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街頭,易容後的林秀回過頭,疑惑和茫然看着靈音,問道:“這位姑娘,你是在叫我嗎?”
趙靈音快步上前,上下左右的打量着他。
不知爲何,她總覺得這人格外的熟悉,卻又說不上來熟悉在哪裡。
剛纔她差點將他認成了林秀。
林秀臉上露出笑容,看着她,問道:“姑娘爲什麼這樣看本公子,要不要我找一個沒人的地方,讓你好好瞧瞧?”
聽到這種輕佻之言,趙靈音臉上浮現出厭惡之色,揮了揮手,說道:“沒事了,走吧走吧……”
林秀看了她一眼,和阿珂轉身離去。
趙靈音走到姐姐面前,忍不住道:“我剛纔差點把他認成了林秀……”
趙靈珺望着兩人離開的背影,許久才移開視線,搖頭說道:“他們的樣貌都不一樣,你是怎麼認錯的?”
趙靈音道:“總覺得他們很像,算了,是我認錯人了。”
她擡頭看着趙靈珺,問道:“姐姐,你們兩個,要一直這麼下去嗎?”
趙靈珺問道:“這樣不是挺好嗎?”
趙靈音難以理解道:“就算他在外面找別的女子,你也一點兒都不生氣?”
趙靈珺臉上的表情始終淡然,說道:“我們雖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說到底,是我先虧欠他的,我沒有生氣的資格,也不會生氣。”
趙靈音問道:“難道你們要這樣一輩子?”
趙靈珺道:“我不會耽誤他一輩子,等到我們有能力改變一些事情的時候,他便可以娶他喜歡的女子了。”
趙靈音輕輕嘆了口氣,只覺得他們兩個人都很可憐。
一個眼裡只有修行,卻不得不遵循婚約嫁人。
一個明明可以像正常人一樣,娶妻生子,有一個溫暖和諧的家,也因爲這樁婚事,毀了本該屬於他的幸福。
如果她早生幾年,一定不會是這樣。
她一定不會像姐姐那樣對他。
如果他敢在外面找女人,她就敢打斷他的腿。
可惜沒有如果。
她也沒有這樣的資格。
……
林秀此時,已經和阿珂來到了那家麪館裡。
剛纔在街上差點被靈音認出了,他還心有餘悸。
易容雖然有用,但對於最熟悉的人,恐怕一個眼神,一個習慣性的動作,都會暴露身份,以後他易容的時候,還是離靈音遠點。
麪館的老闆很快端來了兩碗麪,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了林秀一眼,這個年輕公子身邊的女子,又換了一位。
雖然是不同的人,但卻是一樣的漂亮。
真是讓人羨慕的人生啊……
林秀和阿珂吃完午飯,來到北城的時候,已經換上了自己原本的面容。
王都的面積,其實並不是很大,但東南西北四個城區,每一個城區,都是不同的世界,東城的大多數人,一輩子都沒有來過北城,同樣的,北城有些貧苦百姓,也一輩子沒有踏足過東城。
這裡不會有人認識林秀,不過阿珂的通緝令倒是貼到了這裡。
阿珂本來要刺殺的,是北城一個叫做徐龍的惡霸,此人在北城一小片街區,擁有赫赫的兇名,據說是欺老壓少,橫行鄉里,但因爲他手下有一個小幫派,又和官府聯繫甚密,因此一直逍遙法外。
阿珂雖然是一個刺客,但她和之前刺殺林秀的刺客不同。
那些人是收錢辦事,只認銀子不認人,她從來不會因爲銀子行刺,每每路過什麼地方,倘若聽到有這種該死的惡人,她便會自己進行調查,倘若情況屬實,此人的確是該殺之人,她就會出手。
這種做法雖然大快人心,但卻會讓她自己的處境變得越來越危險。
隨着她出手的次數增加,殺的惡人越來越多,也會越來越引起朝廷的重視。
如果未來真有一天,朝廷對她動了必殺之心,想要不計一切代價的除掉她,只要派出一位天階強者,她的隱匿便沒有了任何作用,反而會成爲她最大的破綻。
爲了削弱她在朝廷眼中的存在感,能用正規渠道的解決的事情,還是不要讓她動手了。
兩人在街上攔住了一名老人,林秀問道:“老人家,請問您認不認識徐龍?”
聽到這個名字,原本還很淡定的老人,臉色猛然一變,立刻搖頭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去別處問問吧!”
說完,他就飛快的跑開了。
他身影消失的速度,看的林秀目瞪口呆,老人家看着年紀大了,腿腳可是一點都不輸年輕人。
隨後,他和阿珂又攔住了一名男子。
他們纔剛剛問了一句,那人就立刻道:“徐大爺是我們這裡有名的好人,你們不要冤枉好人!”
說完,他也匆匆離開。
林秀和阿珂又攔住幾個人問了問,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
這些人不是不認識徐龍,就是口口聲聲說他是一個好人,但從他們恐懼的表情和逃避的行爲來看,事實似乎並不是這樣。
林秀對阿珂道:“看來,這裡的人對此人,已經到了談名字色變的地步了。”
阿珂面露殺意,說道:“我早已經調查過了,此人犯下的罪行,死十次也不爲過。”
林秀瞥了她一眼,說道:“你一個女孩子,別總是打打殺殺的,以後遇到這件事情,先聽我的好不好?”
阿珂雙臂環胸,說道:“那你說,現在怎麼辦吧?”
林秀打量着她,心中想着,她喜歡穿束胸,其實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穿普通的肚兜,她是很難做出雙臂環胸這個動作的。
他想了想,說道:“總之,先找到此人,接下來的事情,我自有辦法。”
……
徐龍舒服的從一家青樓走出來。
和往常一樣,他剛纔點了兩個姑娘,事後連一枚銅錢都沒有付。
他掌控的黑虎幫,擁有幫衆二十多名,雖然不敢說稱霸北城,但在這兩條街上,絕對是說一不二,無論是吃飯還是嫖妓,都不用付錢。
不僅不付錢,他們還要付給他保護的費用。
將這些錢拿出一部分,分給官老爺們,他在此地,便更加高枕無憂了。
出了青樓,徐龍龍行虎步的走在街上,迎面走來了一對年輕男女。
那男的俊秀,女的漂亮,徐龍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子,但他也只是多看了一眼,就自顧自的走自己的路。
他雖然也喜歡漂亮女子,但這一對男女,看衣着和氣質,不太像是普通人。
徐龍能瀟灑到今天,不是因爲他多麼厲害,而是因爲他夠有眼色,知道什麼人能招惹,什麼人不能招惹。
但凡是看起來他有一點可能招惹不起的,寧願吃虧,他也不惹事。
可他不惹事,不代表別人不惹事。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多看了那漂亮女子一眼,女子身旁那位俊秀公子看向他,冷冷問道:“你看什麼看?”
如果是別人敢這麼和他說話,徐龍早就一腳踹了過去。
但面對年輕人的挑釁,徐龍並未言語,而是默默的離去。 шшш▪Tтka n▪℃O
雖說這裡是北城,沒有大人物住在這裡,可這年輕人的行爲,連他看了,都覺得實在太過囂張跋扈,一般人家,培養不出這樣的人,倒是那些權貴子弟都是這副德行。
徐龍很有自知之明,他也就只能欺負欺負普通百姓,惹惱了權貴子弟,他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所以他表現的很低調,不敢和對方起一點衝突。
但那年輕人明顯沒想過就這麼放過他。
徐龍的無視,反而讓他更生氣,快步上前,一腳將徐龍踹倒在地,怒道:“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無視本公子!”
一邊說,一邊在徐龍身上踢着。
徐龍心中暗罵一句,這些該死的紈絝子弟,在王都真的無法無天,一言不合就出手打人,天子腳下,還有王法嗎……
心裡這麼想,他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抱着腦袋,說道:“對不起,這位公子,都是徐某的錯,徐某給您賠禮道歉……”
這時,正在街角蹲着閒聊的幾道身影,無意中看到街道上這一幕,紛紛憤怒的站起來。
“那不是大哥嗎!”
“有人在欺負大哥!”
“兄弟們,抄傢伙上!”
……
看到幫派大哥被人當街毆打,黑虎幫的幫衆當然不能忍,紛紛抄起砍刀木棒,向着這邊狂奔而來,手中的兵器,就要向林秀身上招呼。
徐龍見此,嚇了一跳,連忙道:“住手,都住手!”
大哥發話,幾名黑虎幫幫衆懸崖勒馬,其中一人手裡的砍刀還舉在空中,不解道:“大哥,不砍他嗎?”
徐龍怒道:“砍你媽,我平時是怎麼教你們的,要多與人爲善,別總是打打殺殺的!”
他從地上爬起來,對眼前的年輕人道:“剛纔是徐某冒犯,都是我的錯,公子打我一頓沒什麼,只要氣消了就好……”
黑虎幫衆人皆摸不着頭腦,大哥什麼時候這麼慫了,捱打都不還手,這不像是他啊!
這時,不遠處又有幾道身影跑過來。
一名身穿公服的捕快,看着滿身腳印,狼狽無比的徐龍,驚訝說道:“徐兄弟,這是怎麼了?”
徐龍道:“沒事,沒事,都是誤會。”
那捕快看了看徐龍,又看了看林秀,皺眉道:“什麼人這麼大膽,竟然敢毆打徐兄弟,反了天了,跟我們去衙門走一趟!”
徐龍連忙道:“張捕頭,不至於,真不至於!”
張捕頭大袖一揮,說道:“放心,我老張今天一定給徐兄弟討個公道!”
北城街頭,徐龍現在進退兩難。
他其實只想息事寧人,但幾名平日裡和他關係很好的捕快看到他捱打,一個個義憤填膺,不由分說的將那一對年輕人男女帶到了衙門,徐龍怎麼勸都勸不住,只能也跟着他們來到北城衙。
北城衙門,北城令聽聞此事,剛剛走出來,還未說什麼,院內的那名年輕公子便直接說道:“我叫林秀,我爹是平安伯,此人惹怒了本公子,你派人把他送到清吏司,本公子要好好打他幾十板子出氣!”
聽聞眼前的公子,是平安伯之子,北城令立刻就不淡定了。
平安伯可是新晉的一等伯,可謂正得天恩,他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找他的麻煩?
無論在東南西北哪個衙門,這位都是能橫着走的主。
徐龍更是後悔,又氣又悔,本來可以什麼事情都沒有,都怪這些該死的傢伙,生生將他推到了火坑,要白挨幾十板子。
林秀的要求,北城令當然不敢違抗,立刻對兩名捕快道:“沒聽到林公子說的嗎,還不快把他送到清吏司!”
剛纔還爲徐龍抱不平的張捕頭,立刻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怒道:“也不看看你是什麼東西,連林公子都敢招惹。老實點,乖乖和我們走……”
徐龍一臉的晦氣,心中早已將張捕頭的祖宗十八代的問候了一遍。
如果不是他剛纔強出頭,自己又怎麼會白挨幾十板?
和阿珂走出北城衙的時候,林秀第一次體會到,原來當權貴,是這樣的感覺。
他終於當了一回真正的紈絝子弟。
進了衙門,什麼也不用說,只用表明他的身份就夠了。
北城令甚至沒有問一句關於案情的事情,就乖乖聽他的話,將徐龍送到了清吏司。
難怪有這麼多人想要當權貴,也難怪那麼多權貴子弟,那麼的肆無忌憚,無法無天。
區區一個一等伯之子,就能讓一城父母官怕成這樣,更何況上面那些頂級權貴,律法在他們眼中,可能只是爲他們服務的工具而已。
秦聰如此,秦睿也是如此,這只是林秀所看到的,他看不到的,還不知道有多少。
路上,他讓阿珂先回去等消息,一個人來到清吏司。
將徐龍暫壓大牢,林秀找到柳清風,說道:“柳大人幫我查一查剛纔抓進來那個人的底細,看看此人所犯下的罪責,依律怎麼判。”
柳清風道:“林大人放心,我這就去辦。”
柳清風的動作很快,不到半個時辰,就再次回到林秀這裡,說道:“此人以及他手下的黑虎幫,平日裡作惡多端,還有幾條人命案子,依照律法,最低也是斬首……”
林秀點了點頭,說道:“這件案子,就麻煩柳大人盯着了。”
柳清風道:“我一會兒就去找郎中大人,覈查過他的罪證之後,最多三天,此人就會人頭落地。”
清吏司,大牢。
徐龍站在牢房裡,四下看了看,心中疑惑,不是說打板子嗎,怎麼把他關進來了?
難道打算等一會再打?
等着捱打的感覺一點都不舒服,還不如直接打了痛快。
不一會兒,獄卒爲他送來了飯菜。
這一頓飯菜,大大出乎了徐龍的預料。
清吏司的飯菜,有魚有雞,米飯管夠還有酒,整整四菜一湯,擺了滿滿一桌子,徐龍看的胃口大動,心道不愧是清吏司,就是和北城那種窮衙門不一樣,連大牢的伙食都這麼好……
【PS:推薦彈殼的新作《我在1982有個家》,這是他迴歸種田文的作品,我也在追讀,80年代的鄉土人情寫的很不錯,文風溫馨悠閒,又有些騷浪賤,看着很解壓,喜歡種田文的讀者不可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