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晚之後,白小雨的生活習慣以及興趣愛好都改變了。
以前在學校他總是有事兒沒事兒的就跟同學們貧,扯扯這個逗逗那個,時不時的還搞一些惡作劇。
比如有一次晚自習,有一哥們兒叫楊泉,這人挺憨厚,反應也有些遲鈍,說的難聽點吧,腦子還不太好使,經常有人捉弄他,他也不氣惱,只會傻愣愣的笑。那晚他說太困了,就推了推白小雨讓他幫看着老師,來了叫他一聲。晚自習一般都沒老師。只是班主任偶爾來巡視一下。接着自己用課本硬是堆了一個‘碉堡’,有大約半米高,三面兒都圍了起來。接着趴下就睡了。還真別說,這要是不走近看的話,還真不知道這‘碉堡’後面居然還有一人趴着在睡覺。
可白小雨是那麼省心的主兒嗎?小時候沒少幹過雞飛蛋打的事兒,楊泉估計也真是困的都恍惚了,居然讓白小雨幫着看老師。白小雨確定這哥們兒睡着之後,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一硬紙板兒,用大號記號筆在那紙板兒上寫着:別吵,老子在睡覺!
然後把這寫了字的硬紙板架在‘碉堡’上側放着,正對窗戶口。沒過一會兒班主任就擺着那張殘念的臉跟鬼似得突然就出現在窗戶口。要說這班主任每個學校的都一樣,他們那動作身形跟白尚天都有的一拼,來的時候悄無聲息,你根本就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出現在窗戶口,個頂個的神出鬼沒。關鍵就算他走了你還總感覺他沒走似得,這纔是絕的地方。
白小雨的班主任李菲是個老姑娘,32了還沒結婚,典型的人到中年破罐子破摔,性格特別的古怪,脾氣也不大好。一天到晚就跟幽靈似得,有時候把學生叫到辦公室就光看着冷笑什麼話也不說,那模樣別提多滲人了,往往看個三五分鐘那人心理防線就完全崩潰了,主動就承認自己的錯誤了,這招是她的獨門絕學,百試不爽,有時候只是給你下個套兒,其實說出來的那些事兒她十有八九根本就不知道。
李菲出現在窗戶口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楊泉‘碉堡’上的硬紙板兒,上面的字被白小雨描了好幾遍,顏色深的都嚇人,只要不是瞎子都能一眼看得到。
白小雨偷看了李菲一眼,見她那臉色從白變青,再從青變黑,估計心裡都氣炸了。
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了,楊泉掛着這牌子站了一星期的晚自習。白小雨當時也就覺得好玩兒,沒想到後果這麼嚴重,也覺得心裡過意不去。請楊泉喝了一頓酒,楊泉從小就被人捉弄慣了,也經常被人欺負,心裡壓根兒就沒多想,幾杯酒一喝,白小雨又說了許多道歉的話,又互相扯開了,扯到後來白小雨喝多了非要問楊泉爲什麼鵝卵石這個詞兒怎麼就那麼多人隨便能叫出口,要是他可真不好意思天天把鵝的**官掛嘴上,聊到最後倆人就稱兄道弟起來了。
可最近班上人都覺得白小雨轉性了,成天不扯淡淨往女孩子堆裡鑽,還總喜歡打聽誰家附近有沒有人過世,或者打聽附近哪兒是交通事故易發地段。
“我說小雨,你這段時間怎麼了?怎麼總喜歡往女孩兒堆裡竄啊?這不像你風格啊?是不是看上哪姑娘了啊?”這天課間,方晗見白小雨又準備往女生那圈走就叫住了他。
白小雨哪兒是喜歡姑娘啊,實在形勢所逼,以前誰死了誰活了跟他纔沒半毛錢關係呢。可現在不同了,每個月都得交10個遊魂。要說以前白小雨肯定是會往火葬場跑,可現在他死過一次了,知道人死之後大部分靈魂是脫離肉體進入迷茫原地不動的。火葬場哪TM有鬼啊,誰神經病看自家人一有身體不適就往火葬場送啊,那不是找抽嘛。後來又想到去醫院,那地方等同於一個遊魂大本營啊,死過的人直接就會逗留在醫院裡,而且醫院時不時的就會死人,不用去找,現蹲就成。
可到醫院的時候倒黴的又碰上了瞎逛的白尚天,白尚天一聽白小雨這意思立馬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小子,你腦子轉的倒是挺快,可運氣不太好。醫院這地方誰都知道遊魂多,我們一直都有其他鬼差在這兒定點24小時站崗,死一個勾一個,所以這地方你不用來。”
得,看來他能想到的別人都想到了。
白小雨也只能失望的回去了,一邊走那白尚天還一邊在後面喊:記得一個月10條遊魂,不然小命不保啊兄弟。說的白小雨都想弄死他了,哪壺不開提哪壺,這玩意兒他敢忘嘛。
後來實在沒辦法,也不能坐以待斃。但白小雨一個人的能力有限,縣城這麼大,也不可能知道每天哪哪死人了。所以他想了個辦法,就是每天多往女孩堆裡鑽,聽聽她們聊天。要知道這幫娘們兒八卦的不行,哪哪出什麼事兒都不用看報紙看電視,直接聽一會她們談話就知道每天的要聞了。
“嗨,我哪是看上姑娘了啊,這不是關心關心廣大勞動婦女每天的水深火熱。這不馬上三八婦女節就要到了嘛。”白小雨說着對方晗尷尬的笑了笑。
自從上次那女鬼冒充方晗的樣子對他笑之後,好幾天他看見方晗對他笑都有點兒打怵,剛開始還忍不住偷偷套了幾次白骨木。後來確定是自己想多了之後,才放下心來。
方晗懷疑的看了看白小雨說道:“盡瞎說,三八婦女節還有大半年呢。最近怎麼總覺得你怪怪的,有什麼事兒跟我說說唄。”
這哪能跟你說啊,就算跟你說了你也不會相信的啊。
想着白小雨也只能裝傻充愣:“沒有啊,我哪有什麼事啊。可能就是高二了有點心裡壓力吧。”
方晗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你是有壓力的人嗎?你心裡有事沒事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幾年我總覺得我們的關係越來越遠了。”
白小雨哪經得住這一出,一聽方晗這麼說連忙安慰她道:“別別別,這個這個,我真沒什麼事兒,你看你,平時總叫你兄弟,你還真以爲自己是男孩子啊。你畢竟是個姑娘家,是不是,這又值青春期,難免多愁善感,想多了你。”
方晗強自笑了笑說道:“希望真的是我多愁善感吧,你這熊樣,就算有事也很快就會過去的。我就不說客套話了,如果需要幫忙隨時跟我說哈。”
其實這幾年白小雨也覺得他和方晗之間的關係正發生着微妙的變化。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性格以及愛好都很合得來,兩人在一起磕磕絆絆,又都是同學,關係非常的好。可要說女大七十二變,真是一點都不誇張。小時候那方晗真是個假小子,記得上小學的時候,那會白小雨很瘦。有的時候被其他孩子欺負了,還是方晗幫他出頭,這傻妞打起架來心黑手狠不要命。白小雨又是她從小到大的玩伴,有人欺負他還得了。每每也總是把欺負白小雨的人打的人仰馬翻,爲此還被叫了不少次家長。
可漸漸的到了初中、高中,女孩子溫柔如水的性格就出來了。雖然方晗還是像以前那樣嘴上不饒人,說話也不像個姑娘家。可性格上已經漸漸的偏溫順了,白小雨也漸漸的發覺不是什麼玩笑都能和她開了,葷段子有時候還是打住吧。人畢竟是小姑娘,亂說話惹來風言風語方晗不在乎,白小雨還在乎呢。同時她那小胸脯也漸漸的鼓了起來,而且發育的還不錯。每次白小雨和她一起走的時候都有意無意的掃幾眼,沒辦法目標大,太扎眼。
有時候白小雨也想過男女之情,可他是個從來都沒想過談戀愛的人,在他看來這談戀愛太麻煩了。每個人都有優點和缺點,我得包容你的缺點,你得包容我的缺點,然後倆人還得互相磨合彼此的缺點,還得能接受彼此的性格。想一想這其中的道道就覺得頭疼。
而方晗又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他們很合得來,彼此也都能接受對方的缺點。可白小雨對這個從小到大的玩伴硬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純粹把她當兄弟來看,而近兩年這兄弟之情也漸漸疏遠,也讓他有些苦惱。
如今離上次見到白尚天已有十多天了,可儘管白小雨多放打聽各個地方有沒有死人,或者出現怪事,還是沒有碰見過一個鬼魂。死人倒是有,但每次等他到了那地兒,早就沒遊魂了。也不知道是被鬼差勾走了還是死亡這人沒進入迷茫自然逃脫,抑或是有像上次害白小雨的那個女鬼之類的東西搶先了一步?
眼看日子越來越近,這還沒結婚呢,怎麼感覺一到月底不交工資,老婆就得把自己活剝了一樣?只不過老婆變成了白尚天,工資變成了遊魂。不過結果卻差不多,結婚了不交給老婆工資估計也得沒命……
這天晚上還像往常一樣,白小雨一肚子心事的往家走,還沒進家門就聽到家裡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進家門一看,原來是自己的大伯,還帶着他的女兒,也就是白小雨的堂姐到家來了。
白小雨的大伯家住豐市,是個公務員,爲人很好,從小就挺喜歡白小雨。以前也住南縣,早些年考到了公務員,就一直在豐市工作。後來在單位與同事相戀,也就是白小雨的大娘。倆人結婚買房,就在豐市安定了下來,南縣這邊老爺子有白小雨的爸爸照顧,他也就放心的安頓在了那邊。沒幾年生了個女兒,取名爲白靈靈。要說這對夫婦都是品行端正、規規矩矩的人。可偏偏對孩子溺愛的不行,這白靈靈從小要星星不敢給月亮,家裡條件算不上非常優越吧,但也是衣食無憂。所以就養成了一些眼高手低、目中無人的性格。還總看不起白小雨這樣的鄉下人,殊不知往上翻一代,她爸爸就是鄉下出來的,這也是十分的諷刺。
“呦,小雨回來啦。快來讓大伯看看,大伯最近工作忙。好久沒來看你了,不會怪大伯吧?哈哈。”白小雨的大伯爲人耿直,有什麼說什麼,性格也爽朗,白小雨也很喜歡這個大伯。
“啊,是啊。放學了,大伯來了啊。今天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啊,呵呵。”
白小雨的爺爺笑了笑說道:“你還真猜對了,你大伯啊,沒事兒纔不會來我們這窮鄉僻壤呢。這麼久沒來過了,我還想着是不是得等我死了他纔來呢。”
白小雨的大伯一聽老爺子這麼說就知道老爺子在怪自己沒常來,連忙說道:“爸,瞧您說的。最近真是忙,省裡來人檢查,這才幾個月沒來了。您老身體這麼好,別亂說。”
一家人說說笑笑白小雨的奶奶把菜上齊之後就開飯了。但今天讓白小雨奇怪的是,白靈靈期間一直都沒說話,而且無精打采的,有時候叫她一聲半天才反應過來,全然沒有平常那骨子廢話勁兒,也沒有挖苦白小雨。
“哎呦我的千金大堂姐,今兒怎麼興致不高啊?”白小雨從來就沒跟白靈靈一般見識過,見她今天這麼反常才問了一句。
百靈靈聽到白小雨這麼說,也只是擡起頭勉強笑了一下,就又低下來劃拉着飯菜,也沒要吃的意思。
這時老爺子嘆了口氣,對白小雨說道:“小雨啊,不瞞你說。你大伯這次來也確實是有事兒。最近靈靈她們學校放假,她心情也不好,他就想帶她來這裡散散心,玩幾天。城市裡面環境不好,太浮躁,空氣污染也厲害。馬上也中秋節了,這才帶她到這兒來,一來緩解緩解她的情緒,二來也跟我還有你爸他們一起過箇中秋。”
白小雨聽着奇怪,問道:“不對吧大伯,這剛開學怎麼就放假了?靈靈姐是不是又闖禍了啊?”
白小雨的大伯嘆了口氣,還搖了搖頭,有些惋惜的說道:“暑假的時候靈靈她們學校不是組織了個夏令營嘛。學校組織去了山上郊遊,本來好好的,玩兒的也高興。可回來的時候靈靈她們班級的那輛大巴車出事了。開到一半,司機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突然就打了個方向盤。整輛車都翻進了旁邊的湖裡,一車連學生加老師一共28個,死了22個。只活了5個學生加1個司機,靈靈命大在靠窗戶的位置又會游泳,這才逃過一劫。不過也受了一些外傷。”
臥槽,28個死了22個,怪不得白靈靈這狀態這麼差,敢情是被嚇傻了啊。不對,這狀態也不像單純的驚嚇過度,好像精氣神都有些萎靡。
也許是白小雨死過一次,他的感覺比一般人要敏感的多,想到這裡他偷偷的從口袋摸出了白骨木,往食指上一套,又假裝吃了幾口飯來掩蓋這個小動作。
再一擡頭看那白靈靈,頓時嚇的筷子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