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歡的心就是一軟,她告訴自己,夠了,堂堂皇子能爲她做到這樣已經夠了。她的臉上帶着恬淡的笑容,溫柔地道:“殿下,妾身相信您,妾身相信您是被人陷害的,聖上一定會還您清白的,您切不可傷心頹廢糟蹋自己的身體,瞧瞧您都瘦了,妾身熬了補湯,您多少用一點吧。”她真情實意地勸着。
三皇子動容,上前兩步抓住宋清歡的手,“卿卿,還是你知我的心,你放心,此生我絕不負你。”微一用力便把宋清歡抱在懷裡,像擁着稀世珍寶似的。
一入三皇子的懷裡,宋清歡的身子頓時一僵,三皇子也察覺到了,“怎麼了?我弄疼你了嗎?”聲音裡透着緊張和剋制。
宋清歡嘴角微彎,把頭靠在三皇子的胸前,慢慢放鬆了身子,“沒有,殿下您想多了。”
迴應她的是三皇子更緊的擁抱,宋清歡閉上眼睛心中輕嘆一口氣,就這樣吧,至少殿下是在乎她的。而她卻沒看到三皇子眼底那陰鷲的火苗。
片刻後宋清歡輕輕掙開,“殿下,補湯都要涼了,您還是趁熱用了吧”她轉過身從丫鬟手裡端過補湯遞給三皇子。
三皇接過補湯卻沒有喝,而是放在桌上,“不急,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麼事情可做,一會再喝吧。”他的臉上浮上自嘲的微笑。
沒說做事了,他現在連府都出不去了。
宋清歡擡起的手頓了一下,然後微笑着道:“那妾身就先回後院了,殿下,補湯您記得喝哦,聖上一定會查清楚還您清白的,平時差事那麼累,現在您就多歇歇吧。”
三皇子點頭,攜着宋清歡的手,體貼地把她送出外院。三皇子回到書房,之前躲在裡間的中年幕僚已經出來了。
“蒲老,你怎麼看?”三皇子的語氣中透着敬重。
蒲老沉吟了一下,道:“當務之急就是往詔獄遞個消息,一定要咬死口,決不能亂說話。不過那小子對殿下您倒是情深意重,至今都沒招供一句。”
三皇子臉上也微微動容,倒是不枉他待他的一片心意,隨即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擔憂地道:“蒲老,詔獄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我怕他撐不了多久。”
“也是!”蒲老想起詔獄那些慘絕人寰的逼供手段,臉上的表情不大好看,“那就只能——”他的手做了一個動作,“殿下,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三皇子卻有些不忍,那個小玩意知情識趣,他是真的挺喜歡。“兵器的事他並不知情,至於其他的事情他知道的也不多。”若是可能他還是想保他一命。
蒲老卻不贊同地道:“殿下,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只要您沒事,憑着您的身份要多少個黃鶴翔得不到?殿下三思啊!”
三皇子心中激烈地掙扎着,自打他通人事以來,黃小郎是最得他心意的一個,不然他也不能置了院子金屋藏嬌,就是大婚後也不忘抽出時間過去私會一番。想到這麼個可人兒若是死了,他心裡還真有些捨不得。
蒲老見狀又勸,“殿下,即便他能撐住不招供,出來也是個廢人了,不能再伺候殿下您了。這於他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三皇子最後一咬牙道:“好,就依蒲老的意思辦,只是本王有個要求,給他一個痛快,別讓他受罪,事後給他選塊好的墓地,也不枉他跟了我一場。”三皇子無比唏噓。
“殿下仁善!”蒲老捋着鬍子道,想了想又道:“宋相爺在文臣中頗具影響力,若是他能站出來爲三皇子說句話就好了。”
三皇子的臉色微黯,“岳父心中自有估量。”宋相一語不發,三皇子心裡也不是不滿的,可他卻又不能表現出來。
蒲老窺了下三皇子的臉色,提醒道:“殿下,您看能不能從皇子妃那裡——宋相終歸是疼閨女的。”
三皇子的眼神微閃,然後輕輕頷首,這倒是可以試試。
蒲老見狀這才鬆了一口氣。
四皇子端着酒杯斜依在軟榻上,嘴角微誚,“那小玩意也跟着三皇兄兩年了吧?三皇子這是要把他當棄子了嗎?嘖嘖,也是怪可憐的。三皇兄也是,好的時候寵上天,無情起來就六親不認嘍。”
下頭躬身立着一個模樣普通的管事模樣的人,“回主子,屬下得到的是這樣的消息,那邊似乎準備今晚動手。”頓了一下又道:“三皇子這麼做也無可厚非,畢竟不過是個玩意。”
四皇子一笑,“倒也是,別說是個玩意,就是正妃,該犧牲時,我那好皇兄估計眼都不眨就推出去,呵呵,要本殿下說還是宋相爺聰明,明哲保身,哪怕三皇兄真的謀反,父皇看在他忠心的份上也不會讓牽連到宋家的。就是可憐了那個小玩意啊!既然他們選擇今晚動手,咱們不妨發回善心,給那小玩意捎個口信,別讓他死都死了還做個糊塗鬼。”
“是,屬下遵命。”管事模樣的人恭敬回道,“一會屬下就親自去吩咐這件事。”
四皇子嗯了一聲,喝了幾口茶這才又擡起眸子,“尾巴都收拾乾淨了?”
管事模樣的那人應道:“回主子,都擦乾淨了。那人家中本就只剩下一個爛酒鬼的老父了,前兒夜裡喝多了不小心栽河裡淹死了,就是有人有心想查也查不出什麼的。”他說的那人是被黃鶴翔一刀捅死的李宗年。
“那就好!”四皇子點頭,揮手讓他退下了,心情很好的樣子。
原來三皇子私藏兵器這事是四皇子在暗地裡算計,出事後,三皇子懷疑過太子,懷疑過他大皇兄和五皇弟,甚至連父皇昭明帝都懷疑了一番,唯一沒懷疑的就是四皇子,沒想到這事還就是四皇子的手筆。那個跟黃鶴翔吵架故意激怒他的李宗年就是四皇子安排的人。
四皇子可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他三皇兄本來就私藏兵器呀,他把這時捅出來讓父皇知道有錯嗎?只是他得想想把這事栽誰身上合適呢?小五?肯定不行,那就是個棒槌,布不出這樣完美的殺局。那是老大還是太子呢?四皇子摸着下巴沉思了,嗯,還是太子吧。讓三皇兄和太子先鬥鬥去,順便也瞧瞧太子殿下長進了沒有。
四皇子曲着手指敲擊着桌子,臉上一派閒適。其實據他所知,三皇兄私藏的兵器可不止這一處,具體都藏在什麼地方他一無所知,就這一處還是他費了很大的勁查出來的。哼,嘴上說信任他,這樣要緊的秘密卻瞞得他死緊。
四皇子的嘴角露出大大的諷刺,他猜測着其他藏兵器的地方會是哪裡,這一處查出一千件兵器,若其他幾處所藏兵器也這麼多,那——四皇子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他懷疑三皇兄要麼和軍中有勾連,要麼就是他手裡握有鐵礦自己私造兵器。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他所希望的,三皇兄的勢力過大,對他可不是好事啊!他希望三皇兄的勢力大,卻不能太大,不然還有他什麼事?
有兵器,那就肯定有私兵,嘖嘖,三皇兄的膽子可真大!就是不知三皇兄的私兵藏在哪?他一定要把他們找出來,爲他所用。四皇子眼底閃過篤定的光芒。
當晚,詔獄裡頭便出事了,三皇子私藏兵器一案最關鍵的人證黃鶴翔自殺身亡了,說是解了腰帶把自己勒死的。這話看似沒有問題,其實明眼人一眼就看出其中的貓膩。黃鶴翔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又受了大刑,連爬起來的勁都沒有了,他哪來的力氣把自己勒死?他若是有死的勇氣早幹什麼去了?非要等大刑伺候之後纔想起來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