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稼十分感慨的告訴他,別看興元府繁花似錦,這兩年暴露的貪腐事情也是特別突出吶。各地州縣稅賦、收入都是呼啦啦的往上漲,那些守不住廉潔的宵小之徒就伸出了自己的黑手吃拿卡要。
城裡的勾欄瓦肆倒是繁榮了,生意大好。但是官府的府庫就被這些老鼠打開洞穴啦,每一個查實的案例中吞沒朝廷的銀子都大得嚇人。
這個,趙玉林當然曉得。
歷朝歷代都在治理貪腐,可是歷朝歷代都有膽大妄爲的貪腐之徒。而且,伴隨着財富的增長貪得更多更兇猛。
要解決好這個問題,關鍵是各地的主官腦子必須清醒,主官清廉守正,這一地就清廉的多,主官要是爛了,這裡絕對是上行下效的貪腐成風。
趙玉林給他提議,將《漢水晨報》上關於新宋的新社會理念整理出來再議論,倡導平等自由,破除過去的官本位後鼓勵民告官,讓老百姓一起來監督,有獎徵集線索,治理貪腐的情況定會大爲改觀。
趙玉林眼下最需要解決的,除了集中力量抗擊蒙古帝國侵略,還是防範有人稱帝復辟的事情。
要知道,他提前了將近一千年取消帝制搞共和,雖是有源,基礎卻是嚴重的不牢固。這一時代的讀書人接受的可都是忠君不事二主的教育,大大小小的官員掌權者見到皇帝或者皇家信物都要撲通一聲磕頭拜倒滿嘴山呼萬歲呢。
次日,趙玉林校閱了漢中守備軍後出鳳州,經同慶府去秦州的天水。
河套的靈州,蒙軍主帥,草原大汗的皇子擴端已經獲悉神威軍指揮使趙玉林到漢中,風塵僕僕的從麟州趕來,正在詳細研判軍情呢。
主將安卓兒全面走訪邊防後叫他無慮,因爲邊寨上的軍情沒有大的變化,最近幾個月新宋國的軍隊和往常一樣的操練,演訓整頓軍隊,沒有大軍集結征戰的跡象。
擴端和趙玉林有過多次交手,深知他的厲害,指揮調度上從不按常理出牌。擴端叫傳令各地必須小心了,務必加強警戒、加派偵查,嚴防神威軍的突襲。
宋蒙兩國西段的邊界上戰爭的氣氛立即籠罩起來,各地的城門和關隘上迅速增加了守卒,守城戍卒的盤查力度也是大大加強。官道上來來往往,增加了不少縱馬馳騁的偵騎小隊打探消息。
趙玉林越過西河州,進入天水的鐵堂峽,發現沿途不少守備軍神情專注的執勤。
他頓感奇怪,這是咋了?
是誰叫這樣勞民傷財的幹?
隊伍來到鐵棺崖,還有守備軍指引讓快速過崖。趙玉林叫楚宇軒打聽,才曉得居然是秦州的知州親自指揮了兩千守備軍在峽口盤查戍守,保證鐵堂峽的安全。
趙玉林出了最危險的峽谷地段,見到前來迎接他的秦州大小官員有點生氣的說:他不過就是神威軍的一個指揮使,沒必要用這麼大的排場嘛。
知州拱手施禮說:洪生拜見指揮使大人,大人的安危事關新宋國江山穩固,下官不敢大意。
接着就有順風處官員稟報:前日有消息說北蠻要在天水搞破壞,意圖加害指揮使大人。他們一時來不及破獲北蠻密諜,洪大人見情勢危急才調集守備出城迎接指揮使大人得。
趙玉林嘆息一聲說他錯怪諸位了,走這一趟勞累諸公啦。馬上又笑呵呵的招呼叫進城、進城。
他吃過洪生的接風酒後來到後堂,高興的說沒想到洪大人已經主政秦州了,可喜可賀啊,恭喜啦。
洪生謙遜的說全靠趙大人和公主提攜,他道謝還來不及吶。
洪生是趙飛燕他們那一批從臨安偷渡來川蜀的江東才俊中的領頭人,固原大戰時趙玉林空降固原孤城是見過洪生一面,那時他還是漢中書院送到固原見習的書生呢。
沒想到高進這麼快就讓他權知秦州了。
趙玉林見過城裡盡然有序的街道,乾淨整潔的城市面貌很滿意。感覺洪生的治理能力不錯。
他提醒洪生年輕不可氣盛,一定要謙虛謹慎,踏踏實實的幹,今後的路還長着呢。
洪生心裡歡喜吶,這是三少爺在關心他,提醒他仕途無限好好幹了,這丫陪着吃過一道茶後小心的離去。
第二天,洪生跟着隊伍送出老遠。
趙玉林笑着說送君千里,終有一別,還是回去吧,這一路他都走過的,地勢相對安全的多啦,無妨。
這丫才和趙玉林作別離去。他身邊的跟班見趙玉林遠去後說三少爺纔多大點嘛,說話就有點老氣橫秋的了,感覺像個老先生,老官爺啦。
洪生扯起大手在跟班的腦袋上摸了一把說:欠削啊,三少爺是我等隨便亂說的?
呵呵,這些個年輕人還觀察的仔細嘛,連趙玉林的情緒變化都看出來了。
此去蘭州的官道都在河谷地裡行走,地勢雖有高差缺不像鐵堂峽那樣的陡峭、險峻,沿途還有絡繹不絕的行商馬隊,早已成了西部繁忙的商道。
趙玉林在官道上走了五日,遠遠的見到王漢成來了。
他笑哈哈的說都是老兄弟了,還跑這麼遠的客套啥?
漢成說纔不是他客套了,而是順風處示警,有北蠻的密諜潛入邊境意圖刺殺三少爺吶。
趙玉林大笑說生死由天,無懼。
王漢成馬上認真的說三少爺叫不信神,不信邪,咱可不敢大意了。
兩人哈哈大笑,打馬直奔鞏昌府。
進入府衙,卻見一個熟悉的女子出來奉茶,聽了介紹,才曉得是汪優伶,才嫁給漢成的新婦。
趙玉林頓時驚訝了。
汪優伶小臉泛紅,送上茶水稍坐片刻便離開了。
漢成笑呵呵的說他老大沒成親,一日巡視書院,發現汪家小姐在裡面做先生,也是一直未嫁,找人撮合竟然成了。
趙玉林端起茶碗來以茶代酒祝賀,笑着說兄弟手段高啊,竟然娶到了秦鞏第一大才女。
王漢成有點嘚瑟的說他就是大老粗一個,能遇上汪家小姐確是三生有幸,不過有人卻說汪家小姐是罪人之女,還請三少爺做主。
趙玉林笑着說他假打了,忘了咱們神威軍的規矩,神威軍不搞連坐,汪家小姐爲了給咱神威軍籌集軍餉,曾經帶頭拆祠堂,她早就是咱神威軍的一員了,不但無罪還是有功之人。
漢成開心了,要和他好生喝一個。
趙玉林讓他將汪優伶也請出來,要敬他們夫婦一杯酒,他要敬汪優伶一杯酒,感謝她捐出家產支持神威軍。
汪優伶早先在故道上遇見時還要刺殺趙玉林報仇呢。
但是,趙玉林沒有計較她的無知,親自爲她接骨,救了她的性命,還手書證明信件通告沿途州縣放她回鞏昌府,叫此女認識了一個心懷坦蕩,一心爲民的三少爺。
漸漸的還竟然暗戀上了他。
趙玉林當然不曉得汪優伶的情感變化,只曉得此女爲了給神威軍湊集軍餉要扒了她自己的家,將已經是郭蟲麻府邸的鞏昌府掘地三尺的開挖、尋找她家的寶貝,全然不顧郭蟲麻的憤怒。
最後又拆了她家的祠堂,挖出大量金銀送到鳳翔府的馬靈處。
這個情,他必須記着。
趙玉林一番誇獎後站起來鄭重的敬她倆,汪優伶還大大方方的接受了。
次日,趙玉林要離開鞏昌去蘭州,卻叫戲班的老班主給攔住,請他爲鞏昌府的百姓吹一支曲子。
趙玉林走過戲臺處,見大街上上站滿了老百姓,高呼着要聽三少爺吹曲,圍觀的人還越來越多,這可急壞了王漢成,連忙調集兵勇維持秩序,左右兩邊的街鋪裡樓上、樓下的都站起了神威軍的兄弟們。
老班主將他的那把鑲金鎖啦雙手送上,大喊老少爺們鼓掌啊,三少爺要爲咱吹曲兒啦。
趙玉林推遲不下了。
一來這老班主教過趙玉林吹曲,算是半個師父,二來現場已經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一個個雙手拍着,發出嘩啦啦的掌聲。
老百姓充滿期待啊。
他手握嗩吶舉過頭頂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將鞏昌府誇讚一番後吹起了他改編的嗩吶名曲《激情的黃土地》。
趙玉林長期堅持練武,中氣十分雄厚,前段時間又和掌門女合練和合功,充沛的內勁將樂聲送出老遠都還是雄渾圓潤之音,立馬就將現場的百姓吸引做啦。
這些老百姓何時聽過如此雄渾飽滿的音樂,何時見過他這種隨心所欲的演奏,很快就被嗩吶聲感染得隨着節奏手舞足蹈起來。
趙玉林也是很久沒有在這樣一個露天環境吹曲,也是被現場宏大的氣場感動,激發出潛能暢快的吹起來,樂聲時而高亢如入雲霄,時而低沉似龍吟,很快又宛如千軍萬馬,萬千壯士豪橫共舞。
待趙玉林乾脆收了嗩吶,現場的所有人還在樂曲中神遊。他將嗩吶還給老班主,跳上馬背對着百姓拱手施禮告別。
這是衆人才猛然醒轉,大呼:好曲、妙曲,三少爺吹的真是神曲呀。
三少爺慢走,
三少爺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