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接風宴至戌時結束。
寧玉春帶着傅小官一行去了道府——
和其餘各道沒有區別,道臺所居之地,就在道府衙門的後院裡。
這地方當然就不能和金陵城的定安伯府相比了,但好在曾經的城主似乎也是享樂之人,將這後院倒是建設得頗爲奢華。
說是後院,其實有足足五進院落,其中同樣有亭臺香榭假山池塘,前廳後院也各有花園一處,佈局講究,裝點還很有格調。
而今席尋梅等人就住在這後院的隔壁,那是道府的附屬宅院,所居者本也是道府的官員。
在傅小官的授意下,席尋梅帶着雲西言去了隔壁,而將寧思顏這個門房留了下來,他自然就住在了前院。
崔月明並沒有留下,因爲他作爲蟻羣全權負責沃豐道情報工作的工蟻,他需要將所有的兵蟻給撒出去。入了沃豐道開始,他已經灑出去了兩百隻兵蟻,這一百隻,是要留在沃豐城的。
傅小官帶來的十個下人在南宮飄雪四女的安排下開始收拾房間,而傅小官和寧玉春坐在了中庭的涼亭裡。
“這地方的夏天明顯比金陵涼爽了許多,你是不是考慮一下將妻兒接過來?”
寧玉春沉默片刻,“等今年忙完吧,今年的事實在太多了。”
也是,這沃豐道不出意外以後是要交給寧玉春的,他留在這裡的日子還長着呢。
傅小官如此想着,問道:“那些移民可安置妥當了?”
“都已經安排在下面的各縣郡。三個州府,以沃州的人口最多,但在你的計劃中,沃豐道的經濟重心並非在沃州……我給清州的言希白和祁州的董詳芳各去了一封信,看看他們統計完之後還差多少人口,得移大致六十萬人口出去。”
傅小官點了點頭,“沃州依託沃豐城,主要是用於新技術的研究開發。沃州的產業還是以農業爲主,在進入沃豐原的路上,我仔細的看過稻田裡的水稻,尋常的種子,比之江北之地的長勢好了許多,那麼收成恐怕還真會高那麼兩三成。
明年……沃豐原的大部分稻田都能夠種上傅四代的種子了,那樣一來,這產量恐怕能夠更高一些。
莫要小看了農業,這地方地勢平坦而遼闊,以我之見,不單單可以種植水稻嘛,還可以種植各種水果蔬菜,這些東西都能產生經濟價值,當沃豐城來了足夠多的商人之後,這消費自然也就起來了。”
傅小官還是覺得很可惜,可惜的是這路,從沃豐城至蘭陵縣,至少需要十天的時間。
現在可沒有冷凍技術,水果蔬菜就沒有辦法能夠運輸出去銷往各地。
要知道這沃豐原可是四季如春,當真是得天獨厚的糧食蔬果產地啊!
寧玉春未曾想得有傅小官那麼長遠,他說道:“你來之前,我在秀水縣呆的時間較長,王二、就是你從西山派來的那位老農告訴我說,傅三代的稻穀在這地方畝產大致能夠達到八百斤……”
他看向了傅小官,很認真的問道:“當真能有那麼高的產量?”
傅小官也吃了一驚啊,臨江西山的稻田,尋常種子畝產在二百四十左右,這一傢伙能夠提高近四倍?
雖然前世確實可以輕易做到千金稻萬斤苕,但那是在充足的肥料灌溉下才實現的。
現在這稻田可真是純天然綠色無污染,也就是施一些農家肥的事。
“我的估算是在五百斤左右,但王二比我專業,就算打個折扣,恐怕也能達到六七百斤吧。”
對於這個數據寧玉春依然吃了一驚,他蹙眉沉思了片刻,喃喃說道:“這沃豐原的稻米比之江南江北之地的好吃很多,若是真能再有如此高的產量……”
他再次擡頭看向了傅小官,眼裡閃爍着褶褶光芒,“我們大可以在這稻米上做點文章啊!”
傅小官咧嘴一笑,“你是知州,你說了算。”
“那你幹啥?”
“我?你可別指望我幹啥,我特麼就是在這坐鎮而已。”
……
……
張文輝四人直接去了他的府上。
今兒得到的信息太多,四人都無睡意,需要好生的探討一番。
“定安伯的那些話……你們說是真心實意呢,還是新官上任而立下的牌坊?”
張文輝煮了一壺茶,又說道:“這個人,我看不太懂。他如此年輕卻能夠收放自如,總是給我一種久經官場的錯覺。”
喬六爺蹙眉沉思了片刻,說道:“以我之見,定安伯的那些話確實是肺腑之言。諸位想想,若他和以前的那些官兒沒啥兩樣,他大可不必那麼慎之又慎的對我們講那些事情。他完全可以喝喝酒聊聊天敷衍了事嘛。”
汪小鐘點了點頭,“我覺得六爺這話有理,不知爲何,反正憑着我的感覺,這位定安伯沒那麼些花花腸子……再說,以他的身份地位,何須玩那些虛的?”
“聽說虞朝五大商業世家的人而今正在沃豐道的各地考察,他們既然敢大舉進入沃豐道,想來早已和定安伯有所接觸,他們都不怕,我們怕什麼?”範石林說了這麼一句。
張文輝沉默數息點了點頭。
“對,不能再遲疑了,我覺得定安伯的那個提議很好,咱們得成立一個商業聯合會,把留在沃豐城的有點實力的商家都聯合起來,其一,是傳達一下定安伯的意思,其二嘛……虞朝的商人來勢洶洶啊,這沃豐城可是咱們經營了多年的地盤,可莫要輸給了他們,那可就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喬六爺忽然想到了什麼,憂心忡忡的說道:“我可聽說虞朝的那些商人而今正在上京城計劃發行那勞什子股票,就是募集資金,據說一傢伙能夠募集數百上千萬兩銀子的資金,咱們這點家底……怎麼鬥得過他們?”
張文輝心裡一沉,滿臉疑惑的問道:“股票?這是個什麼東西?能募集到那麼多的銀子?”
就在這時,一名二八女子款款而來。
她是張文輝的女兒,名叫張七月。
她走入了涼亭,對着四人道了個萬福,嘻嘻一笑道:“爹,三位叔叔,股票這個東西且聽我給你們細細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