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臨近午時。
府城中心的某一片空地上,聚滿了圍觀的百姓。
數十名府衙的衙役,將人羣擋在一條白線之外,午時已經快要到了,馬上就是處斬幾名天道盟逆賊的時辰。
人羣中,不少百姓心中嘆息。
天道盟的義士們,做的是懲強扶弱,替天行道的事情,江南不少受地痞惡霸、貪官污吏欺壓的百姓,都受過他們的恩惠。
在百姓眼中,他們是好人。
只可惜,好人並沒有好報,這三名義士,很快就要被官府斬首。
作爲平民百姓,他們什麼也不能爲他們做。。
監斬臺上,江南府尹坐在那裡,目光時不時看向站在他身側的一道身影。
雖然他是江南府的父母官,但這個位置,也是別人賞賜的,他只是張家掌控江南的一個傀儡,或者說棋子,今日的一切行動,都要聽從別人安排。
午時馬上就要到了,江南府尹身側,一名中年男子,鷹隼般的目光,在人羣中來回掃視,目光在幾道人影身上有所停留。
刑場地面之下一丈深,土壤之中,也隱藏着另一道身影。
街邊的河裡,一人貼在水底,像是一塊石頭。
監斬臺上,江南府尹擡頭看了看太陽, 對下方跪着的三人道:“死到臨頭, 你們三個反賊,還有什麼話說?”
劊子手聞言,將三人嘴裡的布團拿出來。
最右邊一名男子,仰天大笑幾聲, 說道:“狗官, 殺了一個我,還有千千萬萬個我, 天下義士何其之多, 你們是殺不盡除不盡的!”
另外兩名樣貌有些相似的男子,似乎是兄弟二人, 其中一人看着江南府尹,說道:“今日我們雖死, 但遲早會有人替我們報仇, 我們兄弟二人先走一步, 在黃泉路上等你!”
江南府尹勃然大怒,冷冷道:“死到臨頭, 還敢嘴硬!”
他看向身邊的中年人, 問道:“大人, 時候快到了,要行刑嗎?”
中年人目光從人羣中收回, 微微點了點頭。
江南府尹從籤筒中取出一支令籤,扔在地上, 大聲道:“時辰已到,行刑!”
他話音剛剛落下,圍觀的人羣之中,忽然傳來一聲暴喝。
“動手!”
隨後, 五道身影從人羣中衝出, 直奔處刑臺上的三人而去。
跪在地上的三人心中一沉,用盡全力力氣, 大聲吼道:
“快走!”
“別管我們!”
“這是他們的陷阱!”
……
但他們的提醒,爲時已晚。
處刑臺周圍的地面,忽然陷落,狂奔向處刑臺的五人, 身體一個不穩, 險些摔倒,而他們的身前,也出現了一個身穿褐色長衫的男子。
河水之中,也有一道身影躍出, 封住了另一個方向的退路。
監斬臺上,那中年人看着下方五人,冷笑一聲,說道:“你們還真的敢來啊,逆賊們,我要讓你們親眼看到,你們的人,死在你們眼前……”
他揮了揮手,對三名劊子手道:“還愣着幹什麼,行刑!”
劊子手舉起大刀,對準三人的脖子,用力揮下,五人中,一名男子暴怒道:“爾敢!”
他想要衝向處刑臺,卻被那土系的異術師攔下。
“滾開!”
男子怒吼一聲,一拳轟向那異術師的腦袋,這一拳揮出,連空氣都發出沉悶的響聲,那土系的異術師也不敢大意,立刻在雙臂上凝成了一個厚厚的土盾抵擋,拳頭狠狠撞擊在土盾上,土盾碎裂,他的身體也倒退數步。
不過他的心裡卻不驚反喜,沒想到,居然真的將天道盟地階的強者引來了,這種人,至少是舵主級別,今天要是能留下他,可是大功一件。
劊子手手起刀落,這短短的時間之內,三人頭頂的大刀已經落下。
就在那五人已經近乎絕望,三人也準備迎接死亡到來的時候,那三名劊子手手中的大刀,卻懸停在了三人脖子上方。
監斬臺上的中年人愣了一下,然後皺眉道:“你們三個在搞什麼鬼!”
三名劊子手站在那裡,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但那大刀就是無法落下,忽然間,他們同時甩出手裡的大刀,大刀徑直飛向監斬臺的中年人。
中年人腰間的長刀出鞘,隨意的揮動兩下,飛向他的三把刀,就從中間斷開,斷成兩截,掉落在地。
但他的臉色卻沉了下來。
還有強者。
而且是金之異術的強者,這種全身上下堅硬如鐵,烏龜一樣的傢伙,是最讓他討厭的,哪怕對方是玄階下境,一般的地階武者,也破不開他們的防禦。
他從監斬臺上一躍而下,大聲道:“躲在暗處算什麼本事,有本事就出來,堂堂正正和我一戰!”
三名同伴被救下,那五人也鬆了口氣,其中一人問那男子道:“舵主,這是您請的高手嗎?”
這名男子也一臉迷茫,難道說,這裡還有別的分舵的兄弟?
但此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趁着那土系的異術師分神,他立刻躍到處刑臺上,幾刀劈斷了束縛着那三人的鐵索。
不過這時,那數十名官差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了起來,而周圍看熱鬧的百姓,早在變故發生的第一時間,就四散奔逃了。
十幾名弓箭手,迅速拉開了弓弦,箭尖鎖定他們。
然而下一刻,這些弓箭手身體忽然一震,臉上露出恐懼之色,紛紛丟下了弓箭,表情極度驚恐,有些甚至涕泗橫流。
“鬼啊,有鬼!”
“走開,別吃我,別吃我!”
“爹,娘,救我啊!”
……
轉瞬之間,十幾名弓箭手逃跑的逃跑,跳河的跳河,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剩下的那些捕快們,也紛紛露出驚恐的表情,下意識的後退,一種恐怖的氣氛,開始在他們之中蔓延開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怎麼了?”
江南府這邊,三名地階的異術師和武者,也忍不住面色大變,這又是什麼古怪的能力,躲在暗處的人,不止一位!
更讓他們驚懼的是,到現在,他們都不知道那些人在哪裡。
莫非,他們中還有一人,擁有隱身的能力?
他們這次是打算多抓一些江南府天道盟的反賊,但沒想到引來了這麼多大魚,異術師在天道盟中,是很稀有的,每抓一位,都是不小的功勞,他們可以用這些功勞,從張家換取一定的修行資源。
可他們現在並不知道暗處有多少人,事情的發展,也向着不可預知的方向而去。
爲了防止事情超出掌控,那名地階武者當機立斷,說道:“立刻動手,將所有天道盟逆賊,就地格殺!”
他話音落下,從街道兩旁的民居中,又有十餘道人影破窗而出,從他們身上的真氣和元力波動來看,實力都在地階以下。
即便如此,兩方的實力也極爲懸殊。
江南府有三名地階,十幾名玄階,而天道盟這邊,只有一位地階武者,四位玄階,還有三名傷員,結果怎麼看都沒有懸念。
就連躲在暗處的林秀看了,都忍不住搖頭。
有情有義,不拋棄不放棄是好事,但講義氣也不能送死啊。
天道盟的這些義士,行事怎麼都如此衝動,這些人是這樣,那個胸大直爽的姑娘也是如此,如果不是他碰巧遇到,這些人今天一個都別想跑。
後面這五人的犧牲,毫無意義。
這三位地階強者,不能力敵,爲了不讓天道盟的人出現傷亡,他必須用最快的時間帶他們走。
那十幾名玄階的異術師和武者,正要對幾名天道盟的人形成圍剿之勢,卻忽然像是被什麼東西撞到,一個口吐鮮血,倒飛而回,倒在地上,便再也爬不起來了。
短短的一瞬間,江南府的人,就只剩下三名地階。
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驚駭。
他們到底引來了什麼人?
然而下一刻,更加詭異的一幕就出現了。
天道盟的那些人,身體忽然漂浮而起,竟然直接飛上了天空。
“不好!”
三名地階強者同時暴起,無數道刀光,水箭,土錐,向着空中激射而去,但此時,那些天道盟之人,已經飛上了數十丈的高空,水箭和土錐也紛紛落在地面與河裡。
他們之中,並沒有人具有飛行的能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些人瀟灑離去。
那武者臉上的肌肉都在抖動,咬牙道:“是昨天晚上的那些人,他們至少有五人,土之異術,金之異術,控物,隱匿,還有一個能夠影響人神智的,江南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多強者?”
眼看着天道盟的人離開,他們甚至連追都沒敢追出去。
躲在暗處的那些人,實力不明,人數不明,他們拿什麼追,那個能夠帶着所有人飛起來的,有很大可能是覺醒了五次的飛行異術,五次覺醒之後,那個能力就不是飛行,而是控物了,一個控物能力的強者,可以對他們三人產生極大的威脅。
早知道,還不如將那三人在大牢中處死。
貪心的想要以他們爲餌,再釣一條大魚,現在倒好,魚釣到了,也挺大的,大的他們吃不下,連魚餌都被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