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彌乜他一眼,眸底有燈色暈染開的朦朧,醺醺然蒙了一層霧,看他似又沒看他,彷彿沒聽到,起身往牀畔走。
“誒。”劉溫伯連忙道:“喬二公子你哪兒去?”
喬彌輕道:“睡覺行不行?”
“你還睡得着?”劉溫伯震驚。
“我爲什麼睡不着?”喬彌聲音發飄,有絲幽冷:“敢情他們要來了還不讓我睡覺了是麼?就葉神醫那趕路的速度,從京城北走到京城南,也能走上十天,你們到底在急什麼?”
“……”劉掌櫃突然覺得說了這麼一大推,被喬二公子一句話似乎又給繞回了原點,他正考慮要不要再與他促膝長談一陣的時候,喬彌已不緊不慢地褪去外袍,端端正正的躺去牀上,被子一掀閉上眼,睡了。
劉掌櫃的一張老臉上登時佈滿彷徨,幽幽地看着他:“這是我的房間,那是我的牀……”
喬彌伸出手,朝着燭臺輕輕揮了揮,火苗猝滅,頓時一片漆黑。
劉溫伯哀哀退了出去。
寂寞三更月,微弱月光折射進來稀薄光亮,喬彌睜開眼,看帳頂,額間密密有汗,耐不住,他起身去院中,想拿冷水澆澆。
剛回身掩上房門,驟聽庭中“砰——”地一聲響,隨後水花四濺聲,他耳微動,迴廊走幾步,朝庭中看去。
水井旁一道纖細的身影,悲憤的在捂額望天,腳下一個傾翻的木桶,地面被井水灌滿染深,月光微折,如碎星鋪滿,她便立其中,身上披着一件單薄的袍子,月下流着玉水光澤,珠光緞面,襯她面龐亦白皙勝雪,絲質透薄。
喬彌眼眸暗了暗,憑他目力,她仰脖時露出的修長的頸子,可以清晰讓他看見她細膩的肌膚上一點曖昧的紅痕。
她彎下腰,繼續去提桶,拋入井中捲了半晌,抽出來一小半,剛從井邊提上來——砰!又灑了。
公主手無縛雞之力,這東西,她還真提不動,她又望了望天,看得出有些沒了耐性,然後發了狠,袖子一擼,抄起木桶狠狠朝井中擲去,水面擊中桶底,動靜震天響。
喬彌默默站在廊後看她與水井奮鬥了兩三回合,看她被井中力道一帶,傾身往井中栽去,才連忙動了,倏移上前,一手抄住她腰肢將她撈了起來。
公主身子輕,這一撈她幾乎是猛地朝他懷裡撞過去,結結實實的碰到鼻樑,他不疼她疼,身上披得月白袍子滑落,她感覺自己腰似乎被人勒的截斷,痛哼一聲皺了皺臉。
隔着薄薄的裡衣,那人掌心熨燙,眉眼髮梢間,卻帶着夜間的涼氣。
“鬆鬆……疼……”她聲音悶悶地,喬彌力道稍稍緩了些,啞聲道:“你在幹嘛?”
鳳磬瑤擡眼看他,在他懷裡窩成小小的一團,擠出一根手指揉着自己鼻樑,指尖細潤,那目光蘊水頗有些哀怨:“你說呢?”
喬彌眼眸暗沉幾許,身上密密汗細,烙的掌心更是滾燙,他喉嚨發緊:“荷菱呢?”
荷菱自然是在迦葉寺,可公主不冷不熱地放下手指:“我什麼要告訴你?”她忽然臉冷了:“鬆鬆鬆鬆開!”
這不要臉的東西,又把她火撩起來了不滅,那她今晚別睡了!
喬彌看她半晌,別開眼去,嗓音又啞幾分:“憑什麼?你讓鬆就鬆?”他說:“不想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