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克烏斯看着再次出現的利爪,只能狼狽的翻滾,他能感覺到巨龍那隻奇怪的眼睛在惡狠狠地瞪着自己,詭異的瞳孔在死死地盯着自己。他知道自己已經避無可避了,他不知道這個空間的時間到底是怎麼算的,他在湖邊的時候已經用了兩次靴子上的能力,靴子每天三次的施法被他保留了一次,現在是該施放了。
巨龍摺疊起來的翅膀試圖拍打着自己的身體,前端的利爪以驚人的弧度抓向站在背後的小傢伙,此時的三叉戟就像牙籤一樣,已經無法對它有效的打擊了。
有了上兩次經驗的達克烏斯壓低自己的身體試圖在巨龍的身上站穩,他知道巨龍那不自然的視線無法正確地集中在他身上,巨龍的攻擊總是有那麼一絲的偏差。他啐了一口後抓住仍然插在巨龍皮膚上的反曲匕首,試圖穩住身形,巨龍的猙獰利爪猶如死神之爪向他抓來。他壓低身體,靈活地躲避巨龍的攻擊。他的身體幾乎貼着巨龍那慘不忍睹的龍皮,他能感覺到巨龍強大的氣息和惡臭氣流,但他冷靜地維持着平衡。
巨龍發出怒吼,在擡頭準備甩動的瞬間,達克烏斯用盡了力氣抽出了反曲匕首,巨龍的液體在他的身上流淌,溶解他的血肉,吞噬他的骨頭,助長他的瘋狂,他也發出怒吼迴應着巨龍,把猩紅劍插進巨龍的身體裡,隨後高舉反曲匕首向巨龍的那隻扭曲獨眼發動攻擊。
然而,達克烏斯現在太弱了或者巨龍現在太強了。
巨龍擡頭的速度超越了達克烏斯的想象,似乎像本能一樣,它對這個衝向它眼睛的小傢伙做出了反應,達克烏斯在那一瞬間失去了立足點,第三次在龍背上摔下來,好在猩紅劍在達克烏斯的一瞬間被抽了出來。感到到達克烏斯的掉落的它迅速低頭,張口向達克烏斯咬去,然而可能是動作幅度較大的原因,或是獨眼的視覺誤差,讓它咬空了。
達克烏斯趁着這個機會再次狼狽地在地上翻滾着,重新站立的他怒視着巨龍,而巨龍此時也停止了攻擊,似乎身體像定格了一樣感受着什麼。他沒有理會,而是趁着巨龍停滯的機會再次發動攻擊,他已經不在乎這是不是巨龍賣的破綻了,他現在的眼中只有一片猩紅。
當巨龍的利爪再次砸向地面時,整個大廳都在顫抖,反應過來的它變得更加狂怒,它潰爛的眼睛集中在達克烏斯身上,它再次舉起了爪子,決心這一次將煩惱粉碎成肉漿,就像一個憤怒的孩子試圖壓死一隻螞蟻一樣。原本準備攻擊的達克烏斯再次後退,利爪在不斷的追逐着達克烏斯,在地面上造成裂痕,骨頭和血肉飛濺的到處都是,一些可怕的碎片擊中並割傷了達克烏斯。
感受到大腿遭到劇烈衝擊和碎片叮叮作響打在盔甲上的達克烏斯聽到身後的爬蟲發出了滿意的嘶嘶聲。隨後大廳裡響徹巨龍震耳欲聾的刺耳咆哮,一聲聲尖利的咆哮震徹着他,正在跑動的他準備把手背按在頭上,試圖阻止噪音的時候,他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呼嘯聲,巨龍向後仰起,利爪落在了上他上一秒站立的位置,避開這死亡一擊的他再次被那狂暴的氣流擊飛了出去。
然而,巨龍的攻擊在此時停滯了,似乎受到什麼影響的它在原地轉起圈來,左右肆虐着,尾巴無情地抽打着牆壁,牆壁上的發出了哀嚎的尖叫聲,被抽中的軀殼潰爛着。它的利爪深深地嵌入地上中,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來吞噬它的痛苦,它的翅膀猛地張開,撞在天花板上,導致大塊大塊的肉和一圈圈的肌腱猶如雨點般落入大廳,有毒的煙霧不斷從它的嘴中噴出,燒焦它所能看到的一切。
正在不停移動的達克烏斯抓準機會看了過來,他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巨龍的狂怒沒有任何系統或策略,只有可悲的瘋狂和痛苦,以及不假思索的憤怒。巨龍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變得狂暴,猛烈攻擊着周圍的一切。
“我記不起來了,我們上次像這樣一起戰鬥是在什麼時候了。”趁着施法間隙,阿薩諾克的嘴中響徹荷斯的聲音,說完祂微微搖了搖頭,再次激活星石中的魔法之風繼續施法。
在場忙於戰鬥和施法的精靈神們並沒有理會突然多愁善感起來的荷斯,而是繼續和源源不斷衝出來的攜疫者戰鬥着。另一邊,艾德雷澤和洛依克似乎找回了久遠的記憶和榮光,互相配合着與之前在坑道與拜涅大眼瞪小眼的納垢獸廝殺着。
安埃斯·萊瑪放棄了卡利恩那對祂來說不好用的弩,拿着本屬於克拉丁的長矛支援着再次變身的阿薩提。轉換成暗影女王形態的阿薩提用物理的方式在攜疫者聚集的地方左劈右砍着,破心槍的每一次掃擊都能掀飛大量的攜疫者,那充滿劇毒的尾鉤爆發出了無與倫比的威力,那充滿死亡的凝視更是讓不斷支援過來的攜疫者變成蔫粉。
此時的精靈神們已經找到了位於宮殿中的浮塔,祂們與前來支援的納垢軍團戰鬥着,戰鬥的局勢正在向祂們的一方滑動着,祂們知道只有這樣,只有對浮塔造徹底的破壞才能讓達克烏斯與巨龍的戰鬥獲得逆轉。
過了片刻,巨龍不再攻擊,而是低下頭向達克烏斯所在的方向看了過去,那扭曲的瞳孔在不斷的翻滾着,似乎在對焦着,它的舌頭從嘴裡裡伸出,試圖從大廳的污穢中嗅出達克烏斯的氣味。
感受到什麼的達克烏斯屏住了呼吸轉過頭看向巨龍,他試圖讓胸腔裡劇烈跳動的心臟安靜下來,他看到巨龍滑動的舌頭正距離他不遠的位置。
“你的到來冒犯了我的主人,絕望是唯一的救贖,擁抱痛苦和腐敗,讚美污穢和腐朽吧。從你褻瀆這裡的那一刻起,你的每一次呼吸都只是徒勞的驕傲。向不可避免的事情屈服吧,精靈,伱可悲的靈魂已經被奪走了。”巨龍向達克烏斯邁出了一步,它的利爪撕碎了地面的骨頭地毯,它的獠牙和利齒髮出了刺耳的嘶嘶聲,空氣中瀰漫着它腐爛的仇恨。
“原來你能說話啊。”轉過身的達克烏斯舉起猩紅劍指着巨龍說道,說完他笑了起來,繼續說道,“在我的印象中巨龍從來都是一種高貴的生物,不應該沉溺於這種絕望,現在的我無心瞭解你的過去和你那慘痛的經歷。但既然你如此渴望腐朽,那我就送你一程吧,讓你迎來重生!”
達克烏斯的語氣中透露着輕蔑和不屑,猩紅劍的刃光在他手中閃爍,此時他的造型就像某個知名CG中大孝子拿着大寶劍的姿勢。在他看來眼前的巨龍已經無可救藥了,他能做的就是斬斷命運的枷鎖,讓巨龍迴歸安寧,不再成爲混沌的可悲玩物。
巨龍感受到了達克烏斯的情緒,眼中的惡意與仇恨更加凝聚,它驚訝地向後退了一步,它巨大的身軀摩擦着尖叫的牆壁。達克烏斯直接向它發動攻擊,猩紅劍鋒利的尖刃砍向它的前爪。它污泥般的血液從傷口中涌出,它腐爛的鱗片在這一擊下迸裂。它憤怒地嘶吼着,巨大的身軀扭曲起來,試圖躲避猩紅劍的利刃。
“難怪……原來是你變弱了。”達克烏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巨龍的傷口,之前在湖邊和上一刻的大廳,他的猩紅劍可無法造成這種破壞。很快就反應過來的他知道維持巨龍強大的浮塔應該出現了問題,或者說整座宮殿出現了問題,不然無法解釋剛纔發生的這一切。
當巨龍的下顎張到最大時,達克烏斯迅速向後退去,他能感覺到周圍的空氣變得寒冷而邪惡,呈現出綠色的光芒。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皮膚在蠕動着、潰爛着,巨龍的身體上閃爍着光亮,當邪惡的魔法席捲他時,他胸前的泰波克之眼漂浮了起來,抵抗邪惡魔法的護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潰着,好在沒有碎裂,只是失去了某種神奇的靈光。
當巨龍看到達克烏斯居然擋住了它的攻擊時,那扭曲憎惡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人性化的沮喪。它咆哮着向達克烏斯衝去,用利爪猛擊達克烏斯,猛烈地攻擊撞擊在牆壁上,像沾滿鮮血的樹枝一樣穿過呻吟的軀殼。當達克烏斯和三叉戟再次對它造成傷害時,它發出了狂怒的咆哮,轉過身的它猛地一躍,向達克烏斯猛撲過來,它笨重的身軀向前匍匐着。
達克烏斯後退着,被迫躲開這一擊的他只能跳向牆壁,敏捷且迅速的他用反曲匕首刺入那些尖叫着飽受着折磨的軀殼中,他鞋鎧上的爪鉤也緊緊鉤住牆壁,就在他做好這一切後,巨龍撞向他身前不遠處的地板,巨龍那巨大的力量撕裂了層層骨頭和血肉,飽受摧殘的地面此時再也支撐不住,塌陷的地面,直接讓巨龍掉進了淺坑內,排列的鋸齒狀骨頭刺入了巨龍的兩側,當巨龍掙扎着掙脫時,骨頭刺得更深了。
掙扎的巨龍擡起頭張開下顎,一股嘶嘶作響的吐息噴射而出,然而它的吐息偏離,可能是在掙扎的緣故,也可能是與達克烏斯拉開距離無法再次聚焦的緣故,它那致命的氣息吞噬了達克烏斯左側的牆壁,達克烏斯身旁的軀殼碎裂成腐爛的灰燼。一擊不成的它再次匯聚可怕的氣息,達克烏斯能感覺到整個宮殿的結構都在劇烈地顫抖着。
此時巨龍第三次張開了下顎,可怕的疾病和毀滅之火在它的喉嚨裡聚集着。達克烏斯努力地抓着正在搖晃且瀕臨破裂的牆壁,正在試圖抓向腿邊拿出先民之刃準備做些什麼的他被一陣聲音吸引了。那奇特的聲音似乎是從烏鴉的嘴中發出的,聲音極其憤怒,擡起頭的他隱約看到了之前被巨龍破壞的大廳上方出現了大羣的烏鴉。
被激怒的烏鴉們形成了一個羣體,化作利劍向巨龍襲來,飛下來用那鋒利的喙啄向巨龍,抓向巨龍。達克烏斯能感覺到巨龍那扭曲腐敗的皮膚被烏鴉的爪子撕扯着,他能感覺到烏鴉那鋒利的喙敲擊着巨龍的鱗片。巨龍憤怒的嚎叫着,一邊準備吐息的同時,一邊試着將嘴對準他。
巨龍的動作似乎像激怒了烏鴉羣一樣,天空中更多的烏鴉向巨龍撲來,此起彼伏的奇怪鴉叫聲中蘊含着千變萬化,吵的達克烏斯的耳朵嗡嗡直震。匯聚的烏鴉羣像黑色風暴一樣向巨龍噴射,達克烏斯可以看懂巨龍在烏鴉羣攻擊下痛苦的樣子,巨龍嘴中有毒的火焰在鴉羣中掠奪,數百隻烏鴉被燒燬從天空中消失或是墜落。烏鴉的羽毛和骨頭飛濺的到處都是,然而每當數百隻烏鴉倒下時,就有數千只烏鴉尖叫着繼續撲向巨龍。
最終,在奇公的幫助下,巨龍原本噴吐向達公的吐息毫不意外的吐偏了,那澎湃狂暴的瘟疫火焰吐息吞噬了牆壁上軀殼。
達克烏斯突然笑了出來,他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的荒誕和毫無邏輯,他知道他並不孤單,他知道他必須做什麼。他背後的牆壁再次顫抖,他知道牆壁支撐不了多久了。他向上望去,然而上面什麼都沒有,那種感覺就像在黑石鑄造廠對抗黑手的時候,不斷下落的地層一樣,他的希望破滅了。他的目光再次鎖定在巨龍的身上,他再次發出笑聲,但他這次的笑聲不在是荒誕,而是瘋狂,他像野獸一樣嚎叫着,歇斯底里地咆哮着,隨後從牆壁上一躍而下,向下方的巨龍墜落着。
衝了烏鴉羣的達克烏斯徑直撞在了巨龍甩動的頭顱上,劇烈的撞擊讓他在巨龍的頭上翻滾着,找準機會的他把反持的反曲匕首刺入了巨龍的頭骨中,摔得頭暈目眩七葷八素的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那是利刃切開骨頭纔會出現的聲音。當利刃刺近巨龍那潰爛的大腦時,爬行動物痛苦地尖叫起來。
達克烏斯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調整自己的姿勢,將猩紅劍刺入巨龍的頭部,然而半蹲半跪的他始終找不到合適的角度,猩紅劍鋒利的劍刃只能帶走巨龍的身體組織。巨龍在他和烏鴉羣的攻擊下痛苦地尖叫着,不斷的甩動着頭顱,綠色液體從巨龍那可怕的傷口中源源不斷的溢出。
一聲破空的呼嘯聲出現在達克烏斯的耳畔,另一邊正在施法的瑪瑟蘭,控制着他這邊的三叉戟徑直而下,向巨龍的頭顱刺去。骨裂的聲音再次出現在他的耳畔,已經來不及思考的他調整姿勢後猛地起身抓住三叉戟,他成功的在巨龍的腦袋上站了起來,大量的綠色液體順着三叉戟造成的縫隙噴濺在他的身上,被噴濺一身發出痛苦咆哮的他仍然選擇緊緊地抓住三叉戟,他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
達克烏斯能感覺到抓着三叉戟的手臂在不斷的潰爛着,皮膚正在溶劑,肌肉正在脫落,但他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他操控着三叉戟激發掛在脖子上的蔻蒂胸飾,他能感覺到那股巨大力量直接突破了巨龍的防禦,一股令他作嘔的味道涌進了他的鼻腔,他的腳下的巨龍就像被電擊了一樣,不斷的劇烈抽搐。 巨龍的身體不自然的扭曲了起來,巨大的翅膀不受控制地拍打着,尾巴擺動得瘋狂而混亂。震天的嘶吼聲從巨龍的嘴裡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了痛苦和憤怒的嚎叫。它的鱗片冒起一道道焦痕,翻騰的煙霧在它的周圍升騰。
恐怖的電流順着液體傳導進達克烏斯破爛的靴子中,讓他的身體也止不住的顫抖起來。不再咆哮的他哆哆嗦嗦地換着手臂,用右邊手臂內側抱住三叉戟,右手拿着猩紅劍的同時,左手掏向掛在大腿上的先民之刃,等到抓穩先民之刃後,他的手臂不再抱着三叉戟,而是順着巨龍的頭顱滑落。
強烈的激光從先民之刃的槍口中噴發,在激光的轟擊下,巨龍的獨眼區域煙霧瀰漫,焦糊的氣味彌散在空氣中。激光在它的獨眼中爆發出刺眼的光芒,眼球的表面在高溫和強光的作用下開始變得模糊,它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黃色糊狀物像腐朽的液體一樣,順着巨龍獨眼的凹陷處滑落,那些滾動的瞳孔也順着糊狀物滾落出來。
遭到劇烈打擊的失明巨龍龍變得愈發狂暴,猛烈攻擊它周圍的一切。它左右甩動自己的頭,瘋狂地撲騰着,試着將害怕在它眼睛附近的精靈趕走。達克烏斯感覺自己手臂像折了一樣,變得不受控制起來,最終,他的手臂失去了力氣,他被甩了起來,在天空中飛翔,隨後他撞到顫抖的牆壁上,倒在了地板上。
巨龍還在猛烈地攻擊着它周圍的一切,熔岩般的痛苦席捲了她的全身。它的爪子狠狠地砸了鴉羣身上,它噴灑的火焰融化了數千只烏鴉,它強大的四肢撕扯着地面,無視了刺傷它身體兩側的骨頭,將自己從深淵中拉了出來。它那分叉的手舌頭在空中顫動,品嚐空氣中的精靈氣味。
達克烏斯的嘴裡大口的噴吐綠色的液體和發黃的鮮血,他靠在牆壁上看着這隻向他爬來的巨大爬行動作,他顫抖着舉起先民之刃,就像舉着M1911對着虎式坦克射擊一樣,然而低空俯衝的野馬並沒有出現,同時他手中的激光槍已經無法再次激發。再次咳出鮮血的他無力地放下了激光槍,冒着血泡的嘴裡不在念動着激發蔻蒂胸飾的咒語。
光芒開始從巨龍被毀壞的眼睛中射出,那是一種灼熱且令人眼花繚亂的光芒,既是有顏色的,又是無顏色的。光芒從巨龍的頭骨中爆發出來,它體內的血管在發光,它鱗片般的匍匐上也在閃閃發光,燃燒的痛苦席捲了它的整個身體。
看到巨龍慘狀的達克烏斯突然笑了出來,咳出血沫的他再次唸叨着咒語,他知道蔻蒂胸飾上的熾熱高溫衝擊在巨龍的體內激發了,或許……現在只差那最後一下了。
巨龍奮力抵抗疼痛,它的爪子撕扯着牆壁,它巨大的尾巴撞擊在地板上,將骨頭粉碎成粉末。在熾熱高溫的衝擊讓它從內到外的燃燒,煙霧開始從它的身上升起。熱氣騰騰的血液從它的胃裡噴出,它的尖牙也在被溶解着,它的下顎腐爛成棕色的泥漿。
試圖發出嚎叫的巨龍跌跌撞撞地摔進坑裡,更多的骨頭刺入它那飽受摧殘瀕臨破碎的身體裡,當它試圖再次站起來時,油膩的液體從它那破碎的臉上流了下來。
“終於……我解脫了……”
巨龍哀嘆着說出這句話後,下顎與頭骨連接的部位也脫落了。它的頭顱在空中翻騰,原本扭曲的頭骨如同斷裂的城牆,失去了先前的威壓。
達克烏斯靜靜地靠在牆壁上看着不斷顫抖翻騰着的巨龍,目睹着這一切的他不禁陷入了尋思中,他能感受到巨龍的痛苦,這種痛苦不僅是身體上的折磨,還有靈魂上的折磨。他的眼中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只有憐憫,對巨龍的,同樣也是對自己的。巨龍的解脫也意味着不再受困於腐化和墮落之中,儘管是以毀滅的代價。那他自己呢?
“烏里塔……毀滅、征服和無辜者的犧牲,這……真不是什麼好名字。”達克烏斯感嘆的同時對着還有一絲輪廓的烏里塔揮手告別。巨龍在他的見證下被徹底吞噬,只留下一灘散發着惡臭的污物。
達克烏斯見證了巨龍最後的重生,現在的他隱約理解了:頹敗只是生命週期的一部分,舊者不去,新者不來。這裡充滿了混亂和毀滅的氛圍,但隨着烏里塔的倒下,似乎也帶來了一絲寧靜。此刻的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眼皮在不受控制的滑落,他感覺自己好累,想好好的睡一覺。
“你的洗腳水也……不行啊!”儘管痛苦充斥着達克烏斯飽受折磨的身體,但嘴上調侃的同時,他還是強迫自己站起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在這裡,這裡不是他的終點,他要找到那個大不淨者,給那個大不淨者一下子,以此來表達自己的大不敬,不然他死都閉不上眼睛。
烏鴉羣消失了,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撿起零零碎碎的達克烏斯拄着三叉戟向前走去,穿過散發着惡臭的陰暗,穿過病態的走廊和房間。除了他走動時的聲音,周圍安靜的可怕,彷彿整個宮殿都屏住了呼吸,恐懼得瑟瑟發抖。他發現自己似乎習慣了害蟲的沙沙聲、幼蟲的咯咯聲和老鼠的尖叫聲,他發現這種寂靜在某種程度上更加可怕。
就連那些融入牆壁的軀殼也變得一動也不動了,軀殼那腐爛的臉變成了垂死的面具。但達克烏斯還是能感覺到那些軀殼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他,用審視的眼光看着他的一舉一動。然而,在只是對着這些軀殼笑了笑,疲憊的他已經心思去尋思這個那個了。
達克烏斯能感覺到力量正在自己體內消退,就像泳池的排水閥被打開了一樣,他咬着牙痛苦的尖叫着,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骨頭都在顫抖着,皮膚也在抽搐着。他跪倒在地,痛苦地扭動着,他的內心一片空虛,感官的遲鈍讓他感覺自己幾乎又瞎又聾。
最終,達克烏斯還是站了起來,就像他說的那樣,他是戰士。他艱難的在寂靜的通道內徘徊,當走到通道分叉口時候,他沒有猶豫,就像他知道該走哪條路一樣。他感覺自己正在接近宮殿的中心,現在距離如此之近,他幾乎可以嚐到那種味道,也幾乎可以感覺到黑色力量在通道中振動。
一種沉悶的顫動穿過牆壁,就像劇烈的敲擊一樣,在寂靜的通道中猶如雷鳴一般。達克烏斯試着加快了腳步,當接近走廊盡頭時,他匆忙的步伐變得踉踉蹌蹌。他眼前的通道被一扇門擋住了,滑稽的是門不是用骨頭和肉做的,也不是什麼閘門,而是一道簡簡單單的鋼筋柵欄。
這種滑稽的感覺就像中世紀城堡中通往國王所在地方的大門不是厚厚的合門,而是充滿未來科技感的氣閘門。
達克烏斯的身體顫抖起來,恐懼像浪潮一樣向他席捲而來,他能感覺到這扇門的不凡,他難以置信地搖搖頭,無法接受這是阻礙他的最後一個障礙。他大步走向大門,雙手抓住門閂,事情也如他尋思的那樣,在他碰觸的一瞬間,鋼筋變得白熱化。
血肉從達克烏斯的手指上融化,與鋼筋融爲一體。他拒絕鬆開手,他拒絕讓絕望侵襲他。他手上的焦臭味傳到了他的鼻腔中,但他仍沒有放棄,而是緊緊地抓住柵欄,試圖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門打開,他的牙齒髮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當他的力量超出極限時,他那已經瀕臨崩潰的肌肉發出了燃燒般的抗議。
達克烏斯還是在這巨大的壓力下崩潰了,他尖叫着離開大門,他的握緊血淋淋的拳頭,他能感受到那嘲笑的聲音響徹他的耳畔。正當他拿起三叉戟準備撬開柵欄時,柵欄發生了變化,柵欄的鋼鐵變成了扭曲成鱗片狀的肉,柵欄的尖端變成蛇形的頭。
一腳踢開一條擋在他面前的蛇後,達克烏斯穿過了那些發出嘶嘶聲的蛇,當冰冷的爬蟲擦過裸露的腳趾時,他的不禁腳趾捲曲起來。他擺脫了毒蛇,離開了毒蛇的巢穴,很快,一道無人看守的大門出現在他的面前。
當達克烏斯接近大門時,牆壁和地板的悸動節奏變得更加明顯,他感覺自己已經到了。當他行走時,牆壁隨着脈動而震動,一具腐爛的軀殼在他面前升起,腐爛的手無力地抓着他,同時軀殼發出微弱的呻吟聲。他毫不猶豫的把這個軀殼推開,當他推開時候,更多的軀殼出現在他的面前。
達克烏斯就像打地鼠一樣穿行着,不知不覺中他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個地方,似乎是神殿內,似乎是宮殿的中心。房間裡被金色的光芒照亮,一種病態的華麗讓他的眼睛流淚。牆壁上全是交錯的靜脈和動脈,當液體混亂的穿過這些管道時,肉質的管子在不斷的顫抖着。
地板是一片伸展的肌腱,彷彿是一張剝了皮的肉質被子。地板上的面孔似乎感受到了到訪者的到來,全部的目光向達克烏斯看來,眼中帶着瘋狂,閃爍着惡毒的力量。瘟疫之神的蒼蠅符文被烙在房間上方顫抖的肉體上,滴着發光的膿液,裡面爬滿了蠕動的蛆蟲。
達克烏斯強迫自己的目光從納垢的標誌上挪開,患病符文的殘影持續感染着他的視野,侵蝕着他的靈魂,他開始乾嘔,身體忍不住的抽搐起來。他環視着這座充滿病態的房間,但他沒有找到他的目標,他沒有看到他預想中的王座,就連神龕都沒有。他看到一層粘糊糊的薄紗,看上去就像一大片粘液。周圍散落着數十具感染瘟疫的屍體,腐敗的屍體被切割和焚燒。鮮血仍然從屍體的傷口中滲出,在閃爍的地板上凌亂的積聚在一起。
苦澀的笑聲,像瘟疫和絕望一樣折磨着達克烏斯支離破碎的身體,他感覺自己有些憤怒不起來了。瘟疫般的光芒、哭泣的地板和發光的蒼蠅符文,這些東西就像無邊的黑暗一樣籠罩着他。
正當達克烏斯陷入劇烈的情緒波動時,一個扭曲形狀的東西從遠處的陰影中出現了,那個東西伸出了猶如撕裂般的手臂對着他笑着打招呼,畸形臉上的笑容透露着熱情、歡樂和仇恨等等情緒,夾雜在一起有一種形容不出來的詭異。
“請原諒……我的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