糊的輪廓近在眼前,屋裡的黑暗在告訴她,明亮的燭臺滅了,是……是他麼?
心,幾欲跳出嗓子眼兒,手臂微擡,欲觸摸他的手僵在半空卻又突然收回,凌雪漫眼睛再次緊緊的閉上,紅脣輕喃,“不,一定還在做夢……是夢……”
心中如窒息般的痛,莫祈寒深閉了下眸子,雙手探入水中,打橫抱起了那具香軟的身子,突然離開水,身子被騰空的她一驚,本能的伸手胡亂抓住了他頸間的衣領,不敢置信的問出了聲,“誰?”
“漫漫……”
莫祈寒艱難的從喉間溢出兩個字,滾燙的淚水毫無預兆的落下,滴在她的眉心,灼熱了她,也將她從夢境拉回了現實,她震驚呆楞着,眼睛睜大一眨不眨的仰頭看着黑暗中他模糊的臉龐,任他抱着她走向大*,將她輕置*上,又用毛巾細心的拭乾她身上的水漬,然後扯過錦被包住了她,再將她連人帶被子緊緊的抱入了懷中。
她的頭被抵在他寬闊的胸膛,聆聽着他不規則的心跳聲,恍若身在夢境裡的她,久久的又閉上眼睛不敢睜開,彼此沉默無言,太多太多囤積在心底想對她說的話,此刻,卻不知該從何說起,他同樣輕閉了眸子,感受着懷中真實的她,呼吸早已紊亂。
良久,她緩緩睜開了眼睛,赫然發現,她依然在他的懷中,突然而至的狂喜使得她悄悄的掐向自己的大腿,疼!不是做夢!是真的,是姘頭回來了,方纔那一聲“漫漫”真的是他在叫!
紅脣輕顫着,欲語淚先流,無聲的啜泣無法表達她此刻激動的心情,哭聲一下子從喉嚨裡溢出,驚了他,也慌了他的心,他匆忙捧起她的臉,嘶啞而喃,“漫漫不哭,不哭……”
他越幫她拭淚,她卻哭的越兇了,一句話也未說的抓住了他的手,對着他的手背重重的咬了下去,淚水滴落在他的手上,他咬了咬脣,垂着眸子靜靜的看着她,任她發泄着。
淡淡的血腥味兒衝進鼻間,她一震,倏的擡離了頭,手指輕顫着撫上他的手背,溼熱的黏液沾在指上,她瞳孔緊縮,無措的擡眸哭喃,“出血了,怎麼辦,怎麼辦?”
“沒事,不痛,一點兒也不痛,漫漫別哭!”莫祈寒擡起手,繼續擦拭着凌雪漫肆意橫流的淚水,滿足的笑,“只要漫漫不生氣了,就是廢了這隻手也無悔!”
“瞎說!手廢了,你還怎麼抱我啊,你這個說混帳話的混蛋!”凌雪漫又氣又心疼,舉目全是黑,便着急道:“你先把燭臺點上,包一下手,我不看你。”
“不用,小貓撓一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莫祈寒輕笑,拉起從凌雪漫身上滑落的被子,包好她的身子,“八月已經入了秋,彆着涼了。”
“怎麼不用?不要你管我!”凌雪漫鬱積的怒火一下子涌上,奮力扯開被子,與他作對似的偏偏把身子都露在外面,低吼道:“點燈,包手,快點兒!”
“漫漫……”莫祈寒蹙眉。
“快點兒!不然你就滾!”凌雪漫咬牙繼續吼。
莫祈寒嘴角抽動了下,輕喚一聲,“漫漫,先蓋在被子裡,我的手真沒事,你就咬破了點皮……”
“你去不去?不去就馬上滾,我不想看到你!”凌雪漫胸脯劇烈起伏着,眼淚流進嘴裡,鹹鹹的,苦澀無比。
“漫漫……”莫祈寒依着黑,深情的凝視着凌雪漫,心中暖流汩汩涌上,千言萬語堵在喉嚨裡,發不出一個音來。
“點燈啊!”凌雪漫催促一句,見莫祈寒還不動,氣惱的伸出雙手用力把他往*下推去,負氣的低吼着,“滾滾滾!我不想看到你,一點兒也不想!”
“漫漫!”莫祈寒哽咽一句,陡然將光着身子的她擁入了懷中,健臂緊緊的圈着她的纖腰,下顎抵在她的肩上,滾燙的淚水再次灑落,“漫漫,想我麼?我好想好想你,每天每夜都在盼着這一刻,終於,終於可以再次抱着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凌雪漫捶打着那厚實的肩膀,心中的委屈盡數發泄開來,“你騙人!你根本不想我,你說一年,我等了你一年,可是你騙我,你知道多等一天我心裡是什麼滋味兒嗎?我多等了半年了……騙子!騙子!唔唔……”
“漫漫,實在情非得已,對不起對不起……”莫祈寒心痛得不知所以,只有更緊的抱着凌雪漫,此刻,他再也不想隱忍,捧起她帶淚的臉,深深的吻着她……
然,凌雪漫只呆滯了幾秒鐘,便突然抗拒起來,雙手使勁兒推搡着莫祈寒,這般的拒絕,令莫祈寒一下子心中慌亂起來,一怔間,被凌雪漫推了開去,而她也退離的很遠,喘着粗氣瞪着他!
“漫漫,你……你不愛我了?”莫祈寒問的很輕,一瞬不瞬的看着凌雪漫,心跳加劇。
“不許你親我!”凌雪漫氣呼呼的說着,一指外間,口氣強硬的道:“點燈!不包手就別想碰我一下!”
“漫漫!”莫祈寒俊臉發黑,耐着性子安撫道:“真的沒事,你別擔心了。”
“放屁!”凌雪漫氣暈了頭,扯過一個枕頭便扔了過去,一連串的吼道:“趕緊滾!姑奶奶不想聽你說話,不想看見你!”
“漫漫……”莫祈寒頭大了,他這當朝太子,未來皇帝在她眼裡,就是她常說的那句,算個鳥吧!斟酌了下,眼見凌雪漫沒有絲毫退讓的可能,爲了“性”福,服從吧!
暗歎一口氣,莫祈寒鬱悶的同時,感動自是沒說的,她如此重視他,使他愈發覺得瞞着她一切的決定是對的,倘若她知道他的處境,那還不得天天哭死緊張害怕擔心死?
雙腿移下*,欲起身之際,莫祈寒側眸不死心的問道:“漫漫,有商量的餘地麼?”這麼難得相見的*,他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包手這樣的瑣事上。
“沒有!”凌雪漫剛亮的回答,語氣堅定。
莫祈寒皺了眉,“那你先躺下把被子蓋好,彆着涼。”
凌雪漫未應聲,卻聽話的鑽進了被子。
擡步去外間點了燈,看看手背,兩排牙印中間破了皮,只流了少許的血,莫祈寒隨手在衣袍裡襟扯下一塊布來,簡單的包上打個了結,無奈的一笑,再熄燈返回。
“好了,你要不要檢查一下?”把手背伸到凌雪漫面前,莫祈寒笑問道。
凌雪漫伸手摸了摸,語氣突然溫柔了下來,自責不已,“姘頭,肯定很疼吧,我自己咬自己一小口都覺得疼呢,咬你這麼深,我,我真是氣糊塗了!”
“我是男人,皮粗肉厚,又是練武之人,這點傷只能算是毛毛雨,倒是你,咬自己做什麼?”莫祈寒說着,倚靠在*頭,輕撫上凌雪漫的額頭,責怪道。
“我,我想你想的緊了,心裡難過,又怕別人看出來,就咬一下自己,提醒自己要假裝高興,要笑要開心。”凌雪漫輕咬着脣瓣,輕語着,又突然記起什麼,忙抓住莫祈寒的手問道:“姘頭,你回來還走嗎?你要是走,就帶我一起走好麼?”
“漫漫,我不走了,這次回來再也不走了,守着你,娶你。”莫祈寒抱起凌雪漫的頭,讓她枕在他腿上,嘴角邊的笑容愛意深濃。
“娶我?”凌雪漫一聽,驚了一下,爬起身道:“你現在可以娶我了嗎?可是,可是皇上今天暗示我,想讓我改嫁給那個戴面具的冷麪將軍呢!這可怎麼辦呢?姘頭,你還是帶我私奔吧,我們找一處沒人認識的地方再也不要回京城,等過上幾年,風聲過去了,我們再偷偷回來見你爹孃怎麼樣啊?”
“漫漫!”莫祈寒俊臉有些抽搐,父皇這不是添亂嗎?眉頭緊鎖間,將凌雪漫擁進懷裡,用薄被包住她的身子,輕語道:“我們不用私奔,我怎能讓你沒名沒份的跟着我?我不僅要娶你,還要轟轟烈烈的娶你,讓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漫漫,再給我一段時間好嗎?”
“可是,姘頭我們,我們……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怎麼娶我,我只怕皇上一生氣殺了你啊!”凌雪漫揪心不已,反手抱緊了莫祈寒的腰身,“姘頭算了吧,我不想要那些虛的,我只想要你的人,這一年多我差點兒要等死了,什麼名份,什麼八擡大轎,都沒有你在我身邊實在。”
莫祈寒輕拍着凌雪漫的肩,含笑道:“漫漫,這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該給女人的,我怎能委屈你?你別亂想了,現在我回來了,你開開心心的過每一天就好,一切都交給我,不許再多愁善感,惆悵鬱悶了,知道了麼?”
“姘頭……你預備告訴我什麼嗎?比如說你這一年半在哪裡?在做什麼?爲什麼只給我寫過一封信?爲什麼這麼巧南征軍出征那天你走了,南征軍今天回來你也回來了?”凌雪漫擡起眸子,輕聲問道。
“不,我什麼也不預備告訴你,我們說好了,洞房花燭夜我們要交換秘密的,還記得麼?就像我很奇怪你竟然不識字,不會寫信讓梅花婆婆代寫一樣,因爲據我所知,凌北源的三個女兒雖不能說是京城一等一的才女,但讀書識字是不存在問題的,你說是麼?”
莫祈寒一席話,令凌雪漫臉色白了幾分,悄然閉上了嘴巴,不敢再去探問他的秘密,免得他盤根問到底揪着她不放,便點了點頭,“嗯,等洞房花燭夜交換秘密。”
“好。”莫祈寒一笑,他想,她定是有什麼事情瞞着他,雖然他派人暗中查過她出嫁前的事,可是沒有查到什麼異常,他想不明白也猜不透,雖然未出閣前的凌雪漫性子頑劣了些,但分寸禮節規矩還是很懂的,而他所認識的凌雪漫,卻……再比較一下,似乎說話的口吻也與原來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漫漫,你的秘密肯定不會影響你對我的感情麼?”莫祈寒不放心的確問道。
凌雪漫一怔,馬上搖頭,聲音很小的道:“不會的,沒有什麼能改變我對你的心。”
“那好,那我不問,我們都等那一天。”莫祈寒點點頭,輕然一笑。
靜靜的相擁了一會兒,一時竟然無語,滿室只有濃濃的溫馨,凌雪漫靠在那結實的胸膛上,一如從前,心中很踏實,有了心愛的男人在身邊,便覺擁有了全世界,此刻的她,幸福甜蜜,如抱着失而復得的珍寶一樣,捨不得鬆開他半分。
“漫漫,我已經依你包了手背,現在可以親你了麼?”
“嗯……”凌雪漫嬌羞不已的貼緊了他,埋首在他的身前,小臉緋紅。
莫祈寒欣喜不已,磁性低沉的嗓音輕語道:“漫漫,今晚好好補償我好麼?我快要憋瘋了!”
“你……那是你的事,我可不管……”凌雪漫羞赧不已的嬌嗔道。
“嗯?”莫祈寒單音揚起,邪惡的逗弄道:“不管是不想我麼?原來我的漫漫沒有想我啊!”
隨着話畢,莫祈寒緩緩抽回了手,搭在了薄被上,黑暗中,滿噙着笑意等待着凌雪漫的主動,這對他來說,很受用。
然,凌雪漫一聽,頓感委屈,“不侍候你寬衣就是不想你麼?那你別碰我了,我就是不想你。”
“呃……”莫祈寒嘴角抽動,大手又移回到了位置上,也略略委屈的蹙眉,“在外面都是手下貼身侍候,我天天盼着有一晚能是你爲我寬衣解帶,漫漫……我……”
“姘頭……我,我跟你鬧着玩呢,我……”凌雪漫打斷了莫祈寒的話,說着的同時,直起身子,依着黑摸到了他的腰間,摸了半天,疑惑道:“姘頭,不是要解玉帶嗎?怎麼沒有了?”
“哦,我忘記了,我換衣服了。”莫祈寒鬱悶的抽了抽眼角,竟然忘了他換成大內侍衛的服飾了!不由一嘆,“算了,我自己解,等下次我換回自己的錦衣玉帶你再爲我寬衣吧。”
這丫頭只學着脫他平常的衣服就學了好幾晚,這要折騰起這侍衛服,怕是等他死了她還在研究,畢竟不點燈只能靠摸索,是有些難度。
起身站在*沿,動作迅速的褪掉了外衫,爲免二次麻煩,莫祈寒直接連中衣也脫了,裸着身子與凌雪漫躺在了一處,伸手擁過她,卻是癡癡的一笑,“漫漫,會有一天我不用五更天就起*離開你,我們也會一起擁睡到天亮,一起用膳,一起散步,你盪鞦韆我陪着你,你要逛街我也陪着你,人前人後,你可以驕傲的告訴任何人,我是你的男人!”
“嗯,我等這一天,姘頭,我信你,一直信你。”凌雪漫揚起幸福的笑臉,手臂勾上莫祈寒的後頸,主動送上她的脣。
莫祈寒頓時心旌盪漾,含糊不清的呢喃一聲,“漫漫……我愛……你……”然後變被動爲主動,溫柔的親吻着那張思念已久的紅脣……
“姘頭,你剛纔……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凌雪漫瞅着呼吸的空含糊不清的問道。
“漫漫,我在說那三個字,你想聽麼?”莫祈寒微移了脣,問道。
“想聽,當然想聽。”
“漫漫……我愛你,很愛很愛,愛到不可自拔……”
心,從未有過的狂熱的跳動,因他深情的告白,因他難得出口的愛意,知道是一種感覺,親耳聽到又是另外一種感覺,這種感覺燃燒了她,沸騰了她!
鼻尖一酸,淚,紛涌而出,卻是喜及而泣,“姘頭……我還想聽……你再說一遍好麼?”
“漫漫,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姘頭我……我愛你……一直都愛……”凌雪漫動情的呢喃着,“姘頭……不要再……離開我……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苦苦的等待……”
眸中的溼潤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看不清他臉部的輪廓,心急不安的將他的肩頭抓的更緊,
他眼神深情認真,“漫漫,我不再離開你,真的,這種分離的日子對你是一種折磨,對我更是煎熬,再等我一段時間,爲了我們的長相廝守,再委屈一陣可好?”
凌雪漫含淚點頭,“姘頭……我愛你,所以我等,等你給我幸福……”
莫祈寒眸子氤氳,溫柔細密的吻着懷中的人兒……
安心的躺在這個神秘男人的懷中,凌雪漫紅脣邊始終帶着滿足的笑意,她的等待並不是無止盡的,終於等回了他,盼回了他,他就這麼真實的抱着她,一如他們以前在一起的每一個夜晚。
“漫漫,在想什麼?困了麼?”莫祈寒輕問道。
“不困,你回來了,我捨不得睡,一睡等醒來你就又不見了,我又得等。”凌雪漫眨着水眸,傻傻的笑着,又不安的確問道:“你明天晚上會來麼?”
“明晚……不一定,現在很多要事纏身,漫漫,你不要刻意等我,困了就去睡,我一有機會就會來看你的。”莫祈寒微蹙了眉,心下暗歎,政局多變,他今夜借護送離軒回府出宮了,明晚就說不準了,莫祈冥怎麼會不盯着他呢?
凌雪漫頓時失望,緊抿了紅脣,哀怨的擡眸瞅着莫祈寒,良久,不甘心的問道:“你到底在忙什麼呢?那些事情比我重要麼?”
“漫漫,我肩上擔負着很多的責任,我可以爲你付出所有,但我不能放棄完成這件事,它是我心上的一根刺,不拔掉它,我寢食難安,也一生無法心安,我愧對一個人,他是我至親的親人,爲他,爲大明百姓,爲你,我必須去做,所以漫漫,求你安下心在四王府等我好嗎?”
莫祈寒灼然而問,更深的抱緊了她,似要把她揉進他身體一般,令她呼吸緊窒,不由皺了眉,“姘頭,你抱太緊了。”
“漫漫,對不起,我一時激動,我怕你不想再等我,怕你受夠了這種黑暗的日子,怕你對我失望不理解我,漫漫,不要怪我好嗎?我發誓,待時機成熟,待一切塵埃落定,我一件件對你坦白,我知道我瞞了你好多好多事情,但我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愛你的心從來沒變過,是真的,漫漫,繼續選擇相信我好麼?”
莫祈寒鬆了鬆手,語氣急切,他要尋一個保證,未來的風雨他亦無法料到會有怎樣的不得已,所以他怕,怕極了,“漫漫,求你答應我,答應我會堅定的等我,任何時候都不離開我,求求你!”
凌雪漫怔忡的看着莫祈寒,突然之間,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她始終對他一無所知,似乎唯一能做的,就是無條件的相信他,可是目前,除了選擇相信他,她還能做什麼?
輕輕一笑,她擡手撫上他的臉龐,用指尖描繪着他的五官,低喃道:“姘頭,我既然愛了你,就哪怕是飛蛾撲火,也不會離開你,除非是你有了別的女人,那麼你再求我也沒有用。”
“不會的,不會有別的女人,只有你,我只有你一個女人,你信我麼?從我們離別那一日起,我沒碰過任何女人,我只想要你,漫漫,我不會背棄承諾你的一生一代一雙人,永遠不會的。”
莫祈寒語氣急切慌亂,伸手扣住凌雪漫的後腦,瘋狂的吻着她,將他的擔心與害怕全部融入這一吻當中,似乎這樣的相契合才能讓他多一分安全感,他的世界,早已不能沒有她,若得到了天下,坐穩了天下,卻失去了她,他會瘋掉的!
他一直都是自信不羈,冷靜內斂,穩如泰山的,今夜,在分別近兩年後歸來,他卻多了一種恐慌……
“漫漫,說你愛我,說你要和我永遠在一起,白頭到老。”莫祈寒撫着她的髮絲,眼神灼熱。
凌雪漫蹙着秀眉嘟着紅腫的脣瓣嗔道:“姘頭,你都讓我說了十幾遍了!”
“是麼?可是我還想聽,漫漫,說給我聽,給我吃定心丸好麼?我現在能見你一次真的好不容易,你就是支撐我走下去的信念和動力,漫漫,再說一次。”莫祈寒誘哄着,滿懷期待。
“好吧,姘頭我愛你,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凌雪漫燦然一笑,一字一頓的說道,他這般的害怕與在乎,令她心裡甜蜜極了,她就爲他做個爲愛瘋狂的女人吧,天塌下來也不管,只要他們相愛就好。
莫祈寒滿足的勾脣,笑容癡傻,“呵呵......呵呵......”
“姘頭,我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我們就這麼說說話,時辰也不早了,至少三更天了吧,呃,那你又快要走了。”凌雪漫看看窗外的天色,不禁癟起了小嘴,心下萬分的不捨。
“嗯,等不到五更,四更就要走了。”莫祈寒抿抿脣,大手攬在了凌雪漫的肩上,強顏歡笑道:“漫漫別難過,要是明晚來不了,後晚大後晚我肯定會來的,我怎麼捨得扔下我的漫漫一個人孤枕難眠呢?呵呵,好了我們說會兒話,讓你休息下。”
“要提前走啊?”凌雪漫小嘴厥的更高了,又無可奈何的點點頭,“嗯,你看情況吧,能來就來,實在來不了就不要勉強了,萬一出點事就不好了。”
“漫漫真乖,漫漫,謝謝你這麼理解我,只要你不怨我,我便開心死了。”莫祈寒吸了吸鼻子,嘴角滿是笑意,“此生得你,夫復何求?”
“呵呵......呵呵......”凌雪漫也笑的傻傻的,惡作劇的猛的捏住了莫祈寒的鼻子,下巴擡的高高的,故作嚴肅的道:“姘頭,現在你身份不明,欠了我無數個解釋,還要我答應你這答應你那的,對我來說極不公平,所以,我也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呃,什麼事?”莫祈寒拿下凌雪漫的手,皺眉問道。
“那就是我的秘密你聽了以後,不許嚇的昏過去,也不許排斥我,要對我一如從前,能答應嗎?”凌雪漫嘴上氣勢很強,心裡卻忐忑不安。
莫祈寒黑眸一挑,“嚇昏?不至於吧,本宮……本公子天不怕地不怕,豈會怕你一個小丫頭?”
“呃……那就好,不怕就好。”凌雪漫訕笑着,突然記起她要問的事,忙道:“對了,你要好好回答我一件事,不許騙我!”
“什麼事?”莫祈寒蹙了眉,直覺告訴他,絕不是什麼好事。
凌雪漫說道:“你走時跟我說的那一句話,雪憶寒霜發齊眉,生死不離到白頭,後一句我懂,前一句是什麼意思?我研究了一年多了,還沒整明白。”
莫祈寒眸子一緊,眼神閃爍間,立刻說道:“沒什麼特別的,就是我們要白髮齊眉的意思。”
“我不信!雪是我的名字吧,那這個憶寒霜呢?是你的名字嗎?”凌雪漫黑了小臉,“別告訴我,你還叫張三李四王麻子!”
莫祈寒抿抿脣,嘴角抽動着,“呃……你想叫宋五趙六也行……”
“啪!”
凌雪漫一巴掌拍在某人胸口,窮兇極惡,“還瞎說!再給你一次改正的機會,那三個字是不是暗含着你名字?”
莫祈寒無言以對了,俊臉黑一會兒白一會兒,俊眉緊擰,“漫漫,我們不是說好等洞房夜才說秘密嗎?”
“我又不問你別的,名字不過一個代號而已,況且我還沒問你姓什麼,就問其中一個字,有什麼不能說的?說!不說的話,那就別再碰我了,等洞房夜說了再碰!”凌雪漫氣惱的說道。
“漫漫……這個,不太好吧,我可是爲你守身一年半了,你捨得讓我只能看不能吃麼?”莫祈寒抗議。
“那我不管,你快點說,不然我就使性子了!”凌雪漫不依的厥着嘴巴,纖指戳了一把莫祈寒,加重威脅道:“哼哼,不說的話我就收回答應你的事,我不嫁你了!”
“凌雪漫!”
莫祈寒俊臉直接綠了,連名帶姓的吼一聲,陰沉的道:“你說什麼?你不嫁我,試問天下有哪個男人敢娶你?誰敢有這膽子,先問問他脖子上長几顆腦袋再說!”
“呃……你重死了,先下來啦!不嫁你,一定要嫁別人麼?我不會出家做尼姑嗎?”凌雪漫鬱悶的推搡着,氣結不甘示弱的嗆道。
“哼,那恐怕得你自己花銀子,自己做工人,給自己建一座庵堂了!”莫祈寒哼着鼻子,側躺了身子。
凌雪漫一時反應不過來,傻乎乎的跟道:“爲什麼啊?”
“本公子一道命令出去,除非是活膩了,不然哪個庵堂住持敢收留你?”莫祈寒瞪一眼,扳過凌雪漫的頭,讓她枕在他胸前,圈住了她的纖腰,“別瞎問那麼多了,早知道一天又有什麼意思?以後說給你聽不好麼?”
“哎呀,不好了嘛,我已經忍下好奇心不問你其它的事了,就這一個問題,你先滿足我好不好?你告訴我那三個字裡是不是暗含着你的名字?”來硬的不行,凌雪漫改成了軟攻,今天無論如何她得套出來一丁點,不然對不起她研究了一年半的時間!
莫祈寒極其無奈,薄脣一咧,“漫漫,我困了,睡一會兒。”
“不行!你不說就不準睡覺!”
“漫漫……”
“不行不行不行!我嫁你的話可以算數,但是你絕對別想再碰我!要是敢用強的,我,我就逃跑給你看!”
莫祈寒額上黑線密佈,咬牙道:“你真想知道?要是我說了,你就安份的等我嗎?”
“嗯。”凌雪漫一聽有戲,忙不失迭的點頭。
“好,你猜的對,裡面是暗嵌着我的名字。”莫祈寒半眯着眸子說道:“你知道了,但是千萬不能說出去,凡是咱倆的私事都不能跟別人說。”
“真的?呵呵,這個你不用囑咐我的,我肯定不會說的,那回三王爺問我是否認識冷麪將軍莫君臨,還問我愛的男人到底是誰,我一個字都沒說呢!我就說我誰也不愛,對那個將軍我更是迷茫啊,他有神精病才問我這些,哈哈!”
凌雪漫說的興起,卻猛然記起那晚莫祈冥吻了她的事,忙打住了話音,虧得是黑暗中,莫祈寒瞧不到她漲紅的臉色,但是她自己心虛的緊張冒汗,不等莫祈寒說話,忙轉移話題,“那麼,那三個字裡哪個是你的名字?憶不大可能,是寒還是霜?”
“不說了,說好回答一個問題,漫漫你別貪心了啊!”莫祈寒黑暗中,漸漸陰騖了眸子,淡淡的說道。
不說破不點破,不代表他不知道!
那夜,有一雙眼睛一直在暗處盯着,在莫祈冥吻上凌雪漫時憤怒的一腳已經踏了出去,然凌雪漫反應的也快,所以在凌雪漫推開莫祈冥之後,他便又強迫自己收回了腳,靜觀其變!
而這個人,便是莫祈霖!自然,他在邊關轉告給了莫祈寒!
凌雪漫失望的哀嚎,“說來說去,我還是什麼也不知道嘛!再說說你姓什麼嘛,老公,求求你了!”
“漫漫!”莫祈寒蹙眉,爲了避免凌雪漫纏個沒完沒了,想了想道:“我姓……跟你一樣的姓!”
“什麼?跟我同姓?也姓凌?”凌雪漫驚訝不已,繼而咂咂嘴,“居然也姓凌!寒霜……你叫凌寒霜嗎?”
“呃……算……是吧。”莫祈寒俊臉狠抽了幾下,胡亂的應道。
凌雪漫卻一聽高興了,“嘻嘻,真好聽,好配你這個人呢!你現在還好啦,原先冷的像冰塊似的,人家一句話說不對你就生氣了,自大自戀,狂傲的很,一句溫柔的話都不說,真就是寒霜呢!呵呵,現在表現還不錯,說明本小姐改造成功啦!”
“是麼?”莫祈寒滿臉黑線,咬牙了。
“就是呢!哎,對了,咱倆都姓凌,以後要是我可以生寶寶了,嗯,我要給他起名字,如果是男孩兒,就叫凌霄!多有氣勢啊!如果是女孩兒,就叫…….叫凌雨!哈哈……我是雪,女兒是雨,你是霜,多和諧的一家人啊!”凌雪漫越說越激動,憧憬着未來幸福的生活,眉角眼底都是笑意。
殊不知,她未來孩子的爹卻臉黑的能滴出墨來了!
該死,凌霄,凌雨,那還不把凌北源美死了!
莫祈寒崩潰的幾乎要背過氣去,他莫姓可是大明國姓,他兒子女兒那是皇子公主,居然……!
“姘頭,你怎麼不說話?”凌雪漫樂了一會兒,發現只能聽到她孩子爹急促的喘氣聲,卻聽不到話音,不由疑惑的問道。
“無話可說!”莫祈寒咬着牙關蹦出四個字。
“呃,你不喜歡我起的名字啊?”凌雪漫還不算太笨,抽搐着小臉探問道。
莫祈寒哭笑不得,“名字的事情現在操心太早了,等你懷孕了生下來再取也不遲,取名字還要看生辰八字呢!”
“哦,人家想像一下嘛。”凌雪漫嘟了嘟脣,藕臂纏上莫祈寒的脖頸,撒嬌道:“那我以後叫你什麼?叫寒霜嗎?還是寒?霜?寒哥哥?咦?這怎麼跟柳梧桐的寒哥哥一樣了?咳咳,我還是叫你姘頭吧,我夫君名字裡也有個寒字,衝突了不好,我怕被雷劈!”
莫祈寒被震的差點兒咬了舌頭,臉色是相當的難看,他真真的是無言以對了!不過,“漫漫,別叫寒哥哥,難聽,就叫姘頭好了。”
“哦,是啊,我可不想跟梧桐一樣叫,她的寒哥哥死了,我纔不叫這麼不吉利的,我的姘頭長命百歲,是不是?”凌雪漫揚起小臉,甜甜的笑着。
“當然,我的漫漫也長命百歲!”
莫祈寒*溺的勾起了脣,目光投向窗外,天又亮了幾分,又快到了分別的時刻了,明知早朝之後還要到上書房開始處理政事,一晚上沒睡的他,卻是怎麼也捨不得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