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掌櫃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他曉得趙玉林在這裡是佔山爲王,土地根本就沒有花錢的,只是在原來的住戶集中搬遷時有過投資。
十兩銀子一畝地?簡直就是在搶錢啊。
這是在挖他的生肉了。
不過比起江北的城裡買地還是便宜多了,關鍵是位置還由他自己選呢。
趙玉林看到他猶豫的眼神一閃而過,不動聲色地端起茶碗喝過一口,輕描淡寫的說瓷器製作也就那樣了,若是鞠掌櫃願意紮根於此和我神威軍共進退,在下願意送鞠掌櫃一個賺錢的法子,保證一年之內賺到三個瓷器坊的銀錢。
啥?一年可以賺到三個瓷器坊的營生?
鞠掌櫃聽了心臟迅速開始腫大,血壓飆升。
瑪德,還有啥子暴利的營生?
他曉得陳竹杆就是得了三少爺的祖傳秘方釀出絕世仙酒五穀豐的,三少爺手裡肯定還有好東西。
鞠掌櫃二話不說立即答應下來,剛纔還說只要十畝地呢,他一口氣就增加到一百畝地。
趙玉林微笑答應,說翠屏山土地還是有限的,選地的時候要儘量選山地。他說過的話永遠都是算數。
送走鞠掌櫃,趙玉林去看他娘,原來的勞工成衣坊擴建成了翠屏成衣坊,分爲織布,染布和成衣三道工序,爲神威軍提供軍裝和工作服。
趙玉林將劉玉汝請來,告訴他作坊都要考慮保護環境的問題,染坊的廢水一定要經過沉澱才能排出去。
趙玉林將三級排污化糞池的設計理念介紹給他,叫他結合排污治理進行實踐。
趙玉林給他娘講,不能做了衣服把這裡搞的面目全非了,一定要設法減少污染。他娘非常認真的聽着,還叫身邊的人都記住了。
一旁的劉玉汝卻是呆住,三少爺比劃的這些東西他聽都沒有說過,更別說見過了。老頭子開動肩上那個顆原始計算機不停的搜索着。
趙玉林再去看他四娘。
翠屏山遍地都在建設,賬房的事物很繁重。他說人手不夠四娘可以選人進人的,以後的議事要參加,若是不方便可叫曉敏去。
他知道四娘和他娘一樣都是長輩,還是女人,說話做事難免有顧忌,但部門要是不參加集體議事,如何實現集思廣益?
趙玉林必須從這裡幹起,慢慢建立一套管理制度。
晚上,大家在一張桌子吃飯,他娘說議事她就不去了,讓二掌櫃去。他四娘也說就叫曉敏參加議事。
趙玉林覺得行,叫他們做好監督,千里之堤毀於蟻穴,若是疑有出入,一定要查個明白。
趙玉林吃完飯剛到書房,劉玉汝就來找他了。他立即叫夏頂天上茶,畢竟都是幾十歲的老人了。
老師傅是川南建造高手,依山因勢利導造城不需要他指點。
寒暄過後,趙玉林也不和他客套,只把城市的道路,給排水處理提出來交流,因爲這裡山地起伏大了,行路難;沒有成套的地下管網和污水處理設施,大家都還是每天早上當街倒尿桶呢,太煞風景,污染空氣了嘛。
他給老爺子講土水泥的功效,這個東西老頭子已經使用過一段時間了,水下施工的效果非常好,他十分震驚,非常歡喜趙玉林提供的這個新型材料。
趙玉林拿出一摞稿子說有了它,再從陳師傅那裡做出鐵條,水下的建築都可以變得像岩石一樣堅固無比。這就可以做地下涵洞、管道,現澆做橋樑,預製石板,明溝暗溝相結合……
老爺子哆嗦着嘴脣叫他等等,慢慢說,他要拿紙筆要記下來……
趙玉林對着圖案侃侃而談,娓娓道來,這位建築大師看他的神情就像在頂禮膜拜神仙一樣的虔誠。
等劉玉汝恢復神態,他端起茶碗請老人吃茶。建議他就從臨街的房屋幹起,將那些集中連片的房屋下面埋下涵洞,修造茅房,把污水集中起來通過化糞池沉澱後排出,建設一個真正的翠屏新城。
劉玉汝讀過私塾,是個有文化的匠人。他拿着趙玉林給他的稿子連聲道謝,說這就回去好生琢磨,細細謀劃。
這倒是叫趙玉林不好意思了。
他接連三天走訪翠屏新城的每一個工地,每一個作坊、軍營,和管事交流談心,把超前的技術和管理理念與當下的經濟發展結合起來幹,期望得到快速發展。
朱從文看到他這種務實的做法很高興,兩人一起吃酒。趙玉林考慮到他身體高位截癱,還專門弄來兩罈子荔枝青貢酒讓他喝。
老朱說他睜開眼睛見到了封建社會,兩條腿也沒得,就絕望了。
趙玉林笑着說身殘志不殘嘛,兩條腿沒了算啥,咱養好精神加油幹,將來成家立業了再生他一窩兒出來繼承衣鉢。
朱從文丟過一支啃乾淨的雞腿打他了。
趙玉林笑着說他還不是一樣的,醒來看到這無電的純生態世界,感覺自己都傻裡吧唧的呢。
不過,適應之後就好了,或許我們能在這裡幹出個天翻地覆的新世界呢。
兩人大笑,豪爽的幹了一杯。
半月後,翠屏鐵工坊第一座高爐點火鍊鋼,陳顯說新城建設離不開錢,他先爲酒坊做幾套新鍋。於是鐵礦變鋼錠,鋼錠被大型鍛壓機砸成鋼板,鋼板又被進一步砸成了陳忠順需要的天鍋。
有了新式的水力鍛壓,陳顯輕鬆做出來三套天鍋,陳忠順看着愛不釋手,早已樂開了花。
趙玉林親自去酒坊設計三聯竈,這種爐竈同時啓用,可利用煙道餘熱,更加節省燃料。
新的成義燒坊很快便點火釀酒了。
次日,趙玉林去江北的縣衙,碼頭上跟來一個五人衛隊組,夏頂天說是朱先生和雷總都頭安排的,他們幾個打頭的人要單獨過江,必須保護起來。
趙玉林很開心,兄弟們各施其職,都在用力呢。
他看到五個小夥子個個高大威猛,都是一色的灰布新軍裝,腳下蹬着一雙嶄新布鞋,就連綁腿都是新布帶樂了。
帶隊的小夥子靦腆一笑,說朱先生講的出去要注意形象,不能給咱神威軍丟分了。
呵呵,很不錯嘛,朱從文也在做思想工作了。
趙玉林說了句“那是當然。”滿意的走進船艙坐下,回望翠屏山,感覺這纔是真正有了個根基。
他來到縣衙,陳縣令問他還來幹啥,這州城裡的人都要去找他了。
那些個學生看到碼頭上精神抖擻的神威軍喊着號子唱着歌,昂首挺胸的走在大街上都不想讀書了,要去參加他的神威軍。那些掌櫃的看到翠屏山的生意越來越好做,都在議論着要搬家去三江口呢。
趙玉林沒想到三江口會有這麼好的聲譽,放下手中的茶碗說還不是老師支持,他才做出個樣子來。
他給縣令說江南的鐵工坊立起高爐了,請老師過去一觀,縣令高興,說他得空就去。
趙玉林給他報告,說翠屏新城入住了不少人了,作坊,商鋪不斷增加,請縣裡在那設堡,都保他都想好了,瓷器坊的鞠掌櫃爲人實誠,就請他做總都保,老師再派些執事過去監督,新城肯定會建的越來越好。
楊志善進門聽到他的話後說哥兒想的真周到,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的了。
趙玉林知道他是在說自己越權,也不反駁,笑呵呵的請兩位大人隨時巡視翠屏山。
縣令說知府看好哥兒呢,已經在官家面前爲哥兒保舉團練一職了。老夫當恭喜哥兒呢。
趙玉林馬上惶恐推辭。
他說自己連碼頭提轄都不想做了,欲請老師讓那馬進的妹妹馬靈做呢。
陳芸飲茶不語。
趙玉林覺得欠着馬進的,有意要拉馬靈一把。他接着說馬進雖爲花子,卻是深明大義,是碼頭勞工的楷模,馬靈年紀不大,但是爲人實誠,做事又認真。當下碼頭的事務不多,有老師照拂,定能做好了。
陳芸聽他這樣說,應是主意已定,也點頭認可,說他當下提轄的神威軍隊伍越來越大,要教導屬下服從軍紀,可別大意了。
趙玉林當然明白,縣令這是含沙射影的在提醒他別擁兵自重,不服管教了。他馬上說自己會以身作則,教訓手下遵紀守法,做百姓的子弟。
趙玉林告別縣令去白塔看馬靈,他聽說馬鈴兒在江邊魂不守舍的,情緒非常低落,決定把她的心結解了。
他叫衛士都靠後一點,自己獨自往前走,遠遠的就看到小女子在江邊發呆,他從後邊“哇”的一聲大叫,馬靈驚恐的轉身,見到是他,臉上先是一喜,很快變得暗淡下來,眼圈兒紅紅的低着頭朝叫花雞走去。
趙玉林見到瘦了一圈的馬靈,心生憐憫,一把將她拉進懷裡抱住,小女子再也忍不住了,放聲大哭,還不住的喊着“別管我,別管我。”
趙玉林說他這是在管自己的女人,難道有錯嗎?
馬靈頓時止住哭聲,擡頭疑惑的看着他。
他笑着說:“看啥?不認識了?你哥早就把你交給我了,難道不認帳?”
馬靈兒破涕爲笑,舉起兩個小拳頭朝他胸口雨點般的做按摩式打擊。口中還唸唸有詞的說“打死你,打死你這個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