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望着手上的名單,心中驚疑。
這個名單出現在夏皇手裡,實在是太詭異了。
這時,身後傳來匆匆的腳步聲,朱錦走過來,從林秀手中接過那份夾着紙頁的奏章,又拿起了其他幾份,堆在一起,說道:“這裡還有陛下沒有處理完的摺子,先放回去吧,一個時辰後再來。”
那小宦官恭敬的應了一聲,又將這一沓奏章抱了回去。
林秀也緩緩站起身,對朱錦揮了揮手,向宮外走去。。
走出皇宮時,他還在思考這個問題。
爲什麼天道盟的刺殺名單,會出現在夏皇這裡?
難道是天道盟出了臥底?
這不可能,王都的據點,是由盟主和聖使掌控的,這麼多年都相安無事,這裡出現臥底,除非天道盟盟主自己是臥底倘若天道盟盟主是朝廷臥底,阿珂他們早就被一網打盡了。
臥底自然也不可能是林秀和阿珂。
奇怪的是,如果朝廷早就得到了天道盟刺殺名單,爲什麼林秀和阿珂這幾天執行任務時,一切都很順利,沒有遇到過任何阻礙。
朝廷早就知道名單,還任由他們刺殺?
這解釋不通。
一番思索之後,林秀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假設這份名單,不是夏皇從天道盟得到的,而是他給天道盟的……
依照這個假設推測……
神秘的天道盟盟主,可能是夏皇扶持的,或者說,天道盟盟主,就是夏皇本人?
雖然這個猜測過於大膽,而且有些不可思議,但這麼假設之後,似乎很多事情都能解釋的通了。
爲什麼天道盟盟主,居然擁有一個覆蓋了大夏二十一府的情報網,還這麼有錢,每年支持天道盟的資金,至少在十萬兩以上。
爲什麼一個亂黨,比林秀還精通大夏律法。
論情報能力,沒有人能強過密偵司。
論有錢,十個一百個林秀也比不過夏皇。
而夏皇這麼做的原因,再也明顯不過。
作爲皇帝,他要顧及到王都一衆權貴,沒辦法對他們的黨羽下手。
但作爲亂黨,他完全不需要考慮權貴的想法,想殺就殺,人是天道盟盟主讓殺的,關他大夏皇帝什麼事情?
這一招黑白通吃,高,實在是高!
誰能想到,亂黨竟是我自己?
此刻,林秀有些許迷茫。
搞了半天,反賊竟然是夏皇自己打死天道盟的人也想不到,作爲一個亂黨,他們的盟主,居然是大夏皇帝。
這到底算是天道盟出了臥底,還是朝廷出了叛徒?
更讓林秀鬱悶的是,在大夏朝廷,他要給夏皇打工,加入了天道盟,他居然還要給夏皇打工,這難道是他欠他的嗎?
他既沒拐他女兒,也沒騙他妹妹雖然還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林秀心裡已經有八九成把握,他的猜測沒錯這是夏皇的風格,他做這種沒下限的事情,也不是一件兩件了,但凡是個要點臉的皇帝,都不會讓林秀出賣色相,接二連三的把別國的天驕勾引到大夏。
林秀搖了搖頭。
陰險,太陰險了,和夏皇相比,林秀自己還是太嫩,要向他學習的還有很多。
此刻,御書房中。
夏皇將一張紙放在炭盆之中,看着那紙張燃燒殆盡,朱錦在他身旁,低聲說道:“陛下,又有兩府傳來消息,黃家和衛家的兩名嫡系官員…“
他的話沒有說完,只是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
夏皇眉梢一挑,問道:“這麼快,哪怕只是在兩府間趕路,也做不到這麼快吧?”
朱錦道:“正常情況下的確是不可能,但如果有速度類的異術,就不一定了。
夏皇問道:“那李逍遙的異術,不是飛行嗎?“
朱錦緩緩道:“據老奴所知,他的身邊,還有幾個朋友,要不然僅憑他一人,
也殺不掉張敬,這些人的實力極強,地階上境之下,應該沒有敵手,近半年更是屢立奇功,恭喜陛下,又得到了一把利刃…”
夏皇舒了口氣,悠悠說道:“可他們的本意,是造朕的反啊…“
朱錦緩緩道:“他們如果知道陛下的苦心,一定會理解陛下的。”
夏皇頓了頓,又問道:“那件事情查清了沒有?“
朱錦搖了搖頭,說道:“我們也不知道那李逍遙是如何得知朝廷那次行動的,
朝廷之中,或許真的有他的人,那次老奴本想將計就計,揪出盟內臥底,沒想到卻慢了他一步,此人來歷神秘,能力超羣,若非阿珂,恐怕留不住他夏皇道:“優秀的男人都好色,這很正常,林秀那小子也不是一樣?”
朱錦搖了搖頭,好色和好色是不一樣的,天道盟那位新任堂主,是英雄難過美人關,林秀完全是好色,在他見過的所有人裡,他的好色,只在陛下之下。
夏皇不知道朱錦的想法,不再提及此事,緩緩道:“吏部陰那裡,你親自盯着,
儘快挑選一批人,填補上他們空缺的位置”
朱錦躬身道:“遵旨。“
此時,林秀已經回到了家。
阿珂在院子裡練劍,林秀牽着她的手,將她帶到房間,問道:“你還記不記得,去年都刺殺過哪些官員?”
阿珂點了點頭,即便名單上已經寫的很清楚,但她在行動之前,還是會詳細的調查目標,做到不錯殺一個好人。
林秀問道:“都有什麼人?“
阿珂回憶了一番,說道:“有大名府的一位縣令,安西府的一位縣尉,還有山南府城一位官員…”
爲了驗證自己的猜測,林秀特地去了一趟大名府,安西府和山南府。
大名府,懷縣,田間小道之上,提起一年前剛上任的縣令大人,肩上扛着鋤頭的漢子滿臉笑容,說道:“柳大人是個真正的好官,他上任之後,縣衙的惡吏沒有了,各地的潑皮也不敢冒頭了,我們的日子總算有了點盼頭,真希望他能一直連任下去…“
安西府,奉縣,街邊的茶攤,攤主給一位年輕的客人沏了杯茶,說道:“張縣尉公正嚴明,鐵面無私,不像之前那個狗官,貪贓枉法,有錢有勢的就能爲所欲爲,無權無勢的,打掉了牙只能往肚子裡咽”
山南府城,府衙之內,夜已深,一位中年官員還在翻閱着卷宗,他來山南府一年,先是取消了前一任府尹加在百姓身上的苛捐雜稅,追回了對方減免當地富商的稅務,雖然也因此被當地的鄉紳記恨,甚至被刺殺過數次,但地階的實力,足以讓他無懼任何人…
窗外,一道懸浮在空中的人影,飄然而去。
通過林秀實地走訪調查得知,曾經被刺殺的那三名官員,在當地都是臭名昭著的貪官污吏,經常欺壓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和王都權貴有着乾絲萬縷的聯繫,百姓苦他們久矣。
而這三人遇刺之後,朝廷派去繼任的官員,這一年內,爲百姓辦了許多好事,
在當地都有着不錯的名聲。
他們的共同點是,都和王都的權貴沒有關係。
很顯然,因爲權貴對朝廷的滲透太深,夏皇明面上不能對他們下手,收拾一個兩個還好,如果太過頻繁,傻子也知道他是在打壓權貴。
所以他暗中讓天道盟出手,等到忠於權貴的那些官員死去之後,再將自己的人安插過去,誰也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
所有的黑鍋,天道盟盟主來背,誰能想到他會自己造自己的反?
這一招不僅高,而且妙。
知道夏皇是幕後boss之後,林秀對於加入天道盟,也沒有一點兒壓力了,連皇帝都是亂黨,他只能算是一個小嘍囉。
這件事情,林秀暫時還沒有告訴阿珂,這對她們來說,衝擊太大了,可能會顛覆他們的信仰。
但毫無疑問的,他們距離理想的實現,又前進了一大步。
連皇帝都是自己人,這怎麼輸?
權貴們都以爲天道盟是反賊,其實人家是真正的天子心腹,他們纔是夏皇欲除之而後快的亂黨。
林秀將此事埋藏在心底,拿着密偵司的牌子,去供奉司借了一位木系的女供奉出來,別說這牌子還真是好用,憑藉密偵司司丞的身份,他可以調動朝廷的任何一個部門,而不需要向他們具體解釋。
對他有意見,也只能去皇帝那裡彈劾。
當然,拿着這塊牌子,他的身上,也就被深深的打上了皇帝親信的標籤,林秀對此倒是不介意,畢竟無論是明裡還是暗裡,夏皇都是他的老闆。
幹葉凜的院子裡,那幾樹櫻花本來已經落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那女供奉將手放在樹幹上,那些光禿禿的樹枝上,很快就又結出了粉色的花朵。
林秀將一張銀票遞給那女供奉,說道:“我家娘子喜歡櫻花,這幾株櫻花樹,
還要麻煩周供奉多照料。“
那女供奉本欲推辭,但林秀卻堅持道:“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周供奉收下,要不然,下次我也不好意思請你了。”
這些銀兩,抵得上她大半年的俸祿,這女供奉其實也很心動,象徵性的推辭了兩句,就勉爲其難的收下,看着林秀和幹葉凜道:“大人和夫人如此恩愛,真是讓人羨慕”
因爲夫人喜歡櫻花,便如此大費周章,甚至不惜通過陛下調動供奉司,只爲討夫人歡心,得夫如此,人生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