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吸乾了……
幾乎只是一瞬間,羅鴻便感覺自己丹田之中那剛開闢如瀚海的邪煞,被吸乾了。
一滴……都不剩。
只剩下七十二顆煞珠,懸浮在空中,瑟瑟發抖。
似乎,若是可以,七十二顆煞珠都會被吸的爆碎。
這女人……哦不,這劍,竟然這麼兇殘?!
羅鴻面色微變。
感覺到丹田中一瞬間乾涸,空空如也,整個人竟是有種難以言明的空虛,涌上心頭。
“一劍。”
高冷的御姐聲再度縈繞,但是羅鴻彷彿在其中聽到了一抹似笑非笑的俏皮。
似是調戲。
羅鴻黑着臉,這是在提醒自己嗎?
自己丹田中這麼多的邪煞之力,也就……能射出一劍?
艹!
這真的是地階巔峰的魔劍?!
羅鴻心中狂罵,但是,此刻,他卻是顧不得這些。
魔劍阿修羅出世了!
羅鴻丹田之中,聖人虛影亦是驟然睜眼,怒目直瞪。
口中彷彿在呵斥,一個個“正”字漂浮着出現,在天地之間散發着燦爛的金光,不斷的流轉着。
欲要鎮壓魔劍。
不過,如今吸乾了羅鴻所有邪煞之力的魔劍,卻是瞬間突破了聖人虛影的阻隔,恐怖的劍氣,轟然降臨人間。
羅鴻眉心泥丸宮中的邪神虛影則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轟!
稷下學宮,廣場。
楚天南以四品氣機出鞘純鈞,這是他毫無保留的一次出手,恐怖的氣息,猶如一頭蟄伏許久的雄獅,在這一刻陡然甦醒。
劍氣,劍意,劍華!
三者在這一刻凝聚在一起。
天地間,只剩下了一道劍光,燦爛奪目的劍光,似是從九天之上飛速垂落而下似的。
楚天南在這一刻,霸道無匹。
要他楚天南的純鈞,那也要看你羅鴻有沒有命拿。
這是夏皇贈予他的禮物,是他榮耀的象徵。
廣場之上,諸多學子們的神色皆是大變。
在場的學子都屬於天才一流,若是遇到些普通的四品,他們甚至能夠越階而戰,但是,此時此刻,他們在楚天南的氣息壓迫下,竟是喘息都有些困難。
一位位學子,不得不全力以赴,藉此來抵擋楚天南的氣機。
怒了。
楚天南怒了。
亦或者說,楚天南一直在等待一個怒的時機,而羅鴻,恰好讓楚天南大怒,正好讓楚天南爆發巔峰實力。
李修遠抱着羅小小,那些恐怖的劍氣劍意在靠近他三丈範圍,便自然而然的煙消雲散,無法影響他分毫。
李修遠嘴角流露出幾分譏誚,楚天南的出手,其實是必然的結果。
先不說楚天南少年侯的身份,就單單是黃榜第二,大夏天驕的身份,被羅鴻同階擊敗,那都是一種恥辱。
他之前和和氣氣,那是想要瀟灑的離開,否則一旦暴怒,會給人一種惱羞成怒的感覺。
而如今,羅鴻給他怒的理由。
他便要以最強的實力鎮壓羅鴻,至少會以最雷霆的手段,最驚豔的方式,鎮壓羅鴻。
洗刷掉之前同階失敗所帶來的恥辱。
四品巔峰,甚至一念便可踏入三品的楚天南,在這一刻,猶如一尊絕世劍客。
純鈞這等天下名劍,在這一刻,展現極致鋒芒。
一劍,讓學宮廣場開始開裂。
而面對純鈞一劍,羅鴻整個人的氣勢氣質完全變了。
冷酷,殺伐,猶如一尊從屍山血海中走出的人屠。
血流漂櫓,無數屍體堆積成河。
羅鴻頭頂,天色都變了,從原本舒適的雲捲雲舒,一下子化作了壓抑的濃厚黑雲。
黑雲像是要壓落人世間一般。
“這是……”
楚天南神色一凝,心中竟是有一股不太好的預感,甚至是危機感。
那是屬於天才的危機感。
很多天才難殺,難死,那就是因爲他們有這屬於他們的自己的危機感。
當初耶律策在秘境中也是如此,正是因爲感覺到了危機,所以耶律策才頭也不回的就跑。
若是不跑,耶律策如今可能已經涼了。
而如今,楚天南也有這種情緒。
這便是羅鴻的底牌,所帶來的威脅麼?
不過,楚天南亦是有屬於他的底牌,他沒有如耶律策那般選擇逃!
轟!
廣場中一股恐怖的氣勢,如巨浪一般朝着四面八方衝撞開來。
許多釋放氣機抵擋的學子,在這一刻神色大變,他們被氣息衝擊的不斷後撤,一步一步,沉重的踩踏在地面。
“這是什麼啊?”
然而所有學子皆是呆滯而呢喃。
他們看着黑雲龍捲中心的羅鴻,有些呆滯。
白衣翩然的羅鴻面色淡然的擡起手,伸出手一握,頓時一柄交織於黑色閃電中的黑色長劍浮現在羅鴻身前,一劍懸浮。
這是怎樣一把劍。
劍長三尺八,通體黝黑,劍寬三指,流淌着黑色雷電。
這宛若是一柄不該降臨人間的劍。
在劍的映襯之下,羅鴻身上的氣勢,瞬間暴漲,一剎那間,似乎突破了阻隔,越來越高,越來越高!
“魔劍!這是邪魔之劍!”
“爲天地所不容,這是一把邪惡之劍!”
“羅鴻墮入邪道了嗎?”
一位位學宮學子忍不住驚呼。
而握住純鈞的楚天南在這一刻,感覺自己變得無比的渺小。
他的眼眸緊縮,看着羅鴻,他肆意張揚的劍意,在這一刻壓了回來。
轟隆隆!
地面上的碎石在顫動。
山峰之上,有一道又一道的黑芒在席捲,猶如九頭黑蛟在蜿蜒抽打。
與此同時。
羅鴻的身軀之上,正陽之氣陡然璀璨,而他的頭頂之上聖言“正”字盤旋,隱隱,竟是有一道虛影浮現而出。
那是,聖人虛影!
聖人握魔劍!
周圍的學子皆是發出不可思議的驚呼。
原本準備出手的李修遠見得這一幕,竟是徐徐散去了身上凝聚的浩然氣,苦笑不已。
“小師弟居然都已經凝聚了聖人虛相……”
“有聖人虛相在,我還擔心什麼?聖人虛相引導,小師弟定然會走上正途。”
李修遠感慨萬千。
聖人虛相啊,小師弟不愧是夫子看中的弟子,天賦果然妖孽。
“錯了!你們都錯了!”
“羅鴻施主並沒有墮入魔道,這是以聖人虛相鎮壓魔劍,聖人握魔劍!這是羅鴻施主心中的道,是施主的命劍之法,乃無上法,劍仙根基!”
苦月和尚身上的白色僧袍飛揚不已,他的眼眸中有興奮,有狂熱,更有激動。
他終於明白了羅鴻的道。
他終於明白,爲什麼羅鴻會成爲夫子弟子,而他不能!
原來……這便是羅鴻的道!
捨身飼魔,但是心中有聖,哪怕握魔劍,亦是心不亂,不會迷失在無邊苦海!
“阿彌陀佛……貧僧懂了。”
困擾苦月和尚這麼久的疑惑和瓶頸,在這一刻徹底的打破。
羅鴻瞥了一眼純鈞斬來的劍氣。
純鈞的劍氣開裂地面,地面像是地殼橫移撕裂出巨大如深淵般的裂口,這裂口朝着隨着劍氣朝着羅鴻逼近。
但是,在靠近羅鴻三丈距離的時候,就止住,無法寸近。
羅鴻擡起手,魔劍徐徐浮。
下一瞬,羅鴻握劍柄。
猛地斬下。
聖人亦是握着魔劍,斬下。
天與地似乎都在這一刻,變得不安分,漫天黑雲,彷彿在這一刻,化作了砧板上的嫩豆腐被一劍切開,只剩一線。
那一線中有金色的光在綻放。
那便是羅鴻斬出的一劍。
猶如開閘的洪流,純鈞劍斬出的劍氣,瞬間被衝碎。
魔劍阿修羅斬出的一劍,天地間只剩這金光一劍。
勢如破竹而來。
楚天南舉劍抵擋。
當!
一聲脆響。
楚天南虎口炸開,手掌血肉模糊,胸腔中一口血難以抑制的噴灑而出。
整個人狼狽無比的倒飛出山巔學宮,在石徑上不斷的滾落,滾落十幾梯後,方是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抓住石徑,血染了石徑,他卻是死死的盯着山巔。
純鈞劍安靜漂浮,安靜中,卻是有一股如花朵綻放的霸道。
嗡……
一股浩浩蕩蕩聖威瀰漫,那不是聖人之威,而是天子之威。
夏皇的一縷意志!
就如耶律策有耶律阿古朵的附身爲底牌,楚天南也同樣有底牌!
羅鴻這一劍,竟是直接激發了純鈞劍中所蘊含的一縷夏皇意志。
轟!
煌煌聖威,天子意志。
一道魁梧的虛影浮現,高大威猛,俯瞰着羅鴻身上浮現的聖人虛影。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整個學宮廣場,徹底的亂套。
學子們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場爭鋒,這一場龍爭虎鬥,皆是倒吸冷氣。
半山腰大坪。
趙星河看着浮現的天子意志,目光一縮,猛地攥起了拳頭。
黃老邪亦是收起了吊兒郎當,震駭莫名。
山腳下的江湖客們完全呆住了,看着山頂之上浮現出的聖人虛相,以及天子意志,渾身顫慄。
這特麼是什麼神仙約戰?!
山頂之上。
兩道劍光橫掠而過,在廣場上割裂開碎石溝壑。
彷彿要將整個稷下學宮的所有宮闕都給平推。
不過,李修遠彈指間,浩然正氣化作長河卷落而下,流淌在每一座宮闕之間。
那強大無比的兩道劍氣,斬在長河之上,卻是無法破開分毫。
……
學宮,春風小樓。
熱水在沸騰,茶葉在其中上下求索。
夫子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祥和的像是鄰家老人。
他的手指輕輕的在護手上輕點。
滴答,滴答……
那是手指與護手碰撞發出的脆響。
“這小子……也太能折騰了吧。”
“差不多得了,劍都握不穩就敢揮劍,還把夏皇意志給挑釁出來……”
你能揮幾劍啊?
這麼飄?
年輕人,要節制。
夫子搖了搖頭。
爾後,擡起手。
一滴沸騰的熱水珠,驟然漂浮而起,懸在他的指前。
“夏皇……”
夫子呢喃。
下一刻,彈指。
一滴水驟然飆射而出,似是穿透了時間空間。
……
一滴水珠驀地出現在了純鈞劍前。
輕飄飄的落在純鈞劍上,似是水滴石穿。
堅不可摧的天下名劍純鈞,劍身之上頓時出現了一個水滴大小的小孔。
天子意志驟然分崩離析。
在分崩離析之前,煌煌天威的虛影,望向安靜低調的春風小樓,深深的看了一眼,最後徹底消失。
羅鴻手中的魔劍消失,重新歸回到了丹田中,聖人虛影亦是消散。
羅鴻搖搖晃晃,頭昏眼花。
《亡靈邪影》功法運轉,不斷的從肉身中抽取邪煞滋潤着被魔劍吸乾的丹田。
羅鴻身上的正陽之氣越來越璀璨,可羅鴻根本顧不得這些,他再不補充一下,這邪功……怕是要被魔劍一吸給吸廢了。
羅鴻此刻有些小小的憂傷。
原來……他一點都不持久。
只有一劍,還是很勉強的一劍。
羅鴻覺得,並不是他的原因,而是紅裙小姐姐太猛了。
儘管此刻,羅鴻內心中很空虛,但是,他亦是走到了跌落在地的純鈞劍前,抓起了這把天下名劍。
楚家與羅家,兩個勢必要爭鋒的家族。
楚家勢起,定然要踩着羅家人的血。
楚家想着是如何取而代之羅家,那羅鴻就沒有必要和楚天南客氣什麼了。
更何況,楚天南出現在這兒,便是有準備,打算接手城外黑騎。
那黑騎,是老爹留給他羅鴻的,楚天南……也配?
就如楚天南手中的純鈞,那五千黑騎,便是羅鴻的純鈞。
楚天南能爲純鈞一怒拔劍。
羅鴻有何不可?
所以,羅鴻要一把純鈞,不過分吧?
從懷裡取出人皮冊子,將楚天南之名寫在其上,羅鴻感覺戰鬥雖然結束了,但還是可以薅不少羊毛。
寫完後,羅鴻拎着劍,來到了山巔石徑之上,一陣微風吹來,白衣飄揚。
俯瞰着狼狽無比的楚天南。
“敗,就要有敗者的樣子,敗了還想瀟灑的離去,別把生活想象的太美。”
“劍,我收下了。”
一隻手攥着石梯,趴在石徑上的楚天南,盯着羅鴻。
他輸了,卻是輸的明白,卻也是不明白。
他是輸給羅鴻那把劍!
但那劍屬於羅鴻,是羅鴻的底牌,所以,找不得任何的藉口,他終究還是輸給了羅鴻。
“哦,對了,還有那百顆丹藥,算你第一次輸的賭注,記得讓人送來。”
羅鴻轉身之際,側過臉,瞥了眼,道。
聽得這話,楚天南再也忍不住了。
胸中一口鬱結之氣裹挾着污血,噴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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