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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發出瞭如此驚天的豪言壯語的孫芷妍在時隔多日之後卻始終未能付諸行動,這個殘忍的事情差點兒沒有將她愁白了頭。

這日,晴空萬里,微風輕拂,孫芷妍低垂着眉眼臨窗而坐,有一下沒一下的描着紅,心思完全不在上面,終於一瓣落紅飄落下來附着在她那烏黑的髮絲之上時,她狀似無意道:“乳孃,真是安靜呢……宮裡面那些熱鬧的人彷彿都成了深處的記憶了。”

她喜愛在這裡無拘無束的自由感,每一分每一秒都能讓人滿足地感受到歲月的靜好,可是……

“公主可是想念宮中的熱鬧了?”蘭姑姑細心替孫芷妍取下發間嫣紅的花瓣,聲音輕柔動人,一如此間的春景。

“不……”她只是在想總是三不五時就會從她身邊冒出來的姜陸爲何忽然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若是平時她定然是十分開心的,可是她已經決定了要調教他了呀。難道姜陸有林間動物那樣趨利避害的本能,所以才故意躲着她的?

蘭姑姑便不再說話了,她也是從公主這個年齡慢慢走過來的,輕而易舉的就能猜出孫芷妍恐怕是在庸人自擾,有了不願與人言說的煩惱了。她記得那個時候的她是更樂意獨自靜靜的,所以此時她亦是不開口,準備只在孫芷妍詢問之時在提點一二。

但孫芷妍內裡其實是一個活了不知道幾年的人了,少年的青春期煩惱與蘭姑姑同樣是遙遠的回憶,又怎麼可能會被成長的煩惱困住呢?蘭姑姑大約是等不到爲自家公主解惑的時候了。

孫芷妍強迫着自己靜心描紅,但最終還是煩躁的扔了筆,賭氣地看向窗外,她想着,要是姜陸真的是故意躲着她的話,她一定是要給他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的!

最好是讓他日後看到她便下意識的畢恭畢敬的!

承載着滿腹煩躁的孫芷妍把目光放在水榭旁的小池塘裡,一遍一遍地在心裡扎姜陸的小人,直到一尾四段紅錦鯉從水中躍起又落下,帶起悅耳的水聲,她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此處是順親王府,即使是將皇宮當成自家後花園的姜陸也是不敢輕易地私闖民宅的,日日躲在思寧苑的她又如何見得着姜陸?

一瞬間的恍然大悟讓孫芷妍失了公主的儀態,“唰”地一聲猛然站起:“本宮想出府走走……”

孫芷妍的失常讓一直跟在她身邊的蘭姑姑以及恰恰捲起珠簾進來的竹姑姑愣了愣,好一會兒過去,竹姑姑才重新掛起笑臉,好似完全沒有看見方纔那幕,驚訝道:“公主可真是料事如神,奴婢正想稟了公主呢!”

邊說邊走的竹姑姑眨眼便到了孫芷妍跟前,行了請安禮以後方纔繼續說道:“王爺近日需遠行,擔憂公主獨自一人在府中寂寥,臨走前遣了奴婢來問公主要不要到慈光寺祈福。”

孫芷妍也知自己失態,攏了攏寬大的袖擺,恢復了端莊典雅的模樣,而後矜持地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

果真是離了宮以後就過於放鬆了,一時不察便在宮人們面前露了本性,可不要嚇到她們了纔好……

竹姑姑面上的笑意加深,朗聲道:“哎!奴婢這就下去準備。”

“奴婢聽說何府貴女今日要陪着何老夫人到慈光寺還神,公主不妨與何貴女結伴而行。”說話的是此次出行替太后照顧孫芷妍的令姑姑,雖然在永壽宮中算不上頂頂得臉的人物,但到底是太后身邊的人,即使日日與孫芷妍一同呆在思寧苑中,也從未漏過外邊任何一條消息。

孫芷妍眼底閃過亮光,十分心動的樣子。然而細細思慮以後卻並未如令姑姑建議的那般邀請何府貴女同行:“佛家講究緣分,特地邀請了何貴女反而不美,若是路上遇到了,倒是可以請何貴女同坐。”

“公主所言甚是。”令姑姑點點頭,並不丈着自己是太后身邊的人而惱怒孫芷妍駁了她的建議。她本就不是一個有突出手藝的人,之所以能跟在太后身邊長盛不衰憑的就是一顆九竅玲瓏心。況且,太后命她跟從寧安公主出宮從來都只是要給寧安公主撐腰。

並非監視,也並非爲了使手段離間兄妹二人……太后對寧安公主,真真是放入了世間最純粹的感情的。

莫說令姑姑本就不是那等膚淺的、跟紅頂白的宮人,便就是那樣的人,在知道一切內情的時候,再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在寧安公主頭上逞威風!

“令姑姑覺得我該梳個什麼樣的頭?”孫芷妍對晴姑姑、姝姑姑是親暱,對令姑姑便是打從心裡面尊敬了。

在她看來,令姑姑彷彿天生就是爲了宮廷而生的,無論是爲人處事,還是進退之間的禮儀,都在骨血中刻入了與皇宮最契合的規則,很多時候,只要盯着令姑姑,她就好像能看到整個皇宮。

“奴婢覺得垂雲髻不錯。”令姑姑年輕時面容定是極爲出色的,即便如今上了年紀,只要微微勾脣,也能顯出動人的婉轉之意。“垂雲髻嫺雅飄逸,既與佛家的出塵氣息相符,又不失皇家儀態,還能顯出公主這個年齡的青蔥嬌俏。”

“既然如此,便梳個垂雲髻罷。”孫芷妍想象了一下,頓時也覺得非常不錯,轉頭與蘭姑姑道:“乳孃將那件新做的如意銀紋蟬紗絲衣拿來,再配上金絲香木嵌蟬玉珠定是極好的。”

近日以來一直情緒低迷的孫芷妍難得舒展了黛眉,蘭姑姑也跟着欣喜起來,快步去櫃子裡取了孫芷妍要的衣物,細細爲孫芷妍打扮起來:“依奴婢看,公主天生麗質,無論如何打扮都必定是最好的。”

“乳孃如今也變得貧嘴起來了。”孫芷妍面上微紅,嬌嗔着背過了身子,彷彿在爲蘭姑姑的誇獎而害羞。

但事實上如何呢?

若不是怕再次嚇到宮人們,她其實是非常想得意地擡起下巴,道一句,那是自然。

也幸虧蘭姑姑等人不知道,否則恐怕都要疑心自己公主是不是在路上被人掉包了!

“公主,馬車已經在正門候着了,請公主移步。”竹姑姑去而復返,立於珠簾之後,行禮稟告。

孫芷妍正在糾結是要帶顏色鮮亮些的嵌紅寶石花形耳墜,還是素雅童趣些的玉兔耳墜,聽得竹姑姑的話便隨手指了一個戴上,微微側頭道:“竹姑姑稍等。”

仰臉讓宮人爲自己貼上花鈿,又點了絳脣,最後套上軟底雲絲珍珠繡鞋,又在鏡子前轉了一圈打量自己,然後才搭着小宮人的手走了出去:“走吧。”

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女人們的出行總是要花上許多的時間才能真正的走出家門。

住在佔地面積廣的親王府邸又面臨着交通不便的情況下就更是需要大量的時間了,除去必需的梳妝打扮,浩浩蕩蕩的一羣人穿過間隔前院與後院的花園來到正門便花費了將近兩刻鐘,緊接着的行禮請安又費去了些許時間,待到孫芷妍真正坐到馬車裡的時候,原本只是微微露臉的太陽已經高高掛在了東方。

從車簾的縫隙中偷眼望了望外頭,孫芷妍自嘲道:“這個時候過去也許剛好能夠趕得上慈光寺午間的齋飯?”

無論是哪個朝代,佛教似乎都沒有沒落過,燕朝因爲初代皇后的信佛的關係更是佛教盛行,不論男女,人人都對佛教懷了一份天然的敬畏。

不論是要許願祈福,又亦或者是家有喜事要到佛前還神,皆是講究心誠則靈,每每在清晨時分就要進入寺廟之中,跟着廟裡的和尚一同完成早課。

像她這般日頭高照才姍姍來遲的恐怕也是古往今來的第一人了。

慈光寺隱於山林之間,但並不偏僻,出了城門往西走上一里路就可以到達山腳下,見得天下聞名的青石階。孫芷妍原以爲至少也要花上半個時辰才能到達的,沒成想不過只是一閉眼的功夫就聽得竹姑姑的聲音道:“公主,已經到山腳下了。”

這便是到達了青石階了。

在這條蜿蜒而上的、通向山林深處的青石階面前,無論身份高低貴賤,皆歸於平等,每個人都要一步一步不假他人之力親自攀登,以顯誠心。

孫芷妍知道慈光寺的規矩,沒有半分猶豫就下了馬車,主動踏上由墨黑青石鋪就的臺階,一步一個腳印,緩慢卻又堅定地走着。

慈光寺的住持早早地就被告知了寧安公主將要到達慈光寺的消息,此時正親自站在慈光寺青石階前迎接寧安公主的到來。

所以,當孫芷妍努力維持着公主的儀態踏上最後一級臺階後,映入眼簾的既不是莊嚴慈和的寺廟,也不是聖祖親題的牌匾,而是住持白花花的雜亂厚重的鬍子。

滿眼雪白的孫芷妍心中大囧,努力移開粘在住持身上像是看猴子般的目光,拿帕子壓下嘴角的不自然,又暗暗確認了身上沒有別的失了儀態的地方,方纔邁步走近住持。

她知道古代的男人都是要留鬍子的,甚至給予了鬍子十分崇高的地位,但她哪裡見過像住持這般誇張得將半張臉都遮去了呢?她見過的不管是皇帝還是在朝的官員都是十分講究的,髭、糶、髯以及襞都是細細打理過的,每一根鬍鬚都呆在該呆的地方,無一不美。

不提精心打理過的鬍子,就說現代的古裝劇扮演者,其佩戴的大鬍子都及不上住持的誇張。

“阿彌陀佛,老衲慧明見過公主。”慈光寺住持道了一聲佛號,對走到近前的孫芷妍行了一個佛禮。其實住持的模樣並不顯得滑稽,相反的,白眉白鬍的住持面容異常祥和,周身散發着佛性的光輝,只是遠遠地看着便能得到心靈上的沉靜,十分符合世人心目中佛的形象。

“阿彌陀佛。”孫芷妍雙手合十,虔誠地回了一個佛禮。然而儘管她的態度慎重虔誠,但她其實是不信佛的。比起神鬼之說,她更相信有理有據的科學。但這並不妨礙她發自內心的表達對佛的虔誠與尊敬,不是嗎?

在她看來,除去不可取的迷信,佛教的教義與經書都蘊含了十分高深的哲學,每一個出家人都是一位出色的哲學家,他們擁有着深不可測的大智慧,在嚴於律己的同時,用禪語開導受苦受難的世人,指引他們堅定地走完人生,時刻懷抱着希望。

“公主爲何而來?”住持容色慈悲,宛如殿中救苦救難的菩薩。

如今已經是巳時,若是來的再晚一些恐怕都能錯過了午間的齋飯去,祈福的由頭自然是不能再用的,孫芷妍再次雙手合十,輕聲道:“爲修身養性而來。”

“善哉善哉,公主請吧。”祈福許願、還神、修身養性,所求不同寺廟給予的招待自是不同,前頭的爲何而來便是爲的此間而問。住持側身,領着孫芷妍往慈光寺內走去。

此時已經結束了早課,訓練場練武的和尚與大殿中唸經的和尚都走出了訓練的地方,換下或簡練或莊重的衣物,有的穿着鞋底極薄的布鞋緩慢行走在細小卵石鋪就的凹凸不平的小路上;有的手捧竹筒,於竹林間收集露珠;還有的盤坐於瀑布之下,閉着雙眼拾撿佛豆。

孫芷妍來時有令姑姑爲她講解了慈光寺的過去與現在,也大致地說了一些慈光寺的規矩,但總體而言,慈光寺在她眼裡依舊是神秘的。

眼前這樣的景象完完全全地震驚了她——她簡直不能相信,只是一堵圍牆便能分出兩個世界,牆外紅塵喧囂,牆內自成極樂。

這樣的與衆不同輕而易舉地挑起了孫芷妍的興趣,她停下了前行的腳步,詢問道:“此情此景,還望住持講解一二。”

“阿彌陀佛,此乃老衲之幸。”住持順着孫芷妍目光看去,輕輕點了點頭,從最近的一處開始一一講解道:“此爲卵石路。”

他指的正是那條鋪就了滿滿卵石的小路:“行走在卵石路之上可鍛鍊體魄,去除邪穢,使之身體康健,不懼世間苦難。”

而後指尖微移,又到了稍遠的竹林之中:“收集露珠能增加人的耐性,進而使人懂得積少成多,滴水穿石之理。”

最後是坐落於寺廟正南方的大瀑布:“拾撿佛豆是爲感受世間安寧,靜氣凝神,須知急躁者不能成事也。”

“此三物皆爲寺內弟子的常課,亦是修身養性之上選。”住持目光悠遠,眸中似承載了世間的大智慧。

“多謝住持。”孫芷妍在心底誇張了吁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她還以爲會從住持那兒得到一堆可能一輩子也無法理解了真意的禪語呢。

能夠作爲慈光寺的住持,慧明大師道行自然是極爲高深的,只見得了孫芷妍神情微鬆,便知道她的擔憂了:“公主非信佛之人,老衲自不會與公主話禪語。”

……所以其實古代的和尚不僅僅是精通哲學,還輔修心理學吧?被住持一語震驚的孫芷妍無法自已地腹誹道。

“住持所言甚是。”孫芷妍低垂了眉眼行了一個佛禮,道:“是我着相了。”

原來還爲自己來得太遲而愧疚的孫芷妍在被一眼看出並非佛教教徒之後,剎時間無比地慶幸——若是她用的是祈福的理由肯定會被慈光寺趕出去的吧?說不定還能得了住持贈言:施主既心無佛祖,又何苦爲難佛祖。

孫芷妍其實是杞人憂天了。

佛祖慈悲,曾以身飼鷹,慧明大師乃是方外之人,自然也是慈悲的,況手持屠刀的極惡之徒佛教都能渡得立地成佛,她不過心中無佛,又如何能讓慈光寺諱莫如深呢?

“公主請隨老衲來。”住持見孫芷妍心中已無疑惑,便繼續引着孫芷妍往寺廟深處走。

燕朝桃花盛行,慈光寺也應召着世人的喜愛栽了一片桃花林,如今正是花開之時,頗讓人流連忘返。孫芷妍跟着住持穿過粉色的海洋,一列排列整齊的禪房就顯現在了眼前。

“那處便是公主客居慈善寺的禪房了。”因着此處是女客人的住所,住持並不走近,只是站在桃花林的邊緣遙遙一指,點出了東邊的第三間禪房。而後又對端坐在一塊青苔石上的一本正經地念着經的小和尚招了招手,將他引到身前。

“方丈。”小和尚約莫四五歲的樣子,圓頭圓腦的十分憨態可掬,宛如送子觀音座下手捧蓮花的童子。

“公主,此爲空見,若有什麼需要自可與他說,寺中自會有人準備妥當。”住持先是與孫芷妍說了話,然後才彎下腰摸摸小和尚光滑的小腦袋,叮囑道:“切不可因貪玩怠慢了公主。”

“阿彌陀佛,請方丈放心。”小小的人兒就連行佛禮也顯得那麼地可愛,輕而易舉地就能激起了女性的母性,無怪乎寺內會安排他在此伺候着。

“公主今日請稍作休息,明日開始自會有人領着公主完成修身養性的課業,還望公主持之以恆。”住持點點頭,最後交待道“此外,若公主有興致,可在早課期間到殿中聽取佛經,也可在完成一日的課業之後尋人品茶論棋,說禪論道。”

“多謝住持告知。”孫芷妍點點頭,表情平和,彷彿已經融入了慈光寺的氛圍之中。

“阿彌陀佛,老衲告辭。”住持再行一禮,緩緩隱沒在桃花林之中。

“公主,各位施主,請隨貧僧來。”在看不見住持的身影之後,小和尚如臨大敵,滿臉認真嚴肅,十分緊張的樣子。

孫芷妍心中一軟,摸了摸他的頭道:“空見像對待其他施主那般便可,不必緊張的。”

空見聞言猶豫地看了眼孫芷妍,吞吐道:“其他女施主會給我松子糖……”

孫芷妍立時就被他可愛的模樣引得發笑了,她拿帕子捂了嘴,笑道:“蘭姑姑快些拿兩包松子糖給我,我好給了空見小師父。”

蘭姑姑也是被小和尚的話語萌化了一顆心,善意地笑道:“可不能全給了公主,奴婢也要留着兩塊給空見小師父哩。”

更有其他的宮人暗自摸着口袋,有糖的滿臉歡欣,沒糖的一臉遺憾,四處細聲問人要糖。

小和尚聽了高興極了,也不管是在頂頂尊貴的人面前了,掰着小手指算着自己此番能拿到多少糖果。

竹姑姑見他算得辛苦,蹲下身子與他說道:“小師父能拿得三包糖呢。”

“真噠?”竹姑姑的話讓小和尚圓圓的大眼睛閃出極大的亮光,興奮得問道。

“真的。”竹姑姑肯定地點了點頭。隨即得到了小和尚發的好人卡一張:“施主真是好人!”

孫芷妍從蘭姑姑手中接過兩包松子糖,彎下腰將松子糖放到小和尚眼前晃了晃,道:“那我呢?”

小和尚捕捉到糖的蹤影,立馬就撲了上來,懸掛在孫芷妍的手上,甜聲道:“公主是最好的好人!”

如此表現,簡直讓孫芷妍一衆人笑的無法動彈,只覺得心中的鬱氣消失殆盡,心情是再愉悅沒有了。

“那就請空見小師父帶最好的好人到廂房去吧。”孫芷妍晃悠了一下右手,雙手都抓着糖的小和尚隨即晃了晃,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糖果。

她也並不逗弄得太過,話音一落就將糖果放到小和尚手上,其他宮人見了也紛紛將手中的糖果遞給他。

“阿彌陀佛,多謝公主,多謝各位施主。公主這邊請。”小和尚將從衆人手上得來的松子糖仔細收到懷中,鼓着小胸膛在前方領路,打開廂房的時候還頗爲自豪得說:“廂房每日都有師兄打掃,很是乾淨,公主可放心居住。”

“嗯,有勞空見小師父了。”孫芷妍點頭,再次撫了撫小和尚的頭。

“阿彌陀佛,貧僧告辭。”小和尚嘀溜兩下眼睛,行佛禮告退——他今日得了許多的糖,可得快些去分予其他人才是。

慈光寺裡的小和尚有的是被養不起孩子的窮苦人家送上山來的,有的則是一些是外出化緣的和尚撿回來的,開始分擔差事之後偶爾就能從富貴人家那兒得些糖果,甜滋滋的味道讓一羣正是貪嘴的年齡的小和尚欲罷而不能,再與寺中味道寡淡的齋飯一對比,就更加地稀罕得不得了了。

小和尚之所以拿瞭如此多的糖也並非是貪心,而是想着與其他的小和尚分享着吃。要知道,慈光寺裡的小和尚數量極多,三包松子糖也只堪堪夠分罷了。

孫芷妍目送小和尚離開後入了禪房,深吸一口氣,清淡寧神的檀香頓時就充斥了口鼻,彷彿身心都要被淨化了一般,讓人得以昇華,良久,她睜開眼睛道:“你們也到自個兒的房間稍作整理,一會兒再過來伺候吧。”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