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是沙子被風吹進眼睛裡了。”莫祈寒脫口說了一個很蹩腳的理由,像是糊弄三歲的小女孩兒,很不擅於說這種謊的他,語氣不自然的厲害,說完,嘴角忍不住抽動了兩下,他這說了什麼啊?
果然,凌雪漫很不客氣的戳穿了他的謊言,“你進來有一會兒了,怎麼……咳怎麼還能被風吹到?再說哪裡有……咳咳沙子啊?”
“你一定要說明麼?”莫祈寒鬱悶的蹙眉,擡起袖子掃了下眼睛,彆扭的渾身不自在,活了二十四年,他從未掉過眼淚,只有那麼一次,就是在師父驗出大哥不是病死,是中了和他一樣的無色無味,可以在人體內潛伏五年才發作的劇毒時,他恨自己的疏忽,未曾想到下毒之人的目標不只是他,更是他的太子大哥,恨他未能請師父早些給大哥檢查身體,致使大哥毒發身亡!
那個深夜,他一襲夜行衣蒙着面巾,在大哥的靈柩前跪下,發誓,他定要揪出幕後黑手報這血淚之仇,那*,他抱着靈柩生平第一次痛哭而出……
鮮明的記憶霎時浮上腦海,莫祈寒不由自主的深深的吸氣吐氣,用來平復激動的心情,凌雪漫感覺到他的不對勁兒,直覺以爲是自己的坦言讓他難堪了,畢竟如他這般的鐵血錚錚男子肯定不輕易落淚的,所以,在後悔的同時,內心亦被深深的觸動着,他爲她哭了,他的緊張與焦灼都在說明着他愛她,即使他從不將愛這個字眼兒說出口,可是他的一言一行都在向她表達着愛……
“姘頭……”凌雪漫喃喃的喚一聲,從莫祈寒懷裡直起身子,面向他,擡手輕拭着他眼角依舊殘留的淚痕,太多太多想說的話,現在由於嗓子的原因,全部吞進了肚子裡,她便用行動迴應着他,告訴他,她同樣愛他,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深刻入骨……
“漫漫……”莫祈寒的嗓音更加的哽咽,任凌雪漫的纖指描繪着他的五官,聽她說,“姘頭,你知道嗎?咳咳……我有幾次都夢到了你,可是……咳我看不清你的臉……然後你突然變成了……四王爺,四王爺說他纔是我的夫君…..”
莫祈寒一怔,眸光中的複雜神色一閃而逝,故作失笑的勾了勾脣,漫不經心的道:“漫漫,你還真會做夢啊,我要是那四王爺,我就睡在棺材裡了,現在還能和你在*上溫存嗎?傻瓜,整天胡思亂想,對睡眠不好的,知道麼?”
“是嗎?可是我夢的好真切啊!”凌雪漫疑惑的皺着眉頭。
“你是最近遇到的驚險太多了,漫漫,別讓我擔心,不要亂想了好麼?”莫祈寒話語溫柔的安慰道。
凌雪漫點點頭,“哦。”大概真是亂想了吧,是受柳梧桐的幻想症影響了嗎?
“對了,漫漫,給你調理身子的湯藥你得好好喝,不能推三阻四的賴着不喝,養不好身子,以後可怎麼辦?要聽話知道麼?”莫祈寒記起晚膳前春棠的稟報,不禁皺眉道。
“那藥我都喝了好久了,我現在一聞着……咳咳,就想吐。”凌雪漫更加皺眉了,可憐兮兮的哀求道:“不喝了好不好?哎,跟你說……說沒用,你又管不了軒兒和管家,我要跟他們說去。”
語落,因爲說話太多,凌雪漫又禁不住劇烈咳了起來,莫祈寒忙下*摸着黑倒了一杯溫水,“來,先喝點兒水。”
“嗯。”凌雪漫一口氣喝下,這才感覺嗓子潤了些,“姘……”
“別說了,等嗓子好了再說。”莫祈寒扶着凌雪漫的肩,放她平躺下,輕語道:“漫漫,每一次你生病受傷,我都無法第一時間陪在你身邊照顧你,只有無限的等待,等到入夜才能來看你,這種煎熬,實在是揪心之痛啊!”
“漫漫,答應我,好好吃藥,那藥你真的非吃不可,你身子養不好,就是最大的麻煩,你知道麼?若你體諒我,就答應我,別任性,堅持下去好麼?”
“好,爲了你,也爲了我自己,我吃。”眼眶中晶瑩的淚珠在閃動,凌雪漫拉下莫祈寒的脖頸,貼上他的臉,細碎的喃喃而語,“若我再生病,不要擔心……有軒兒在照顧我……我知道你在爲我着急,我不怪你……”
“漫漫好乖。”莫祈寒欣慰的笑,將她輕攬入懷。
…………………………
幽深的夜,一道黑影悄悄躍出了臥房的窗子,朝後園離湖邊不遠的一間廢棄的倉庫而去。
太傅府本是平常的官員的府邸,所以並沒有太多的警戒,黑影輕而易舉的避開了值夜的兩名守衛,一起一落之間,已到達了倉庫,左右環顧一番,然後從破爛的窗子一翻而入,在靠近牆邊處,蹲下了身子,掀起一塊見方的木板,看下去,一長細長的木樓梯立在下方,而下面竟然是一個小地下室。
黑影沒有任何遲疑的順梯而下,身處在黑暗中,他皺了下眉,從懷中掏出一個火褶來,點亮,左右照了照,一眼便瞧到蜷着身子縮在角落裡睡着的女子,忙一步跨進,輕喚道:“小妹?小妹?”
“嗯……”柳梧桐緩緩睜開眼睛,順着光亮看清了蹲在她面前的人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到黑影懷中,泣不成聲,“大哥,你終於來了!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會猜到我躲在這裡的。”
“小妹,你告訴我,你爲什麼要掐死四王妃?雪漫那麼可愛的一個女子,你怎麼忍心掐她?你真的是瘋了麼?別說她身份擺在那裡,就算她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你又怎能下如此毒手?你還是我那個溫柔善良的小妹麼?”
柳少白痛心的聲聲質問着,當他聽到二王爺親口所說之後,他足足震驚了好幾分鐘的時間才反應過來,他最親的小妹,傷害了他心中無限仰慕的女子!
“大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問我……”柳梧桐跪在地上,不斷的搖着頭,整個人崩潰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