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崗上暗影

玄乙落回地面。

剎那間,彷彿所有的樹葉都被催動,離開了枝頭,狂亂旋轉着飛舞在頭頂!

更有不知何處飛來無數夜梟,密密麻麻聚集在半空中,眼神如鬼火明滅,橐橐陰叫着,狠狠拍動翅膀,尖利爪喙對準了他們,隨時準備撲將下來。

採熙自小生長在平安和樂的停雲仙山,何時見過這陣勢,早嚇破了膽,抓着玄乙袖子:“怎麼會這樣?這些是什麼魔物?”

玄乙甩開他手:“這些雜碎不足爲懼,且將你的琴喚出來,壓住這些魔音耳障。”

採熙抖抖索索喚出霓裳琴,想施法可手指實在不利索。玄乙見他嚇成這樣,便將小烏鴉放到他手中,自己屈指捏訣,舉手喝道:“定!”

聽得周圍安靜,採熙勉強壯膽擡頭一看,那些夜梟、樹葉都定格了在空中,彷彿時空凍結。他心下略爲一鬆,道聲慚愧,還好有這個凡人在啊。

而玄乙面上卻無喜色,渾身緊繃,向密林深處望去。

採熙順着她目光一看,林間瘴氣飄過,隱隱約約有個巨大的影子立在那裡。

“砰、砰”,那影子一跳一跳,靠近了兩步,地面震動,能聽見層層枯葉被刷刷踏得粉碎。

採熙狂拽玄乙的袖子:“快跑吧咱們!”

玄乙不理他,疑惑地瞪視着漸漸靠近的影子,心中奇道:想不到此處竟藏有這麼厲害的魔!之前在此醒來的時候竟完全沒發現。

採熙就要強行拽她駕雲,那影子此時卻停下了。

原先那個聲音又響徹林間:“咦?一隻小鳳凰,還有一個是什麼?……呵呵呵,他果然沒膽子回來……呵呵呵,他總是逃不掉的……”

玄乙問道:“你在等誰?”

只聽一聲哂笑,那個影子消失了。

半空中的夜梟和樹葉頓時墜落下來,眼看就要砸在他們頭上,玄乙一揮衣袖,這些東西便改變了方向,落在了他們五尺開外。樹葉紛飛、羽毛飄零,一片混亂。

採熙抱頭蹲在地上,將小烏鴉藏進懷裡,待周圍平靜下來,才擡起頭。那些夜梟已經盡數逃走,瘴氣散去,林間多了亮光,終於恢復了原狀。

玄乙站在原處,若有所思。

回過神來,採熙瞬間覺得這個凡人的身姿是如此傲岸偉大,恭恭敬敬問道:“凡人……玄乙大人,你在想什麼?”

玄乙沉吟:“你有沒有覺得,方纔那個魔物的聲音,有些耳熟?”

採熙坦誠道:“沒有,我剛纔嚇傻了。”

玄乙嘆氣:“現在沒事了,你回停雲山吧。”

採熙死死扯住她袖子:“玄乙大人,你會送我回去的吧?”

且不說路上會不會再遇到那麼可怕的魔物,若她不跟自己回去,帝君那裡就沒法交待。

玄乙試圖甩開他:“你又不是小孩子,好歹也已經……對了,你多大了?”

採熙淚眼汪汪:“人家只有九百歲啊,還是個孩子啊。”

這話若是對一個凡人說,未免恬不知恥;不過對玄乙來說,九百歲的小鳳凰的確還是個孩子。這小鳳凰既是有恩於自己,就送他一程也無妨。

兩人便又駕起雲頭回停雲山。

採熙心裡踏實,平定下來,喂小烏鴉吃了粒丹藥,忽又想起了來時的話題,小心翼翼問道:“那個,玄乙大人,咱們剛纔聊到哪了……你說帝君在你面前跳舞,是真的嗎?”

玄乙點頭確認。

經過剛纔的驚險,採熙已對玄乙刮目相看,心想:這個凡人,肯定是有什麼過人之處,帝君看中她,倒沒那麼不可思議。想到這裡,採熙誠懇道:“玄乙大人,請你切莫辜負帝君的心意。”

玄乙不懂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問道:“什麼?”

採熙認真解釋:“咱們鳳族是羽族之首,勉強也算得上端莊持重,雖然時常歌唱,但不論男女,是不會在外人面前跳舞的。鳳凰起舞,便是心中情意難以抑制,只能以舞表達。若是一隻鳳凰在你面前起舞,那就說明他心繫於你、難以自拔,言語說不出來,所以以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