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遠驚呆了。
他發現滿腹詩詞氣竟是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此刻的羅鴻。
那如孔雀開屏一般的滿頭“正”字,每一個正字,都帶着儒聖對於羅鴻純正的期待。
主要是那些數量……
每一個正字,那可都是聖人真言啊,是尋常儒生一輩子都夢寐以求的聖人真言,結果,在羅鴻身上,這些真言,彷彿化作了黑夜漫天小星星,眨巴閃爍。
這是多少個?
幾十個聖人真言?
足夠形成一篇聖人文章了吧?
唯一可惜的一點,所有的聖人真言都是一個字。
李修遠有些恍惚,他想到自己凝聚這麼多的聖人真言花費了幾年來着?
原本還以爲羅鴻是未曾凝聚真言,無法打開藏書閣的門戶離開,現在看來並不是如此。
小師弟是沉寂在了聖人的教誨,書海的芳香中難以自拔了。
“小師弟……唉。”
李修遠很慚愧,亦是很欣慰。
欣慰的是,他終於將羅鴻帶上了正途,對方能夠好好的沉下心來凝聚真言,這亦是一種進步,慢慢來,一步一步的感動天,感動地,感動小師弟。
“孺子可教。”
李修遠溫柔笑道,輕輕拍了拍羅鴻的肩膀。
羅鴻翻了個白眼,他若是不是走投無路,怎會選擇凝聚那麼多個“正”字啊。
不過這一次的閉關,倒也不是沒有收穫,至少,羅鴻除了邪道修爲,諸多提升的修爲皆是穩固了下來。
聖人真言鎮全身,氣血穩固如常,原本經脈中狂暴的劍氣也乖巧了許多。
似乎察覺到羅鴻的情緒不高,像是受了氣的小媳婦似的,李修遠笑了笑。
“莫生氣,這不是收穫頗豐?這麼多的聖人真言,就算是一品邪修遇到了你,小師弟只需要將這些正字全部展開,對方便會立刻失去對小師弟的興趣。”
“這等同於是保命符,小師弟又沒什麼損失,有何好不開心的?”
李修遠道。
羅鴻聞言,心中也只能這般安慰自己。
現在的他,好像也就只能噁心噁心邪修了。
不對……他自己就是邪修,這不成了自己噁心自己?
不再談論這個話題,羅鴻看向李修遠:“師兄前面說今日爲學宮月考考覈?”
李修遠點了點頭:“學宮每個月都會有一次考覈,因爲你在天機秘境中殺了不少的學子,所以這次的月考,除了考覈你們的修行情況以外,還會重新招收一些學子。”
“月考對你而言,難度其實不大。”
“司天院重新更迭了黃榜,如今小師弟你可是黃榜第二,年輕一代出了名的天驕。”
李修遠道。
這話,讓羅鴻不由一怔,黃榜第二?他?
卻見李修遠將一本黃色的小冊子遞給了他。
羅鴻翻開後,的確看到了自己排在第二的名次,一時間,百感交集。
修行五十七天,終於登臨黃榜第二,他終於在這個危險的世界,有了一丟丟的自保之力。
想起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候的茫然和彷徨。
羅鴻不禁長長嘆了一口氣。
羅鴻一口嘆氣,讓李修遠微微挑眉,咋的啊?對黃榜第二這個排名……還不滿意?
“師兄,這雲重陽……真的是仙人轉世?”
羅鴻收起了心中的複雜情緒,問道。
“是不是仙人轉世,不好說,道門之中的確有轉世之說,轉世重修,藉此彌補上一世的不足之處,修得圓滿身,雲重陽此子很神秘,我也不曾見過,不能妄下定斷。”
李修遠道。
“不過,你們這一代,的確是很妖孽的一代,不管是楚天南,耶律策,亦或者是小師弟你,在任何一代,都是能登臨黃榜之首的存在。”
“如此多的妖孽聚在這一屆黃榜,是好事,也是壞事。”
“妖孽齊聚,代表了風雲將起,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你們之間,終究會分出個勝與負。”
李修遠感慨道。
他的目光之中有幾分複雜,亦是有些悵然。
“走吧,帶你去月考考覈了,大家都等你呢。”
李修遠說道。
兩人走出了藏書閣,羅鴻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陽光稍稍有些刺眼,但是卻讓羅鴻有幾分感動。
今日學宮,風雲變幻。
廣場之上。
待到羅鴻到,學宮僅剩的三四十位學子便全部到齊。
羅鴻在其中看到了不少熟悉面孔。
腰間挎二刀的蕭二七,還有吳媚娘,還有一身白色僧袍的苦月和尚,皆是朝着他點了點頭。
羅鴻剛出藏書閣,在劍閣中養氣的小豆花就得知了消息,立刻揹着天機劍和純鈞劍,屁顛屁顛的趕來,看到一身白衫的羅鴻,俏臉綻放一抹燦爛的笑,安靜的站在羅鴻身後。
“起。”
李修遠一笑。
擡起手一招,一塊巨大的青石,像是從天外飛來,落在了廣場之上。
李修遠一步邁出,似是騰雲,落在了青石上。
“學宮立於安平,已經一個月,按照學宮的規矩,每一個月會進行一次月考,用來考察大家的修爲增長,在學宮中的收穫等等,夫子弟子羅鴻亦是會參與。”
“月考的規則其實並不複雜,分兩種,一種的文試,一種是武試。”
“文試,我會持聖人書構建出一個僞秘境,秘境中有聖人威壓臨世,你們在僞秘境中,能夠行多遠,便代表了你們的成績。”
“武試,則是你們在僞秘境中文試結束後會遭遇特殊對手,聖人書會根據你們戰鬥表現來排名,最後決出三個名額,這三個名額擁有者皆有資格挑戰羅鴻,若是勝了羅鴻,可額外得一次登鐘樓敲聖人鐘的資格。”
“最後,三者再度角逐出前三排名,第一名可獲得入藏書閣十日的資格。”
“第二名和第三名,同樣可獲得入藏書閣資格,不過,時間分別減少爲五天和一天。”
李修遠臉上帶着溫柔的笑,將學宮中的月考規則徐徐道出。
周圍的學子們頓時一陣譁然。
這規則……有點意思啊!
一臉萎靡狀態的羅鴻,聞言頓時面色微變,他怎麼感覺自己成了這次月考的boss的感覺?
大家都要來打他這個boss。
什麼意思?
不是說好公平月考的嗎?
這哪裡公平了?
這麼明顯的針對也能說的上公平?
李修遠似乎明白羅鴻的意思,笑道:“身爲夫子弟子,耗費的資源多,那所承受的壓力自然也要大一些,小師弟勿要大驚小怪。”
“努力加油,若是三場皆敗,出去別說師兄認識你。”
李修遠的話,雖然簡單,但是周圍的學子卻皆是興奮了起來。
先不說與羅鴻交手。
就單單是僞秘境中聖人威壓考覈就讓他們興奮不已,說是月考,其實是一次淬鍊精神力量的機會!
更何況,還有那些誘人的獎勵。
不管是登樓敲聖人鍾,亦或是入藏書閣,對於他們而言都是極大的誘惑。
一時間,諸多學子看向羅鴻的目光,漸漸的變味了。
蕭二七和吳媚娘對視了一眼,眼睛像是夜空中的星。
和老羅交手麼?
這個交手,對他們而言,誘惑力甚至不弱於獎勵。。
李修遠立於寬闊巨大的青石之上,將衆人的情緒盡收眼底。
他笑了笑,很滿意衆人的狀態。
對,就是要有這種勇於挑戰強者的興奮。
“那接下來,月考便開始吧。”
李修遠飄然落下,寬袖飄飄間有一本厚重無比的書籍落入手中。
書籍散發着淡淡的光輝。
李修遠身上浩然正氣沖霄,震盪天上白雲。
聖人書翻頁,頓時從中有光華投落在巨大的青石之上。
僞秘境頓時開闢完畢。
一位位參加月考的學子,紛紛踏步上青石。
他們面上亦是帶着激動,若是能在月考中僥倖贏了羅鴻,便有登臨鐘樓敲聖人鐘的機會,聖人鍾可是稷下學宮的寶物之一,能夠洗刷人體中的雜質,能夠讓心神通透,可以在聖人意志沐浴下,領悟修行中的一些疑難之處。
因而,面對這等獎勵誘惑,所有學子都是戰意凜然。
儘管未必能贏,但是萬一呢?
羅鴻眼睛滴溜溜轉,本着同窗之間的互助互愛,不然自己打假賽算了,讓他們贏,還能給他們創造敲鐘的機會,反正羅鴻不喜歡敲鐘,你們愛敲就讓你們去。
而李修遠掃了羅鴻一眼,彷彿看穿了羅鴻的想法。
身軀一飄,像是鬼魅般飄到了羅鴻的身後,表情陰惻惻……
“小師弟……你若是敗一場,師兄就將你關藏書閣一個月,敗三場,關三個月……”
“你好自爲之……”
李修遠陰惻惻的聲音,讓羅鴻渾身汗毛倒豎,能不能整點陽間的說話方式?
師兄……你特麼是夫子派來的魔鬼嗎?!
春風小樓中,夫子被一口茶給嗆住,輕咳了幾聲,擡起手,垂了垂胸口,笑着搖了搖頭。
關老夫屁事。
……
在月考如火如荼進行着的時候。
塞北羅人屠一刀斬聖旨的消息,頓時傳回了帝京,讓整個帝京傳的沸沸揚揚。
諸多御史見狀大怒,雪花一樣飄飛的奏章皆是飄入了朝堂中,皆是彈劾羅厚的。
深宮中,御書房。
太子望着那厚厚的一疊奏章,手指輕輕叩擊着桌面,笑容意味深長。
“羅人屠還是羅人屠啊,當年目光都在羅紅塵身上,倒是有些忽略了你羅人屠,沒想到如今,竟是硬氣起來了。”
太子額前髮絲垂落,徐徐翻閱着奏章,顯得有幾分無趣。
他找來了小太監,讓小太監慢慢批閱這些彈劾羅厚的奏章。
這些彈劾的奏章,都是廢話,在太子眼中,跟一堆廢紙無疑,看了都是在浪費時間。
忽然。
御書房外,魏千歲飄然而來。
有幾分尖銳的聲音,帶着些許的沙啞:“殿下,鎮北王府中有消息傳出……”
太子逗着書房中的進貢的異禽,聞言不由挑了挑眉,什麼消息能讓這老太監專門來尋他。
“什麼消息?”
魏千歲目光深邃,皮笑肉不笑:“鎮北王打算舉辦壽辰。”
哦?
太子停下手中的逗弄動作,面色平靜的轉過身。
“壽辰?”
“魏千歲覺得如何?”
太子淡淡道。
“鎮北王之孫,於安平縣敗楚天南,更是贏走楚天南由聖上所贈的古劍純鈞,如今氣勢如日中天,鎮北王或許是打算匯聚其部下,教與羅鴻認識,若是羅鴻能得鎮北王這些老部下的認可,在帝京中將有一股不弱的力量……”
“鎮北王這股力量,很珍貴,羅厚儘管在塞北殺得赫赫威名,更得羅人屠之名,但是昔年並未得到這股力量的認可,如今鎮北王年邁,本來若是按照原來的局勢發展,等鎮北王老死,這股勢力便散了,但如今羅家出了個羅鴻,若是羅鴻得到了這股力量……殿下需重視起來啊。”
魏千歲尖銳的聲音縈繞在御書房中。
“最好能在鎮北王壽辰之前,斷了羅家的念想,否則殿下想要‘以楚易羅’,可就越難施展了。”
那批閱奏摺的小太監,冷汗涔涔,他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該聽到的。
太子瞥了小太監一眼,臉上逐漸泛起了笑容。
“的確該重視起來了。”
“魏公公,你持這把‘飄雪’去一趟江陵府,以本宮的名義,在鎮北王壽辰開始之前舉辦一場‘賞劍大會’,這是羅紅塵的遺物,這大會,羅鴻會去的。”
魏千歲聞言,眼眸頓時眯起,白淨無須的臉上流露出了一抹深意。
飄雪劍,這是太子這些年,最喜愛,最經常把玩之物。
如今竟是將此劍拿來做引。
看來,太子終於是對羅鴻重視起來了。
魏千歲恭敬的接過了飄雪劍,爾後化作一道黑影飛速的掠出,瞬間化作一道黑點,消失在了宮中。
太子負着手,望向皇宮深處那禁忌之地,目光深邃的笑了笑。
驀地,他微微側臉。
那正在批閱奏章的小太監頓時嚇的在奏章上重重點了一墨。
剎那間,小太監額頭上滿是滾動的汗珠。
“殿……殿下饒命啊……”
小太監哆哆嗦嗦的跪伏在了地上。
太子看着小太監,看着那重重點了一墨的奏章,嘆了口氣。
手一揮。
下一瞬,御書房的黑暗中,似乎有一道黑色的手掌探出,抓住小太監瞬間扯入了其中,黑暗中,只剩下小太監驚恐到極致的嗚咽。
很快,一切歸於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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