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星河面色無比的嚴峻。
眼眸間更是帶着幾分難以言明的憤怒和失望。
而羅鴻則是徹底懵了。
“上東山?”
發生什麼了,他本來就是打算去東山報道,畢竟,他還是夫子弟子,去東山之上修行是分內之事。
可是,此刻,趙星河讓他去東山,顯然不是讓他去好好修行,更像是去避難。
絕對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趙叔,發生了什麼?”
羅鴻沉凝下來,問道。
陳管家塞北一戰,破入陸地劍仙,如今不知道去了何處,羅鴻不知道,但是至少,此刻怕是指望不上,因而,接下來若是真的有麻煩,羅鴻得自己扛。
羅鴻其實也能猜測的到一些。
畢竟,在天機秘境中,他殺了那麼多的天才,而出了秘境,又坑殺了那麼多的護道者。
若是說什麼事都沒有,風平浪靜的,羅鴻自己都覺得不可能。
特別是,羅鴻在秘境中殺了長平郡主,那可是一位郡主,據說還是太子最寵愛的孫女。
“是因爲我殺的那些天才所引起的事麼?”
羅鴻問道。
趙星河點了點頭,他猜到羅鴻是猜的出來,“我在京城中的一些兄弟快速傳來的消息,因爲公子殺了長平郡主,太子震怒,所以,發出太子手諭,命人前來羈押公子,帶回帝京,待長平郡主入葬後,讓公子跪伏郡主墳前悔過六十年。”
趙星河的話,讓羅鴻眉宇不由一挑。
“這太子,腦子有坑?”
“想屁吃?”
羅鴻詫異無比的說道。
趙星河:“……”
你這樣編排太子,我能說什麼。
“那長平郡主弄了一大堆世家天才要在秘境中殺我,甚至連這天機秘境都是長平郡主自己搞的,都是太子下令搞的,結果……郡主死了,現在來跟我這樣鬧?”
“當我羅鴻沒脾氣呢?”
羅鴻道。
趙星河微微蹙眉:“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末將聽說長平郡主在秘境中,並非公子所殺,而是宮浩所殺,宮浩是太子所安排的人,目的其實就是爲了殺郡主,坑害羅家。”
對於這點,羅鴻倒是知曉一些。
當初在秘境中,宮浩也說他背後有人指使,本是爲了殺掉長平郡主,還要殺掉他羅鴻。
只不過,宮浩最後被他羅鴻所殺。
現在想來,原來宮浩背後站着的是太子!
不是說長平郡主是太子最寵愛的孫女嗎?
塑料爺孫情?
艹!
這太子,簡直不是人啊!
親孫女都能這麼狠心的下手?!
等等……長平郡主見到太子是不是要喊太子爺爺?
這太子都當到爺爺輩了?
難怪腦子有坑啊!
羅鴻心中一陣吐槽。
“所以,公子還是先上東山避一避吧,作爲夫子弟子,哪怕有太子手諭,也無人能傷公子分毫。”
趙星河說道。
這或許是當下最合適的辦法了。
羅鴻本來是打算去東山的,但是現在……他不想去了。
就這麼如喪家之犬般的上東山,羅鴻心中意難平。
他現在可是官方認證的大壞蛋啊,他怕什麼?!
沉吟許久,羅鴻擡起頭看向了趙星河:“趙叔,你殺了那麼多護道者,有事麼?可否有被我所牽連?”
這纔是羅鴻關心的問題。
趙星河笑了笑,“無妨,都是些小事,而且是遲早的事。”
“主要還是公子接下來所要遭遇的事情比較難以應付。”
趙星河的態度,讓羅鴻不由蹙眉,繼續問道:“趙叔,太子也對你下了手諭?”
趙星河看了眼羅鴻,嘆了口氣:“太子令下,問罪我私自調動黑騎,將命人押我入京,關入天牢候審。”
趙星河的信息來源還是很快速的。
帝京剛傳開的事情,他便已經知曉了。
事實上,得知這個消息,趙星河很平靜,亦是無悔。
他憤怒的還是太子對羅鴻的處決方式,明明那麼多天才都是要殺羅鴻,結果,羅鴻反殺他們,卻需要遭受這般罪。
天理何在?!
羅鴻聞言,閉上了眼眸。
他徐徐吐出一口氣。
趙星河看着羅鴻,沒有說話,他知道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還有嗎?”
“趙叔,那太子還有什麼命令?”羅鴻問道。
趙星河聞言,也沒有隱瞞:“太子命人前往塞北,問罪將軍,罰俸一年,並且會公示全軍。”
“這是打算讓打壓將軍在大軍中的威信,不過,成功的可能性不高。”
“至於鎮北王那邊,好像沒有什麼情況。”
趙星河說道。
“這個太子……問罪我爹?”
羅鴻睜開眼,詫異問道。
“他就不怕我爹撂擔子不守塞北,大開城門,讓金帳王庭的大軍,一路南下?!”
羅鴻的話,讓趙星河苦笑了一番。
“公子,將軍不可能會大開城門,放棄守塞北的,說句難聽的,將軍守塞北,不是爲了夏家王朝,而是爲了塞北那座城後的泱泱百姓……”
“將軍一刀鎮塞北,只爲百姓守國門,這是張首輔對將軍的讚語,也是一針見血的剖析。”
趙星河道。
羅鴻聞言,不由心頭一震。
沒想到他那老爹居然是這等志向遠大的好人,可惜,生了他這麼一個大壞蛋兒子。
“所以,太子接下來準備讓楚家來接替三十萬黑騎……”
“而接替,便是從讓那位名震天下的少年侯楚家天驕楚天南來接洽末將所掌的五千黑騎開始。”
趙星河感慨的說了一句。
“楚天南……黃榜第二那位?”
羅鴻詫異道。
“對,很妖孽,哪怕是耶律策對上楚天南,都是被壓着打。”
“這一次,長平郡主也邀請了楚天南入天機秘境,不過,楚天南剛南征歸來,沒興趣便沒去,否則……這一次天機秘境中,公子就危矣。”
趙星河說道。
能夠得到趙星河這樣一位黑騎將主的評價,這位楚天南的天賦的確強的可怕。
“楚天南儘管只是四品,但是實際上,隨時可入三品,戰力更是可逆伐玄榜之上的三品,而且,在統兵之道上,也繼承了運籌帷幄的楚王,乃當今後起之秀中的耀眼新星。”趙星河感慨道。
簡而言之,對於羅鴻而言,這是一頭猛虎。
比之耶律策還要難以解決的猛虎。
羅鴻亦是深吸一口氣。
“所以,末將特意前來提醒公子,趕快登東山,有夫子庇護,除非夏皇出關,否則無人能動的了公子。”
趙星河嚴肅道。
“趙叔,最後一個問題……”
羅鴻擡起頭,看向趙星河,“這一次前來押我入京的……是誰?”
趙星河凝眸:“御史歐陽非。”
羅鴻聞言,嘴角微微上挑,挑起了一絲肆意至極的弧度。
這表情,讓趙星河神色一怔。
“上東山?上個屁的東山……太子都這樣搞本公子了,能忍?”
羅鴻拍案,道。
趙星河眼角微微跳動,公子到底想幹什麼?
卻見羅鴻目光熠熠的盯着他:“趙叔,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更何況,他這太子還不是君呢……區區個太子讓你卸甲你就卸甲入京被問罪候審?”
“你甘心?!”
“憑什麼啊?就憑他一個都當成了爺爺的太子?”
羅鴻眼眸越發的亮起。
趙星河亦是不由凝眸。
“從我老爹復出開始,各種風波便不斷圍繞着我與小小,多少人要殺?邪修、其他王朝的刺客,殺手,多少次殺機席捲我身,本公子不憋屈嗎?”
“我羅家鎮守塞北,抵擋金帳王庭百萬師,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憑什麼這樣對待我們?我羅家就活該受罪?”
羅鴻道。
隨着羅鴻的話語落下,趙星河頓時呼吸微微急促起來。
他那佈滿老繭的手猛地攥起,盯着羅鴻,他有直覺,羅鴻可能要說出一些驚天話語。
“本公子這條命是辛辛苦苦在無數次刺殺,邪修追殺中活下來的,那什麼狗屁太子,憑什麼說拿就要拿走?”
“他算老幾?!”
羅鴻道,話語越來越響亮,擲地有聲。
趙星河盯着羅鴻。
口中則是呢喃着:“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爾後,站起起身,甲冑鏗鏘。
“公子,將軍令在你手中,有什麼事,搖之。”
“我趙星河尚爲黑騎第七軍的將主,便永遠聽命將軍令行事。”
趙星河深深的看了一眼羅鴻。
他錯錯低估了羅鴻的決心。
他本以爲羅鴻或許是會和將軍一樣,是忠厚老實之輩,但是,他錯了……
這位公子,比將軍更加的霸道。
爾後,趙星河戴上了盔甲,轉身出了羅府。
正廳中,羅鴻一席白衣佇立,他望着那消失的黑甲身影。
爾後,走到羅府中庭,看着開的嬌豔的荷花,還有荷塘中無憂無慮搖曳的兩尾錦鯉,嘴角微微上挑。
羅鴻沒打算上東山,但是,他得去一趟東山。
他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絕對如狂風驟雨一般的可怕。
他需要關心一下身邊人。
來到了羅小小的院子,羅小小正在婢女紅袖的侍奉下,吃着冰鎮的西瓜。
“哥,來一起吃啊。”
羅小小吃的嘴角滿是西瓜籽,笑道。
而紅袖則是起身,微微躬身。
隱隱約約間,她似乎發現公子的神態不太對。
“紅袖,給小小收拾一下行囊,我帶你們上東山。”羅鴻道。
紅袖面色一凜。
“喏。”
她沒有問爲什麼,但是,她知道,公子既然做出這個決定,說明羅家可能要遭受到巨大的危機。
如今,陳管家不在,能夠庇護的或許唯有東山之上的稷下學宮。
紅袖去收拾行囊了,羅鴻則是坐在羅小小面前,接過羅小小遞來的一片西瓜,咬了一口。
甜膩入心頭。
“好吃吧?!”羅小小開心道。
小丫頭就是如此,有吃的,她就很單純的開心。
羅鴻笑着點了點頭。
也沒有說什麼,就與羅小小一起在院子裡吃着瓜。
不一會兒,紅袖便收拾好了行囊。
“走。”
羅鴻將西瓜皮拋下,擦了擦手,抱起羅小小,道。
紅袖跟上。
三人剛出院子,便見到了從酒樓吹逼回來的趙東漢和小豆花。
羅鴻瞥了小豆花一眼,看着小豆花懷裡消失的地蛟劍,心中清楚,地蛟劍應該是被陳管家給喚走了。
心神一動,眉心的天機劍頓時浮現。
又尋來一劍鞘,天機劍入鞘後,拋給了小豆花。
“跟上。”
“別亂跑。”
羅鴻道。
小豆花心頭一凜,趕忙挺胸收腹擡頭提臀,大氣不敢出。
公子的眼神……好凶!
趙東漢也察覺到了事態的不對勁,挎刀跟上。
一行人出了羅府,直接往東山而去。
很快,便抵達東山半山腰大坪。
李修遠側臥在一棵桃花樹下看着聖賢書,看到羅鴻一行人,不由詫異挑眉。
“小師弟,學宮有學宮的規矩,不能帶太多人入其中。”
李修遠開口道。
“二師兄,家妹年幼,接下來仇家尋事,害怕波及到她,二師兄幫小師弟照看一二可否?”
羅鴻認認真真的拱手道。
李修遠見到羅鴻這嚴肅又認真的樣子,頓時眯了眯眼。
心中不由一嘆。
如果他不願,是不是小師弟二話不說就黑化?走向邪道?
他李修遠爲了讓小師弟在正道之光上越走越遠,真是操碎了心。
“可。”
李修遠道。
下一刻,微微拂袖一招。
羅鴻牽着小手的羅小小便消失在原地,再度出現時,便已經在了桃花樹下,李修遠的身旁。
羅小小瞪大了眼睛,有幾分驚恐和害怕。
“哥……”
她開口輕呼。
羅鴻一笑安慰道:“小小別怕,這位是哥的二師兄,人可溫柔了。”
李修遠頓時朝着羅小小溫柔一笑。
羅小小見狀,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
與此同時。
安平縣城門打開。
一匹匹快馬呼嘯入城,馬踏青磚。
一架華貴馬車車軲轆飛速轉動,諸多士兵的簇擁之下,殺氣騰騰,涌入安平縣。
城中諸多江湖客,頓時被這一幕給嚇到了。
這些士兵分兩撥,一撥身上穿着甲冑,一撥穿着錦袍制服。
這是來自兵部,以及大理寺的兵馬!
卻見這些士卒在安平縣的長街上策馬奔走,像是長龍席捲。
很快,便將羅府給圍堵的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