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緋正踏步走向剛剛趕到城內的南紫毓處,才見她今夜換上了合身的天藍色衣裙,漆黑的發慵懶地盤於腦後,隱約垂下幾縷髮絲,在夜色中隨着甜甜的清風搖曳,送來陣陣若隱若現的髮香。
他快步上前,伸手攬住南紫毓的腰枝關切道:“夜涼,你穿得太過單薄。”
南紫毓倒也習慣了他如此大庭廣衆就對她動手動腳,並未扭捏阻止,反而轉身急切道:“路亦殤說已經成功佔領關城,可是搜遍了整個關城,都沒有找到武將軍,他已經逃走了,是嗎?”
“是的!”
“真可惜,他身上應該有通關的官印,如果拿到他的官印,就可以暢通無阻地通過其他城門,直接進皇城救小思南了!”
紫色的眸子透出深切的失望,如原先深沉安靜的一潭秋水卻激起層層漣漪,瓊姿花貌的人兒此刻多了些焦急,他們費盡千辛萬苦,到頭來也只能佔領關城?難不成接下來經過每一個城門,都要大戰一場空?
那麼,他們可能損失慘重,而且,如此下去,他們要什麼時候才能打到皇城?要什麼時候才能救出小思南?
耶律緋略顯粗糙的長指滑過南紫毓微蹙的眉頭,輕輕撫平她的擔憂,安定的聲音穿透了夜半的混亂嘈雜:“沒關係,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武將軍生來多疑,想來並不容易對付,這也在我意料之中。”
“都是我不好……我竟想以這可笑的萬全之策,定可以將武將軍的官印手到擒來……不想他卻攜同官印跑了!”
“這樣一來,我們還得一個城門挨着一個城門打下去!雖說,關城離皇城只有八百里地,但其中竟設了將近七八個城門。只要,我們打到下個城門時,必定驚動皇城,這樣一來,我們想要入宮救人,簡直比登天還難!”
美人垂眸,長卷的睫輕微地顫動,惹人憐傷。自責在瞬間侵佔了她的神經,喃喃自語。
“傻瓜,別這麼說。”耶律緋溫熱的大掌心疼地撫上那無暇如脂的絕色臉龐,輕輕擡起,溫柔地抹掉滑下的晶瑩淚珠。
“是毓兒幫助我們不費吹灰之力就奪下了關城,武將軍逃走,又怎會是你的過錯?你是功臣,不是罪人。哪個敢說一二,陰蛇鞭伺候!”
耶律緋佯裝嚴肅地執起長鞭,模樣俊秀逗得南紫毓破涕爲笑。
“再說,這次雖然被武將軍逃走,但也不是一無所獲的!”說完,他從懷中拿出那張通關文牒,遞到南紫毓面前。
通關文牒上赫赫映入眼簾之中的紅色官印,讓南紫毓爲之驚喜!
“你弄到通關文牒了?這麼說,你和武將軍碰面了?可是,以你的武功怎麼可能會讓他逃了呢?……難道……是你放走他的?”
聰明過頭的南紫毓竟然不等他提示猜測到了是他放走武將軍的,可是,爲什麼呢?
武將軍得以逃脫之後,很可能會潛回皇宮向南煕瑀稟報,他們已經侵入南宛國之事!
他們不就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通過城門,進入皇宮嗎?爲何還要放武將軍回去通風報信?她真的是搞不懂他的想法!
“爲什麼你要放走武將軍?你不
怕他回去通風報信嗎?”
“別擔心,他還沒有命活到逃回皇城!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耶律緋話說到一半,就停下故意賣關子,讓南紫毓更加猜不透他的心思。
“別想那麼多了!時候不早了,關城城已破,早些歇息,明日我們還要出發兵前往下一個城門,直搗黃龍,救出小思南。”
耶律緋解下身上烏青色披風,搭在南紫毓瘦弱的肩膀,抵禦夜間的涼氣,關切道,“我已經暗中安排好了一切,你不必擔心。”
柔心弱骨的絕色人兒撇撇小嘴,順勢縮進披風,聳聳鼻子,打了個噴嚏,隨着耶律緋一同轉身離開。
耶律緋一路凝目沉思,伸手攬着南紫毓羸弱腰肢,二人一道向關城府走去。
一輪圓月自陰雲之中游出,照亮先前的陰霾,路亦殤等人忙着安置人手看管俘虜,直到天際發白,一夜匆匆過去,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已鑄成。
耶律緋手下的軍隊穿上關城內南宛國士兵的服裝,憑藉着一紙通關文牒,順利地經過了每一道城門,進入皇城。
而武將軍在趕到皇城之前,就被自己的屬下樑副將擒住了。
原來,武將軍剛愎自用,倚老賣老,生來多疑,並不信任他的屬下,也不可能讓他們有發揮才能的餘地。
而樑副將一直在他手下這麼多年,早就隱忍他許久了!而且,樑副將也是野心勃勃之人,總是想找機會參他一本,拉他下臺,自己好取而代之。
耶律緋在潛入關城之前,暗中派了探子前去打探情況時,已經對他們之間的矛盾早有了解。
所以,他在行動之前,就以重金收買了樑副將,並應承他協助他扳倒武將軍,讓他取而代之他的將軍之位。
樑副將早就想取代武將軍這個老不死的位置,當然欣然同意。
於是,他在半途中設好埋伏,將倉皇而逃的武將軍俘獲並殺死。
所以,關城之戰一事,傳到皇宮的南煕瑀耳朵之中的時候,完全變了樣。他聽到的是樑副將野心勃勃,意圖取而代之將軍之位,發動兵變,殺死了武將軍。
殊不知,這一切都是耶律緋的巧心佈置,他輕易就掉入耶律緋已設下的“圈套”之中。
遠在皇宮深處的南煕瑀,更加做夢也沒有想到,耶律緋的兵馬已經成功通過諸多城門,進入皇城,下一步就將殺入皇宮之中。
耶律緋手下的軍隊穿上關城內南宛國士兵的服裝,憑藉着一紙通關文牒,順利地經過了每一道城門,進入皇城。
進入皇城以後,他們爲了不引人注意,分散開來。有一些打扮成外地的商人,或是南宛國普通老百姓,成功地混入人羣之中。
分散的那些士兵並離得不遠,只是分成三五成羣的小團隊,即不太招人注意,集合起來也十分方便。
吩咐路亦殤和其他副將負責帶好那些分散的士兵,耶律緋擔心南紫毓跟着他們一同殺入皇城,會有危險。
而且,他知道她一定不能面對她最重要的兩個男人接下來,要有一場生死較量。所以,他想要送她離開。
“毓兒,明天我們就要展開一
場生死鬥爭了,你還是暫時先回東陵國,等待喜訊,好嗎?”
“不行,我們說過要一起共同進退,同生共死,怎麼我可以輕易打退堂鼓!”
“可是,俗話說,刀劍無眼,我怕萬一你受傷了,怎麼辦?”
“放心,我會保護好我自己,不會成爲你的負擔,請你不要將我趕回去,好不好?”
拗不過南紫毓,耶律緋只能作罷。
但爲了她的安全考慮,他還是將她送到關城的上官府內,並僱人將荒廢的宅子重修了一番。
重修過的上官府煥然一新,還有花園亭臺,也算一個適合落腳的敵法。
此時的南宛國雖不像東陵國那般天氣寒冷乾燥,但已是入冬,也十分寒冷。
而且,不知道爲何,今年的冬天要比往常冷得許多,就連往年許少下雪的南宛國,今年也下起罕見的雪來。
在傍晚時飛飛揚揚灑下雪花,爲這單調的冬日增添了一絲情趣生氣。
入夜,耶律緋到處尋不到南紫毓,只得出門披了一件織錦邊鑲裘毛披風,深藍色的袍子立在白茫茫的雪地之中,沉穩安定,烏黑的發以帶束起披於身後,腰間墜了塊藕色香包。
他尋着地上整齊的足印,來到後院落的花園亭臺。
正是凌冬,百花凋殘,唯有一簇香花迎風盛放。
只見南紫毓藏身花團之中,伸手探着地上的曇花,出神地思索着。
微顫的睫上飄了幾朵紛揚而下的雪花,一頭長髮自然地束起,大半長髮垂在身後,也沾了不少純白,一身紫色襖子長袍袖口領口都綴上了白狐狸毛,阻擋寒氣侵入,那是耶律緋前不久特意命人給她製作的。
淡淡的紫色更襯得她如雪似畫的肌膚,彷彿要消融進這冰天雪地中一般。
耶律緋解下身後的披風,悄悄搭在佳人肩上柔聲道:“夜涼,又下了雪,怎麼出來了?”
“出來看看這曇花……”南紫毓這才驚覺身旁的耶律緋,悽迷溢出一笑,惹人心疼。
“以前我最喜歡冬日裡的曇花,這花每年只有冬日初雪之時纔開,傲然凌冬,不屈不撓,就算身旁的花兒都萎了,也驕傲地綻放到最後一刻,待到明日太陽升起之時,片片凋零……”
南紫毓說着,眼角忽然熱淚盈眶。
想來,她竟沒有一朵花來得瀟灑,沒有放手一搏、背水一戰的勇氣,沒有在凌冬寒風之中盛放的驕傲和銳氣。
只一見她那副模樣,耶律緋就知道她必定心中有事。
他們已經攻下關城,進駐入皇城,接下來就是準備進軍皇宮,救出小思南了!
本來她想要親自見證唾手可得的成功,他卻親自將她送到關城上官府內,所以,她早已經猜測出一切並不可能像她想象之中的那麼簡單。
並不是帶着兵馬進入皇宮和南煕瑀談判,他就能輕易放人,看來真的免不了一陣廝殺和生死較量。
可是,無論是耶律緋,還是南煕瑀都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誰受傷了,她都會同樣難過,
難道真的避免不了她最親最珍視的兩個男人的廝殺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