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部暢通無阻,暢通無阻。
臨時組建的小隊在來援杜魯奇的讓路和注視下順利通過了城門,隨後冷蜥們踩上了黑色方舟的石板街道,隊伍行動迅速,不斷的移動着。
當小隊轉過街角,進入滿是歡愉之所的廣場時,廣場仍然籠罩在一片朦朧的迷霧中,絲綢的帷幔覆蓋着一切。看着周圍一切的達克烏斯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就像進入了一個恐怖的主題樂園一樣。
街上沒有有醉醺醺的杜魯奇,歡愉之所內的光亮也照不出人影,就像所有的人一瞬間憑空失蹤了一樣。但他知道這只是假象,其實之前尋歡作樂的杜魯奇,甭管男女都投入到了戰鬥中。
“滾開!”位於隊伍最前方的維茲林揮手的同時暴喝道。
杜魯奇是不見了,但奴隸還在,一堆奴隸蹲在建築的門口畏縮着,一些站在街道上準備做些什麼的奴隸看見冷蜥戰羣的快速移動後也識趣的讓開了。當小隊經過時,大部分的奴隸都畏懼地低下了頭。
達克烏斯用評估的目光看了幾眼奴隸後,將視線投入到了別的位置,小隊在維茲林的指引下穿過一系列陰影籠罩的小巷,歡愉之所的陽臺和遮陽篷在上方形成了濃密的覆蓋。他感覺眼角似乎有一道身影閃動,他轉過頭檢查屋頂,但他什麼都沒看到。
他看了眼同樣往那個方向看去的雷恩,當雷恩感受到他的目光轉過頭後,他對着雷恩點了點頭。他很確定那裡剛纔絕對有東西一閃而過,當繼續前進時那種被監視的感覺愈發強烈。
“可能是沒機會?”嘀咕一句後,他便不再理會。
他可不傻,惡毒神殿號是被地獄之災家族掌控,但並不是所有的杜魯奇都臣服地獄之災家族的統治,內部勢力可謂是魚龍混雜,有太多的野心家活動在黑色方舟號上。
他太瞭解杜魯奇的運行邏輯了,他可不會給那些杜魯奇一絲的機會。他之所組建一支臨時小隊,而不是單槍匹馬瞎闖,除了他對惡毒神殿號底部不熟和防止可能出現的溺斃者外,還防着可能蹦出來的杜魯奇。
最終,可疑的杜魯奇還是沒有蹦出來,石板街道的迷宮匯聚成一個寬闊的廣場,中央有一座雕像。惡毒神殿號曾經是納迦瑞斯的城市,是馬雷基斯賞賜給赫爾班家族的封地,保留着納迦瑞斯最初的元素。
而那座雕像正是穿着龍甲的艾納瑞昂,手持陽炎劍的他,左手拎着一個沒有面孔的惡魔頭顱。清徹的水從惡魔脖子的斷口處流出,注入一個圓形的大理石池中。
“那邊!”維茲林操控怨毒的同時,指向了一個方向。
很快,小隊來到了道路的盡頭,進入了一個巨大的開放洞穴。遠處是一片平靜的黑暗池水,周圍是被腐朽的木材和鐵鏈固定的殘破碼頭,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重的腐臭味,讓他們難以呼吸。
接着,恐怖的景象展現在小隊成員們眼中,碼頭的中央,一隻巨大的觸手從海面下方探出,粗壯的軀幹佈滿了鱗片和利齒,散發出一種不祥的光芒。觸手在空氣中搖擺着,彷彿在尋找下一次攻擊的目標,每次它的動作都會掀起巨大的水花,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更令人絕望的是,碼頭上遍佈着地獄龍的屍體。這些曾經兇猛的生物現在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血肉模糊,顯然是經過了一場慘烈的戰鬥。周圍還有一些操控地獄龍的馴獸師們,他們的屍體散落在碼頭上,臉上還帶着未盡的恐懼和絕望。
碼頭的邊緣,數不盡的溺斃者在晃盪着,這些被觸手連接的生物,眼中閃爍着詭異的光芒,彷彿在等待新的命令。他們的身體腐爛不堪,四肢僵硬,動作遲緩但充滿了威脅,每一步都帶着一種沉重的、無法言喻的壓迫感。
“調頭!”達克烏斯環顧四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他看來調頭是此刻最正確的決定,紅龍都解決不掉觸手,他拿什麼解決,還有那堆數不盡的溺斃者,而且他的任務也不是幹掉觸手和溺斃者。
隨着大隻佬的一聲低吼,原本還準備狂奔的怨毒停下了步伐,在冷蜥中算是小巧玲瓏的它,直接完成了原地轉身。就在怨毒返回的過程中,冷蜥們也在大隻佬的命令下完成了轉身。
達克烏斯回頭看了一眼,確定觸手和溺斃者還在那晃盪沒有發現他們後,他鬆了一口氣,他可不想現在就讓戈沃拉斯克知道他出現在了這裡,突然想到什麼的他拍了拍大隻佬示意追上怨毒。
“船上有深海驥嗎?”
“沒有……”維茲林搖了搖頭表示道,見達克烏斯還有詢問的意思後,他繼續說道,“很困難……似乎缺少了什麼必要的步驟?”
達克烏斯沒有說什麼,他是在惡毒神殿號出海前,前往埃爾辛·阿爾文的,查佩尤託養着幾隻深海驥。他以爲惡毒神殿號上會有一兩隻,他騎着深海驥,利用深海驥的速度突破戈沃拉斯克的外圍防禦,結果……不過他也能理解,深海驥在水下屬於生物鏈的頂端,但問題是深海驥不是那麼好上的,就像紅龍一樣,只會主動與卓越的個體建立連接嗎,或許需要一個鏈接彼此的媒介?比如賽芮妮?
“看來只能用別的方法了。”他先是嘀咕了一句,隨後問道,“還有其他隱秘的通道嗎?”
“有!”
過了片刻,隊伍來到了潰爛血池的所在地。
“?”困惑的表情出現了達克烏斯的臉上,不過他也能理解,維茲林確實夠給力,知道他需要什麼。
“帽子。”達克烏斯拒絕了弗拉奈斯遞過來的行走壁壘,反手索要了白獅頭鬃,他現在什麼都不缺,就缺頭盔。將頭盔戴上後,他拍了拍大隻佬的臉頰對看着他的精靈們說道,“好了,你們的旅途就到這裡了,現在,返回去戰鬥!”
“大人?”
“侄子……”
“達克烏斯……”
達克烏斯始終沒說要做什麼,只叫精靈們跟着他。現在精靈們已經隱約猜到他要做什麼了,就連大隻佬都似乎猜到他要做什麼了。
“你們要明白,這事只有我能做,別浪費時間了,現在,返回去戰鬥!”他拒絕了雷恩遞過來的現實之刃後,打斷了即將開始的煽情。當精靈們戀戀不捨地爬到冷蜥的背上後,他對站在那裡的吉納維芙說道,“之後的一切都與你無關了,現在,找個地方躲起來。”
吉納維芙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捨,但她知道達克烏斯的決心是無法動搖的。她點了點頭,輕輕擁抱了一下達克烏斯後轉身離開,尋找一個安全的藏身之處。她知道達克烏斯爲什麼這麼跟她說,她之前已經經歷過兩次了。
“我……”
“我們應該聽從大人的吩咐不是嗎?”雷恩打斷了準備說些什麼的哥哥,他太知道他哥哥在想什麼了,他哥哥一直以達克烏斯的冠軍自居,但實際上……大人似乎從沒有關於這方面的評論和認可。與其他杜魯奇不同是的是,大人在各方面堪稱精靈典範,遇到危機的時候,總是會想一些辦法進行解決,而不是派誰去送死。
而且就像大人說的那樣:這事只有我能做。他哥哥跟着去了,反而會拖後腿,他太瞭解大人的性格了,不到萬不得已,大人是不會拋棄誰的。想到這裡他嘆了一口氣,但又感到一絲慶幸,他感謝馬拉努爾給了塔凱亞家族追隨大人的機會,如果他的妹妹……
達克烏斯看了一眼遠去的隊伍,看着回頭望向他的朋友、家人,還有大隻佬後,他露出了笑容,伸出手揮了揮,隨即邁向了通向海底的潰爛血池排污口。
排污口充滿了惡臭和腐敗的氣息,這裡曾是鮮血和腐肉的流淌之地,他在巫術尖塔的判斷是正確的,如今乾枯的血跡覆蓋了牆壁,空氣中瀰漫着揮之不去的腐臭味道,潰爛血池已經許久沒有啓動了。許久沒有使用的通道顯得陰暗而沉寂,彷彿時間在這裡停滯了一般。
潰爛血池說白了就是將鮮血獻祭給凱恩的地方,這裡面有一套複雜的機制,神靈的本質是需要信仰、精神力,而不是其他的東西,鮮血只是與凱恩鏈接的媒介。凱恩信徒幹喊是沒用的,甭管是誰,得表示,得加錢,而最好的表示方法就是鮮血,見到血的凱恩纔會進行施捨、賜予力量。
然後,血就沒用了,天降血池是德哈的表現形式,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將血抽上去,然後砸再出去。所以,既不能喝,也不能用,當然能洗澡?儀式成功後通常會倒掉,同樣排污口也是處理黑色方舟所有腐爛和污垢的地方。
排污口不是直通的,而是蜿蜒的,傾斜成一個陡峭的坡度。好在排污口修的夠大,他手裡拿着的三叉戟沒有卡住,踢開了堵住通道的碎石和殘骸後,繼續向前走去。腳下的地面潮溼而滑膩,每一步都伴隨着令人作嘔的聲音,空氣中腐敗和陳舊的味道不斷鑽進他的鼻孔,每一次呼吸都讓他感到噁心。
他強忍住不適,繼續前進。終於,他看到了通向海面的出口,他停下腳步,但他沒有深吸一口氣,將難以忍受的空氣吸入肺中,而是大喊了一聲。
“水肺,啓動!”
喊完的他縱身一躍,跳進了黑暗的海水中。海水冰冷刺骨,冰冷的水瞬間包圍了他,但他沒有感到一陣劇烈的寒冷,他將三叉戟舉向前方,奮力向前游去。他什麼都看不到,整片水域都被黑色方舟的陰影籠罩着,黑暗中只有遠處的淡淡光亮透過水流映照。
當他的視力逐漸適應後,他猛地定睛一看,這一看差點沒讓他罵出來。他窺探到了戈沃拉斯克本體的樣貌,那是一個巨大的生物,體型龐大到令人窒息,猶如一座移動的山脈,猶如黑色方舟水下倒影真正的具現。身體被厚重的鱗片覆蓋,鱗片間閃爍着詭異的光芒,彷彿蘊藏着無盡的能量。
他能感覺到戈沃拉斯克的鱗片並非普通的鱗片,而是由堅硬的晶體構成,每一片鱗片上都刻有歲月的痕跡,散發着黃褐色的光芒,顯得神秘而恐怖。
鱗皮上遍佈着深深的傷痕和斑駁的疤痕,這些歲月的痕跡講述着利維坦經歷的無數次戰鬥,每一道傷痕都深嵌在利維坦的鱗片之間。鱗片間的縫隙中,透出一種濃重的腐朽氣息,有些傷痕還在緩慢滲出黑色的液體,污染着海洋。
他沒有看見四肢,也沒看見頭,只有無數巨大柱子般的觸手,每一隻爪子上都長滿了鋒利的鉤爪,他認爲這些鉤爪足以撕裂黑色方舟的底部,好在利維坦還沒決定這麼做。
最令他頭皮發麻,直呼臥槽的是,他看到了利維坦那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口器。那是一張深淵巨口,巨大而恐怖,彷彿一座無底的地獄之門。口器呈圓形,就像一個被過度挖掘的露天礦坑,形成了一個可怕的螺旋狀結構。
口器的邊緣佈滿了鋒利的牙齒,每一顆牙齒都像巨大的匕首般閃爍着寒光。牙齒排列得密密麻麻,彷彿是絕對屏障,任何進入這張巨口的生物都會被瞬間撕裂成碎片。那些牙齒之間,還時不時噴出一股股黏稠的液體,彷彿是無數生物在它腹中腐爛所散發出的。
看到這裡他感覺有些難頂,但他是樂觀主義者,起碼利維坦沒有像蟾蜍那樣的長舌。有長舌的話,他直接調頭說拜拜,再往前去的話那就是虎了,雖然他現在也挺虎的,但性質不一樣。在舌頭面前他沒有一絲的機會,主打一個純送、白給。
他沒有猶豫,也沒有退縮,他緊握手中的海之三叉戟,用三叉戟操控着水流,快速向利維坦的巨大口器遊了過去。隨着距離的縮短,利維坦的每一寸肌膚都變得清晰起來,那個無比巨大的身體在水中緩慢而沉重地移動,帶起一陣陣強烈的水流。
但好在利維坦似乎沒有發現他?沒有對他進行攻擊,那個他最初看到的頭顱似乎纔是利維坦的指揮系統。不過他可不會去找那個頭,那也是純送,即使僥倖搞掉了也不解決問題,反而會令利維坦發狂,到時候萬事休矣。
很快,他就在三叉戟的幫助下來到了利維坦的口器前,他感受到了那股強大的吸力和巨大的威壓。沒有絲毫猶豫,他揮動三叉戟,藉助水流的力量,迅速鑽入了利維坦的口器中。
整個口器內壁佈滿了無數根如觸鬚般的肉質管道,這些管道交錯纏繞,形成了一個複雜的網絡結構。這些肉質管道就像有生命一般,不斷蠕動,發出低沉的咕嚕聲,彷彿在渴望着新的獵物。每當液體從內部噴出時,這些管道會立即伸展出來,貪婪地吸收這些腐爛的液體。
口器的深處是一片更加黑暗的區域,在這裡,他看不到任何光線,只有無盡的黑暗和未知的恐懼。他感覺到這裡極度危險,是利維坦最危險的地方,彷彿一個通往地獄深淵的通道。他甚至有一種錯覺,他隱隱約約聽到了一些低沉的咆哮聲和尖銳的嘶吼聲,彷彿無數靈魂在其中掙扎、咆哮。
可能是他選擇正確的緣故,也可能是之前的肉質管道最終通向內部的原因,他順着喉嚨進入了利維坦的內部。到這裡已經沒有海水了,他只能小心翼翼地爬上去,沿着內壁前進,黑了咕咚啥也看不見,他彷彿進入是一片無盡的黑暗洞穴,宛如一座陰森的地下宮殿,四周的牆壁如同波浪般起伏,透出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這給我幹哪來了,這還是國內嗎?”
黏滑的內壁上佈滿了滑膩的肉塊、腐爛的碎骨和脈動的血管,整個內部都在呼吸和顫動,彷彿無數生物在這裡被吞噬消化。這喚起了他那不太好的回憶,他腳下踩到的每一步都充滿了噁心的粘液。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重的腐臭味和腥味,讓他不得不盡量屏住呼吸。片刻後,他能感覺到周圍的內壁在劇烈顫動,似乎利維坦感應到了他的到來。
到了這裡,他決定不裝了,他攤牌了,他拿出神劍維斯扎爾。神劍被激活後,劍身閃耀着強烈的光芒,將四周的黑暗驅散一空,此刻的他能感受到劍身中涌動的強大力量。
他的判斷是對的,利維坦的內部充滿了強烈的能量波動,彷彿整個生物都在被這股能量驅動。每一步向前,他都能感受到那股能量的逐漸增強。
現在,他要做的不是向前快速推進,他壓根就沒有準備找到利維坦的核心,他是瑪瑟蘭冠軍,他不是什麼海洋生物學家。他哪知道戈沃拉斯克的核心在哪,他估計在前往走進入利維坦的胃了,他可沒有在胃液裡游泳的想法,而且他的計劃很粗暴,但有效,先打開冰箱,這一步他已經做到了,下一步是把大象裝進冰箱裡。
被光亮照亮的內壁更噁心,神劍的光芒形成了一種奇異的朦朧效果,使得眼前的景象更加詭異。內壁上佈滿了被消化的殘骸:碎骨、肉塊、以及一些不明生物的遺骸,彷彿是在訴說着無數生物在這裡被吞噬殆盡的慘狀。
正當他準備揮動神劍砍向內壁時,內壁突然起伏不平,時而凹陷,時而隆起,讓他站立不穩。內壁在他的注視下變成了丘陵和溝壑,變得柔軟,變成了液體,然後是煙霧,失去了之前的形狀。痙攣的生命讓位於荒蕪,內壁變成了泥土,荒蕪讓位於痙攣的生命,樹木從泥濘中長出,伸展出掛滿腐葉的樹枝。
雜草纏繞着樹枝,蠕蟲長着蒼白的雙手從樹枝中出現,扭動着想要掙脫。樹木相互伸展,蠕蟲般的生物緊緊抓住雜草,一團團柔軟、腐爛卻又堅韌的木頭像機關一樣,向達克烏斯滾來。植被在他的腿周圍肆意流動,這是一股被死亡覆蓋的漲潮。
分崩離析、開花、生病、死亡,然後在一瞬間從自身的腐爛中重新站起來。
成羣的昆蟲向他撲來,遠處,內壁的盡頭,一道傳送門出現了。溼漉漉的咔嗒聲出現在他的耳畔,這是疾病在戰爭中發出的聲音。
達克烏斯知道,這是他將要面對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