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看着淺笑出塵的阿九,神情不由恍惚起來,想起之前問秦小花的事情。
他對阿九很好奇,就問秦小花阿九是什麼來歷。
誰知道向來嘻嘻哈哈的秦小花一下子就正經起來,無比認真地對他說:“小玉玉,我救過你,你也救過我,咱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你願意陪着我胡鬧,我也挺欣賞你的性子,我能爲你做的事肯定全力以赴。但唯獨阿九不行。”
他話鋒一轉,接着說道:“現在整個武林都在說阿九如何如何,都在猜測他的身份來歷,我知道,但我不能跟你說,哪怕弄死我,我都不會往外透漏半句。你問我別的事我都可以告訴你,唯獨阿九,你別問我!這也是爲你好,你別看他文質彬彬好說話的樣子,若是惹了他,他談笑之間就能弄死你。所以別好奇,也別去惹他。”
宋玉當時是真的很羨慕啊!
他知道自己拖着受傷的身體和秦小花胡鬧不過是因爲他寂寞了,沒人會想到吧?堂堂邪盜宋玉會害怕寂寞?武林中都說他狂傲跋扈,心中瞧不上他面上還得賣他面子,因爲這世上就沒有他邪盜偷不到的東西。
他是一個孤兒,打有記憶起就沒爹沒孃,是被人控制在手裡的小偷兒。三四歲起就被訓練着偷東西,偷到了東西回去纔有飯吃,偷不到回去只能捱餓。
他打小就聰明,學東西也快,所以捱打捱餓的時候較少。
在他六歲那年他被一個很厲害的老偷兒看中帶走了,老偷兒偷盜的本領特別厲害,人卻是個變態,最喜歡打他折磨他,尤其是酒後,喜歡拿着碎瓷片割他的大腿。跑也跑不掉,有好幾次他都以爲自己要死了,是他命硬,硬是活了下來。所以他把老偷兒的本領學到手後第一件事就是殺了他。
這麼些年來他一直獨來獨往,他懷揣大把的銀票,穿着張揚得大紅衣裳,他喝最烈的酒,摟着青樓楚館的紅姑娘。他恣意醉生夢死,心中卻越加蒼涼。無數次的夜裡他醒來就睜着眼睛一直到天亮,他時常想若是有一天他死了又有誰會記得他?可能一個都沒有吧。
他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偷東西,他偷東西不過是在找存在感,告訴自己和別人他邪盜宋玉還活着。
所以不是秦小花纏着他,而是他想跟着秦小花,在秦小花知道他是邪盜宋玉後依然救他,他就再也不想一個人了。
他看得出秦小花跟公子九的關係匪淺,不然公子九能救自己嗎?還不是看在秦小花的面子上?救命之恩也就罷了,爲了秦小花他也不能對公子九心生歹意呀!至於之前爲了活命的推波助瀾?咳咳,那會兒不是還沒認識秦小花和公子九嗎?宋玉在心底極快地做了決定。
阿九跟客棧掌櫃的打聽,得知城南有一座牡丹園,裡頭有許多珍稀名品,阿九便想去觀賞一番。
掌櫃的說牡丹園是一位夫人的私產,因爲這座牡丹園她被人稱爲牡丹夫人。這牡丹夫人聽說是與夫家和離了的,和離後沒有再嫁,也沒有回孃家,而是一手建了這座牡丹園,親自打理着。每到牡丹盛開的季節她便開園宴客,城中的公子小姐都以能接到牡丹夫人的花帖爲榮呢。
這牡丹夫人心性豪爽,愛結交朋友,尤愛結交長得好看的少年公子哥。這一句話掌櫃的說的隱晦,好似多不好意思似的。
小夥計笑着打趣,“以幾位公子的品貌,牡丹夫人一定會盛情招待的。”被掌櫃的瞪眼罵一邊去了。
秦小花和宋玉選擇騎馬。阿九依然坐驢車。秦小花勒馬走在阿九車旁,神秘兮兮地道:“阿九,我聽說牡丹夫人有好多入幕之賓,你說她會不會瞧上咱們不讓走了?”秦小花對自己的相貌還是很有信心的。
阿九勾了勾嘴角,一本正經地道:“有可能,要不花花你留那當壓寨小相公吧?”
秦小花變臉,“要留你留,我還得娶媳婦呢。”瞥見阿九嘴角的笑,知道又被他捉弄了,惱怒道:“咱們當中阿九你生得最好,人家牡丹夫人要抓壓寨相公也得先抓你。”
那嘴臉阿九都不忍側目,他不着痕跡地看了宋玉一眼,心道:小花花你個棒槌都跟宋玉攪合一起去了,還想娶媳婦?哼,總有你哭的一天。
這幾天他瞧得可清楚了,那宋玉哪裡是靦腆?分明是在裝大尾巴狼。這貨心思手段都不差,唯獨秦小花這個缺心眼的拿他當弱小護着。不過這跟他沒關係,他就不多管閒事了。
很快就到了牡丹園,阿九等人說明來意,片刻後婢女便帶來了主人的意思,“幾位顧客快裡面請。”
入了園門婢女又道:“公子們請隨意觀賞,我家夫人身子不適,不能親至招待,還望各位恕罪。”盈盈行了一禮便告退而去。
阿九此行的目的是賞花,至於能不能見到牡丹夫人那倒是其次。
小豆子推着輪椅,桃花撐開大大的金剛傘。阿九搖着摺扇一路觀賞着,間或與桃花小豆子交談幾句,興致極高。而秦小花和宋玉兩人早不知跑去了哪裡。
此時身子不適的牡丹夫人正懶洋洋地靠在美人榻上,手邊抱着一隻遍體雪白的貓兒,一下一下地撫摸着。
下頭婢女正在回稟,“是三位相貌不俗的年輕公子,奴婢冷眼瞧着,要數那位年紀最小坐在輪椅上的小公子姿容最爲出衆。”
“哦,是嗎?你沒有瞧錯?那小公子是坐在輪椅上的?”牡丹夫人漫不經心地道,“可有拜帖?拿過來我瞧瞧。”
婢女恭恭敬敬遞上拜帖,牡丹夫人瞧着拜帖上那龍飛鳳舞的字跡,嘴角含笑,“阿九!呵呵,果然便是公子九嗎?呵呵,不愧是公子九啊!”別的不說,就這一筆字就很讓人讚賞了。
牡丹夫人算半個江湖中人,自然是知道公子九的,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本來她是不大關心這些江湖事的,但目光在給她捶腿的紫衫少年身上一掃,“紫兒可是不服?”
“紫兒當然不服了,紫兒可不信那勞什子的公子九能比紫兒更好看?”紫衫少年擡起頭,小臉上滿是不服氣,他是最得牡丹夫人寵愛的一個,對自己的相貌極有信心。什麼公子九?不過是別人吹噓出來的罷了。
牡丹夫人也不生氣,反倒勾起紫衫少年的下巴,“本夫人也覺得紫兒最好看!不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個道理紫兒還是要知道的,走,咱們去瞧瞧那個公子九。”
就在這時,一個婢女匆忙而慌亂地衝了進來,“夫——夫人,崔家的人又來了。”
牡丹夫人曾經的夫家便是姓崔,她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都有哪些人?”
婢女戰戰兢兢地道:“是——是大少爺和兩位小姐。”
“我呸,他們算哪門子的少爺小姐?不過是一羣奸生子罷了,還敢欺上門來,真不要臉。”牡丹夫人貼身婢女姚黃恨恨地道,“夫人您別生氣,奴婢去收拾他們。”
姚黃可爲她家夫人不平了,夫人是官家嫡女,嫡幼女,上頭三個哥哥一個姐姐。夫人生得貌美,本應嫁入門當戶對的官宦之家享一輩子榮華富貴。可夫人命苦,出外遊玩驚了馬被個江湖人所救,偏姑娘還對救命恩人芳心暗許,不顧家中反對硬是嫁入崔家。
崔無涯,便是她們的前姑爺,長得倒是一表人才,雖是武林中人卻也頗有家資,再加上嘴甜會說好聽的話,哄得夫人對他言聽計從,不僅掏銀子養着全家上下,甚至還想把嫁妝交給他打理。還是老爺夫人有遠見,給安排了得力的陪房,這纔沒讓崔無涯得逞。
崔無涯對夫人體貼呵護疼愛有加,就是夫人五年未曾有孕他都頂住了壓力沒有納妾,她們還曾感動過以爲小姐嫁對了良人。哪知道他就是一隻披着狼皮的羊,在外頭早就生了一子兩女,紅顏知己更是無數,只瞞着夫人一人罷了。
那個粗鄙的江湖女子領着兒女找上門來,你猜崔無涯那個不要臉的說什麼?他讓夫人大度點容那賤人進門,還讓夫人把孩子養在膝下。
那三個孩子大的都九歲了,小的那個也六歲了,也就是說夫人剛嫁到崔家,崔無涯就在外頭有女人了。結縭十年,夫人的一腔愛戀得到的卻是這個結果,怎能不讓人痛心?
那三個孩子直勾勾地看着夫人,跟看殺母仇人似的,夫人又不傻,哪裡敢養?大人孩子都不許進門。
崔無涯一邊安撫夫人,一邊卻歹毒地對夫人用藥。開始她們只以爲夫人是受了打擊才提不起精神,後來還是崔家一個受了夫人大恩的婆子拼死相告,她們才恍然大悟。瘦的只剩把骨頭的夫人痛苦得用頭撞牆,而她們此時才驚恐地發現她們這些夫人從孃家帶來的人都被人監視着,連出大門的自由都沒有了。
夫人哭過後就一改往日的悲慼,一邊與崔無涯虛與委蛇,一邊想辦法向外求助。最後仍是那個婆子給幫的忙,消息是送出去了,可也被崔無涯察覺了,他忌憚夫人的孃家就停止了對夫人用藥,每天裝出深情款款的樣子,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後來,夫人在孃家的幫助了和離了,遺憾的是沒有拿到崔無涯下藥的證據。夫人說沒臉回孃家,就變賣了部分嫁妝建了這座牡丹園,夫人振作起來,親自打理生意,幾年下來就把崔家的產業擠兌得七零八落,也就最近兩年夫人才慢慢閒下來。
崔家那羣不要臉的,見牡丹園名氣越來越大,居然又打起夫人的主意來。崔無涯腆着臉來求複合,說後悔了,這些年一直放不下夫人。那個江湖女也蹦出來噁心人,委委屈屈地說願意把妻位讓出來,還施恩般地表示夫人都不能生養了,她願意讓自己的孩子給夫人養老送終,但要夫人把一半產業先放在她兒子名下。
呵呵呵,什麼求複合?什麼養老送終?不過是崔家落敗了瞧上夫人的錢財罷了。當夫人是傻的嗎?都不用夫人吩咐她就直接使人把這些不要臉的趕出去了。
氣人的是他們仗着崔無涯有些人脈關係,而夫人的孃家又離得遠,三不五時來鬧一鬧,鬧的夫人腦仁都疼了。
“我也過去吧。”牡丹夫人扶着額頭,崔家那個大少爺都十七了,又會武功,她怕姚黃吃虧。
紫兒也站了起來,一臉譏諷,“早跟你說了花上幾萬兩銀子找人把崔家滅了門就省心了,你不聽怨誰?”
牡丹夫人更頭疼了,無奈地望着紫兒道:“你就別跟着去了。”她到底官宦出身,看不慣一言不合就殺人。
紫兒哼了一聲,站着沒動。牡丹夫人瞪他,他傲嬌地一擡下巴,“小爺我就樂意去瞧熱鬧。”
真是個笨女人,人家都會武功,要是鬧起來豈不吃虧?他紫兒雖不是個好人,但既受了她的恩情,那她自然就歸他罩着了。
牡丹夫人只好妥協,不放心地交代:“一會你不要動手。”
這臭小子是個殺手,受傷倒她院子裡了,她費了好大勁纔給他治好傷。傷好後這臭小子就不走了,非要留下來給她當面首,還醋性極大地把別人都給趕走了。
別看這小子脾氣不好,但特能討她歡心,尤其是在牀上,跟一隻小獸似的。經了崔無涯這一回她也是看開了,人活在世自己開心最重要,什麼好名聲壞名聲的,全都不重要。那麼多人罵她淫蕩妖婦,她還不是活得好好的?那些人一邊對她不屑,一邊還不是削尖腦袋想弄一張她牡丹園的邀帖?
老遠就聽到一個囂張的聲音,“這一盆,那一盆,還有這兩盆,搬走,全都搬走。我看誰敢攔着?別說幾盆破花了,就是整個牡丹園馬上都是爺的了。”語氣洋洋得意。
還有個女聲附和着,“就是,就是,我看哪個狗奴才敢攔?哥,我聽說這裡的牡丹花可值錢了,一盆就能賣上千兩銀子。哥,我瞧中了一套頭面,你得買給我。”
接着又聽到一個女聲,“我也要,我也要,哥哥,我也要。上回你去迎春閣還是我幫你瞞着爹的呢。”
“好,都有,都有!哥哥現在有銀子了,全都給你們買。娘說等那老不死的死了,她所有的家產都是我的。”一副財大氣粗的腔調。
牡丹夫人氣得臉罩寒霜,再瞧見她精心養着的珍品被摔在地上,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大聲喝道:“住手,全都給老孃住手。”
她疾走幾步,“不許搬,給我放回去。”她蹲下身扶起一盆摔在地上的牡丹花,花枝都被折斷了,她心疼極了。站起身怒斥,“誰放你們進來的,滾,給我滾出去。”
“夫人,是他們硬闖進來的,奴才等沒用攔不住他們呀!他們要搬花出去換銀子,奴才攔着,他們就往地上摔,您看這都糟蹋成什麼樣了?”花匠憤怒告狀。他剛纔被推了一跟頭,臉都蹭破了。
牡丹夫人看了眼地上被糟蹋的十幾盆花兒,望向崔家三人的目光帶着恨意,“有人生沒人教的東西,給我滾出去,讓崔無涯來賠我的花。”
崔志安在牡丹夫人的逼視下瑟縮了一下,隨後想起他孃的話又挺起了胸脯,“快點搬走,小爺我拿的是自己的東西。”他不可一世地對着牡丹夫人叫囂,“我是崔家的大少爺,拿你幾盆破花是瞧得起你,你若是識趣趕緊先給小爺幾千兩銀子,不然你休想小爺給你養老送終,你就等着做孤魂野鬼吧。”娘說了,爹就他一個兒子,崔家所有的家產都是他的。這個惡婆娘沒有兒子,她手裡的錢財也都是他的。
就聽“啪”的一聲,崔志安的臉上迅速浮上五個指印。紫兒陰鷲地盯着他,“哪裡來的狗吠?”
“啊,死麪首,你敢打我哥哥,我讓我爹殺了你。”崔志安的大妹崔璐兒尖叫着,指着牡丹夫人大罵,“你這個不守婦道的淫婦,我要告訴我爹去,你休想進崔家的門。”
“啪”又是一聲脆響,崔璐兒也捱了一巴掌,打得她嘴角流血,“你娘纔是淫婦吧,不然怎麼會有你們三個奸生子呢?夫人早就和崔無涯和離了,跟崔家半點關係也沒有,小爺倒不知你仗着什麼膽子跑這來大放厥詞的,再不滾小爺就要了你們的命。”紫兒不理會牡丹夫人,徑自把她護在身後。
面首怎麼了?他就喜歡給牡丹做面首。礙着你了嗎?那你也得給我憋着。
崔志安三人見紫兒一臉殺氣,心知自己這花拳繡腿肯定不是對手,頓時害怕地後退,大喊,“陳叔,陳叔,有人要殺我。”
“少爺有何事?”一個全身上下都散發着冰冷氣息的男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崔志安身旁。
紫兒神情一凜,全身戒備着,右手去摸腰間的軟劍。
崔志安頓時有了依仗,大聲嚷道:“陳叔,他對我不敬,殺了他。”
冰山男人站着沒動,崔志安十分生氣,“我叫你殺了他聽到沒有?”
崔璐也跟着指責,“你個狗奴才,沒聽到我哥哥的話?爹爹不是說你武功高強的嗎?本小姐現在命令你去殺了他,不然就等着回去吃鞭子吧。”
自從上次哥哥差點被人打死,爹爹就找了這人放在哥哥身邊保護他,還讓他們尊敬他,喊他陳叔。哼,什麼陳叔,不過就是她家的一個奴才。
冰山男仍是沒動,連臉上的表情都沒動一下,好似被辱罵的人不是他。“崔無涯沒說需要我幫你殺人。”
他不過受過崔無涯的恩惠不得不答應給他兒子當三年保鏢,當初說好的,只要保住崔志安的性命就行,充當打手這事與他何干?
崔志安兄妹氣得跳腳大罵,早就被這動靜引來的阿九不由皺起了眉頭,桃花立刻知他心意。一個縱身抓起崔志安就朝牆頭外扔去,接着是崔璐兒,最後是崔家最小的那一個。整個過程那是一個迅雷不及掩耳啊。
在桃花動手之初,冰山男臉色一變,想上前相救,卻聽得阿九冷哼一聲,三柄飛刀分上中下三路朝他襲來。
冰山男便慢上了一拍,後見桃花沒有傷人之意,他也就懶得管了。
桃花扔完了人笑眯眯地拍手,“好了,終於安靜了。”又好奇地看了看牡丹夫人,“就這樣的貨色你們還不把他扔出去留着過年?”還朝冰山男眨巴眨巴眼睛,好心地提醒,“你不去看看那三隻?我手上沒個分寸,說不準他們都跌斷了腿呢。”
冰山男沒有理會她,反倒是看了阿九一眼,然後縱身而去。
桃花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回到阿九身邊。
“可是公子九?”牡丹夫人極爲讚賞地看着坐在輪椅上的阿九,“多謝公子出手相助,讓公子見笑了。”她自詡見多識廣,卻不得不承認這公子九的容貌和氣度都是無雙的,紫兒已是好相貌,可與他一比,卻顯得庸俗了。
紫兒瞧見牡丹夫人眼底的欣賞,立刻如臨大敵,緊緊跟在她的身旁。
阿九眉梢一挑,“夫人客氣了,應該是阿九要多謝夫人的,沒有夫人的慷慨阿九哪能賞倒這般美景?”
牡丹夫人笑了,歉意道:“奴家還有私事要處理,抱歉擾了公子的雅興,改日奴家再發帖給公子賠罪吧。”
出了這樣的糟心事誰還有心情招待客人?阿九便善解人意地提出了告辭。牡丹夫人鬆了一口氣,笑容也真切了三分,還送了阿九兩盆開得正豔的牡丹花。
至於秦小花和宋玉兩人,早不知道浪到哪去了?還是花匠把他們找過來的。
直到幾人的身影瞧不見了,紫兒才鬆了一口氣,本着臉,不高興地樣子。
回去的路上桃花講了園子裡發生的事情,秦小花連呼後悔,“早知道就和阿九一起了,不然也不能錯過這麼有意思的事情。”然後饒有興味追問桃花許多問題,最後意猶未盡地道:“牡丹夫人的夫家可真不是東西,這麼豬狗不如的人本公子怎麼可以不認識呢?嗯,一會就到他家去轉轉。我知道阿九你肯定不會去,小玉玉你和我一起去吧。”也不管宋玉答不答應就自己愉快地決定了。
夜晚,室內被翻紅浪,紫兒喃喃深情,“牡丹,牡丹,你嫁給我吧!”動作卻似要把牡丹夫人撕碎一般。
外人都以爲牡丹夫人是因爲牡丹園而得名,其實她的閨名就叫牡丹。
“小混蛋!”牡丹夫人一怔,隨即尖叫起來,突如其來的暴風驟雨讓她無暇分心。
許久之後,雲收雨歇。紫兒滿足地摟着牡丹夫人,大手在她光潔的後背摩挲着,愛憐且深情。
“牡丹,我娶你可好?”紫兒又道。
牡丹夫人的身子一僵,隨後淡淡地道:“不好!”
“怎麼不好?你不嫁給我還想嫁誰?崔無涯嗎?”紫兒氣急敗壞地嚷嚷。
牡丹夫人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從紫兒懷裡退出來冷聲道:“你給老孃滾!”
紫兒也知道說錯話了,抱住牡丹夫人不放手,“牡丹,是我錯了,我不該提崔無涯的,我——我只是嫉妒嘛,憑什麼他可以擁有你十年。牡丹別生我氣啊,要不你打我吧。”他拿着牡丹的手就往自己臉上打去。
“你幹什麼?”牡丹夫人瞪他,抽回自己的手。
紫兒倔強地望着她,“你不能不要我,既然收了我做面首,就不許丟下我。我知道我出身不堪,比不上你欣賞的公子九,甚至公子九身邊的那兩個公子都比我好看,可是,可是你是我,是你先招惹我的,你要對我負責。”一抹受傷自他眼底滑過。
牡丹夫人的心一下子就軟了,她嘆了一口氣,“紫兒,是我配不上你呢。你看你這麼年輕,我都老了,我比你大十多歲,都能做你的孃親了。紫兒你若想成親應該找個年歲相當的姑娘。”她再恣意妄爲也從沒想過要嫁給比她小十多歲的人,她再滿意紫兒也不行啊!
“不要,我只想娶你。”紫兒緊緊抱住牡丹夫人,聲音裡透着堅持,“你是大家閨秀,父兄都是高官,自己手中還有大把的嫁妝。我有什麼?我就是個被人扔在野外的孤兒,身無恆產,脾氣也不好,除了殺人我什麼都不會,牡丹,你別嫌棄我好不好?我什麼都聽你的,你不喜歡的我都改,你別去見崔無涯了好不好?”他的黑眸中帶着絲絲哀求。
“誰告訴你我要去見崔無涯?”牡丹夫人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全宜城的人都知道我跟他已經和離,我九死一生才離了那個狼窩,我傻呀還會再去見他?”火坑她跳一次還不行?還要跳兩次?
“那牡丹永遠不會再理他了?”紫兒的眼睛亮亮的,“你要是不願意嫁給我,那我還是做你的面首吧。”反正都一樣,只要他牢牢佔據牡丹身邊的位置,誰也別想插進來。嗯,那個什麼公子九是個勁敵,牡丹還說要答謝他,這幾天一定要跟牢牡丹,絕不許他們單獨見面。
紫兒瞬間就作出了決定。
與別的男人不同,紫兒絲毫不以自己做面首而羞恥,他本來就是被殺手組織撿回去的棄兒,接觸的除了訓練就是殺人,他的世界是無情和冷漠,從沒有誰像牡丹這樣對他好。
他是做殺手的,感覺異常敏銳,是不是真心對他好他一下就知道了。牡丹就是真心對他好,知道他是殺手也沒有看不起他,反而對他更加疼愛,他發脾氣的時候她看他的目光就像看一個任性的孩子,無奈卻又包容。
紫兒知道其實很多時候牡丹都是把他當成一個孩子,可他不想做孩子,他要做牡丹的男人,給她庇護,爲她遮風擋雨,讓她快樂開心。哪怕是做面首他也甘之若飴,他是牡丹的面首,唯一的面首,一輩子的面首。
牡丹夫人說破嘴皮也沒能說服紫兒,也只能放棄。反正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怎樣,說不準過幾天紫兒自己就想通了呢。
從牡丹園回來的路上秦小花就扯着宋玉開溜了,阿九心知他定是跑崔家瞧熱鬧了。阿九回到客棧時秦小花兩人也回來了,他施展高超的易容術把自己鼓搗成一個腰粗屁股大的粗使婆子,把宋玉弄成駝背的花匠,兩個人手拉着手跑崔家玩去了。
小豆子又給阿九彙報了一個重要消息。
宜城突現大量藏寶圖,連官府都驚動了,不過官府不像武林中人那麼狂熱,只交代加強治安別讓武林中人惹出大亂子就丟在一邊了,說白了就是不大相信。要是真有寶藏聖上養那麼多密探是幹什麼吃的?還輪得到江湖人來撿便宜?
宜城本來只有兩個小幫派的,可阿九不是來了宜城嗎?所以宜城就多了不少形形色色的江湖人,藏寶圖的消息一下子就傳了出去,這幾天宜城又陸續來了不少江湖人。
也不知這些人是怎麼私下研究的,反正就傳出了寶藏的地點在黑山白水一帶消息。
阿九聽小豆子說了這個消息後,眉頭就忍不住地皺了起來。無他,因爲阿九正準備去黑山白水,他要去黑山上捉一種紫貂,用它的血做藥引根除桃花的心絞痛。
這事連桃花自己都不知道,原本該每月發作的心絞痛被大和尚用內力壓制住了,然而卻不是長久之法,若是不能在她十五歲之前根除與壽命和子嗣上頭都有妨礙。去年秋天大和尚才配出解藥,獨缺一味藥引。
藥引也是有講究的,不是任何時候的紫貂血都有用,必須是春季才滿月的乳貂才行的。
桃花今年都十四了,錯過這一回哪怕明年再捉到紫貂都沒有用了。
牡丹夫人的請帖到了,不僅邀請了阿九,秦小花和宋玉也都在邀請之列。
秦小花把玩着帖子嘴裡嘖嘖地八卦着,“阿九,你是不知道,姓崔的這一家子呦,這麼跟你說吧,牡丹夫人幸虧和離了。”
明明是江湖中人,架子卻擺得比知府大人還大,臭規矩一套一套的。都窮得當東西了還養那麼多下人,光門房上就放了八個。關鍵是哪有客人上門?小子們一個個閒得頭頂長草。吃飯都吃不起了卻還買價格昂貴的薄絹糊窗戶,真是可笑。
還有那個崔無涯,也不是個好東西,明明就是個吃軟飯的卻偏裝出道貌岸然的樣子,一邊跟牡丹夫人求複合,一邊還跟個有錢的小寡婦勾搭上了。
被他現在的這個夫人發現了,大打出手,崔無涯的臉被抓得呦,嘿,都沒法出門見人了。昨兒他可是看了一場大戲,比那戲文裡演的還要精彩。
所以爲了瞧崔家的大戲秦小花連牡丹夫人的邀請都不去了,他的原話是這樣的,“花呀朵呀的有什麼好看的?我都看膩歪了,還有個小狼崽子在一旁虎視眈眈,誰還有胃口吃飯?不去,不去,還不如我去崔家看大戲呢,我要看崔家那幾個貨是怎麼把自己作死的。”宋玉自然是跟他一夥的。
登門作客總不好空着手吧?況且牡丹夫人還送了他兩盆珍品牡丹。送什麼好呢?阿九還真缺乏經驗,總不能直接送銀子吧?多庸俗。阿九十分傷腦筋。
最後還是桃花看不下去了,揣着銀票到大街上捲了一幅畫回來,“牡丹夫人不是官家小姐出身嗎?喜歡的總逃不過琴棋書畫,我瞧着這幅畫不錯,花了咱八百兩銀子,能拿得出手了。”
阿九看着這幅桃花花了八百兩銀子的畫,無語了。要送畫也不是不行,可你也選個意境好的呀,那什麼梅蘭竹菊不都挺好嗎?再不濟並蒂蓮也是不錯的選擇呀。可你送個繫着大紅肚兜的胖娃娃是幾個意思呀?人家就是因爲無子和離的,你這不是揭人家短嗎?這樣的惡客還不得被打出來?
桃花卻理直氣壯地道:“這胖娃娃多喜慶呀!寓意多好呀!公子,您別那麼庸俗好不好?姓崔的妥妥就是個渣男,牡丹夫人離開他那是做對了,無子怎麼了?那是渣男沒能耐,您沒瞧見那天那仨小兔崽子都是啥樣?這都怪姓崔的種子低劣。我瞅着牡丹夫人身邊那個穿紫色衣裳的小哥不錯,瞧他護着牡丹夫人那個着緊樣,雖然他好像是牡丹夫人的面首吧,可您不是說過愛情不分男女和年齡嗎?說不準人家是真愛呢。”
小嘴巴拉巴拉說得阿九啞口無言,揚起的手頓在半空,他也沒說什麼吧?怎麼就庸俗了呢?
行了,行了,送就送吧,反正他是個大男人,即使送錯了禮物也情有可原。
當桃花送上畫笑嘻嘻地祝福人家兒孫滿堂時,阿九沒瞧出牡丹夫人有沒有生氣,反倒是那個穿紫色衣裳的傲嬌少年面露喜色,看過來的目光也比上次柔和多了。阿九似乎還看到牡丹夫人狠狠斜了紫衣少年一眼。
阿九感慨,得,他果然是庸俗了,人家果然是真愛,有這枕邊風吹着,牡丹夫人肯定氣不起來。
牡丹夫人打發紫兒陪阿九逛園子,可一離了牡丹夫人的眼紫兒就扔下阿九不見了,這般明晃晃的不待見讓阿九和桃花面面相覷,隨後安慰自己,又不是銀子,怎麼可能人人喜歡?
逛完園子牡丹夫人別出心裁安排了歌舞欣賞,他們坐在水榭裡頭,喝着佳釀品着珍饈賞着伶人的表演,這些伶人也不知是借的還是牡丹夫人自個養的,水平還挺高,至少那個青衣琴師彈琴阿九都聽醉了。
就在此時,也不知從哪裡呼啦啦闖進一大羣人,手裡拿着武器,凶神惡煞一般,“公子九,原來你躲到這來了。”
牡丹夫人十分生氣,這些人進她的園子可沒有事先說一聲,這是沒把她放在眼裡。何況此時公子九是她的客人,他們爲難她的客人不就等於爲難她這個主人嗎?
“渠叔,去報官。就說有歹人私闖民宅。”牡丹夫人大聲說道。
阿九卻是眉梢一揚,對牡丹夫人致歉,“他們約莫都是衝着我來的,給夫人帶來了不便,真是不好意思。”眼底卻冷如冰霜,躲?他用得着躲嗎?
阿九的目光掃過衆人,瞧見好幾個面熟的臉孔,心中便已瞭然,就不知是哪個起頭糾集了這夥人聲討他的?人家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好歹那是魔教老巢吧,他們倒好,闖到別人家來了,就這行徑還有臉聲討他?
被阿九目光滑過的人均心頭一震,忍不住就要後退,然後想到只要今天能拿住這個公子九就能揚名江湖,冷卻的血又沸騰起來。反正他們人多,還對付不了一個半殘廢嗎?
一個劍眉星眸的年輕男子站了出來,先對着牡丹夫人致歉,“在下正陽幫王端炎見過夫人了,公子九作惡多端,剷除他是我等正道中人義不容辭的責任,今日私闖夫人的園子實屬無奈,還望夫人見諒。”
牡丹夫人冷笑一聲,“我若是不見諒呢?你們要剷除誰我管不着,可現在公子九是我的客人,想要在我的園子裡動手,休想。”她最瞧不上這些所謂的正道之人了,一個個端得大義凜然,私底下還不知是什麼醜惡嘴臉,跟崔無涯是一路貨色。
相反,她對公子九的觀感卻很好,這麼個舉止優雅高貴的少年怎麼也不可能是大奸大惡之徒。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夫人這是要包庇公子九了?難道不知道他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嗎?還是夫人瞧中了公子九的美色,想要收爲裙下之臣?”一個二十出頭的女俠大聲指責,眼際眉梢都是鄙夷,好像牡丹夫人是什麼髒東西。
牡丹夫人還未生氣,紫兒已是滿身殺氣,但他也沒有桃花快,只見她輕盈地如一隻小鳥,“啪”就甩了這女俠一巴掌,“我家公子是你能夠侮辱的嗎?”
女俠猝不及防被桃花偷襲,她摸着火辣辣的左臉,眼底噴火,拔劍就要找桃花算賬,被站在他身邊的王端炎按住了。“公子九,是個男人你就站出來,讓女人爲你出頭算什麼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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