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姜伴鶴藏着的刀片十分柔軟鋒利,孫芷妍還未用出半分力道,就見那麻繩應聲而斷,鬆鬆垮垮地掛在兩人身上,再不見半分緊繃。
姜陸兩三下掃開身上的麻繩,起身接過刀片將孫芷妍手上的麻繩也割斷,凝神看了看她手腕間被勒出來的紅痕,輕聲道:“還得委屈公主在受些苦了。”
孫芷妍皮嬌肉嫩,廉英伯的手下又不是憐香惜玉的性子,粗糙的麻繩綁得緊,如今鬆開以後竟是生生留了淤紫色的印子,十分嚇人。
“無事。”孫芷妍活動了一下手腕,搖搖頭將手收進袖中。她上一世可不是沒有吃過苦的,如今這點淤痕比起性命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細緻觀察着門外人影動作的姜伴鶴耳朵動了動,暗自慶幸寧安公主不是那等不知輕重的嬌嬌女,否則他們未必能夠在廉英伯的眼皮底下逃出:“公主,二爺,就是現在!”
廉英伯自信房裡薰香的威力,又覺得三人再無反抗之力,派來的守衛也是一些平常的護院,這些護院實在懶散,換個班也是拖拖拉拉、懶懶散散的,甚至沒有交接,竟是空出了好大一段空檔。
也正是因爲這段空檔,才讓三人有了可趁之機。
爲了不讓人發生端倪,姜陸與姜伴鶴合力敲暈了門外的兩個守衛拖到房中,快速綁了兩個昏迷的守衛在椅子上,作出房中有人的假象,這才悄悄溜了出去。
白日裡來的時候,三人被矇住了眼睛,如今儘管從屋子裡逃脫了出來,也依舊是兩眼一抹黑的狀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比起姜陸和姜伴鶴的小心翼翼,孫芷妍倒是多了幾分底氣,“心想事成”的金手指可不是用來擺着看的,她有自信她們能夠有驚無險地逃離這裡。
果然,一路上都是靜悄悄的,躲過一列巡夜的護院,三人十分順利地來到了通往外面世界的圍牆處。
姜陸率先借力翻上了圍牆,道了一句“得罪”伸手將孫芷妍抱上了圍牆處,又護着她跳到了圍牆的另一邊。
姜伴鶴身形雖不及姜陸靈活,但也十分輕易地上了低矮的圍牆,眼看也要落到圍牆的另一邊,就在這時,連綿的犬吠聲突然響起,顯然是發現了還在騎在圍牆上的姜伴鶴。
“誰!”負責巡夜的護院被犬吠聲引起了注意,跟在大狗們的身後往圍牆處靠近。
被發現了!
姜伴鶴心中大驚,不敢花費時間回頭看,迅速跳下牆頭就與姜陸、孫芷妍跑動起來,然而孫芷妍穿的是繁複礙事的宮裝長裙,怎麼也不跑不起來。
院子裡的動靜越來越大,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追出來,姜陸腳步一頓,兩手用力將孫芷妍泡在胸前,繼續跑起來:“這回可不能生氣,逃命要緊。”
非常時刻,姜陸也顧不得日常自己裝出的吊兒郎當的假象,目光沉着,聲音輕而冷靜,一邊調整着讓孫芷妍能舒服些一邊安撫孫芷妍受驚的神經。
孫芷妍咬脣,心中簡直不能再懊惱——金手指只作用於她的身上,幸運滿點的只有她一人,方纔若是她墊後,說不定就不會被發現了。
她果然還是太不給力了些……
“追兵約莫有十幾個人。”孫芷妍恰好可以透過姜陸的肩膀看到後面的情況,粗粗數了一下,便貼在姜陸的耳邊與姜陸說了“都舉了火把,恐怕是驚動了廉英伯了。”
“嗯。”姜陸聞言果斷棄了下山的路,默契地與姜伴鶴對視了一眼,身形一拐就隱入了旁邊的密林。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全世界都知道他們要逃走只能下山的時候,他們就更不能下山了。
姜陸深知,只有利用了人的認知盲點,他們才能出奇制勝,死裡逃生。
也是有了孫芷妍身上的幸運金手指加持,引入密林不久,三人就發現了一處隱在瀑布之後的山洞,雖然有些潮溼,但此時又哪裡還能計較這些呢。
“等廉英伯沿着下山的路搜不到我們,他就會命人搜尋四周的密林……幸而我們發現了這處。”姜陸脫下外套披到孫芷妍身上,又特意與她解釋了爲何躲到此處來。
“嗯……”孫芷妍點點頭,目光止不住地往姜陸身上飄。姜陸一下子變得如此沉穩可靠,彬彬有禮的,她有種……姜陸被奪舍的錯覺。
姜陸雖卸下了紈絝子弟的面具,但始終還是那個與孫芷妍青梅竹馬的姜陸,只一眼就看出了孫芷妍的不自在,移開目光淡淡地解釋道:“齊國公府已經有了一個頂事的姜海,又有謙謙君子姜翔,餘下的……總要有個讓皇上安心的存在。”
他以前是這樣想的,不過……“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姜陸垂眸看着孫芷妍的頭頂,目光復雜難懂。
傻了那麼多年,自欺欺人了那麼多年,從白日到現在,他再不懂得自己的心思,他就不是姜陸了。
“嗯?”孫芷妍擡眸看着姜陸,等待着他的下文。
“冷不冷?”不必旁人說,他就知道過去自己留給孫芷妍的印象有多差。若不是靠着年少時的好印象,他恐怕早就被孫芷妍一狀告到的御前。如今是如何也不能再孟浪嚇到她了。
“冷的。”孫芷妍一下就被帶歪了話題,她點點頭,沒有半點逞強的意思。
“等外面的喧囂歇了以後就生火。”姜陸側了側身子,擋住瀑布那旁隱隱吹過來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