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正在內殿裡捧着玉碗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素粥,荷菱便在她眼前站着,努力地爲自己找藉口:“那人的嘴太緊了,別說問那小妖精的事了,就是問他今天吃了沒有他也不搭理我。”
公主很鄙夷的看了她一眼。
荷菱立刻又道:“可公主,奴婢知道那小妖精是當年的蓮城四使之一,特厲害的那種,還有天下所有的茶名客棧都是隸屬於十里樓臺的,那個金駿眉客棧裡的人,自然也都是十里樓臺的人。”
公主眼皮子跳了跳,十里樓臺的名氣太大,不管是江湖還是朝廷都如雷貫耳,畢竟一個龐大的消息網,不論在哪裡都尤爲的引人注目,並且是一塊鐵板。
據聞當初許都尉招攬十里樓臺,被拒。
胡相爺招攬十里樓臺,被拒。
鳳桓矣招攬十里樓臺……被拒出了一場血案。
聽聞當年十里樓臺的執法長老被朝廷逼得狠了,直接砸破了鳳桓矣的腦袋,而素來強勢冷漠的桓王,居然一聲都沒吭,然後默默地回京了。
於是從此之後,朝中再無大臣膽敢招攬十里樓臺。
鳳磬瑤那粥有些喝不下去了,她陰森森地看向荷菱:“你跟本公主說這些,是不是想說那小妖精太厲害了,讓本公主還是把喬彌讓給她得了?”
荷菱險些咬到舌頭:“不不不……奴婢不是……”
“從今日起,本公主不想再看見隨隨便便的一個人都能矇混進昭陽宮來。”公主臉色很冷,難看的很。
“是!”荷菱迅速挺直腰桿:“奴婢這就去吩咐昭陽宮四下加強守衛!”
公主冷着臉看荷菱一溜煙蹦躂出去,垂頭繼續喝粥,不管怎麼樣,她也要將喬彌安安穩穩的拖到八月後。
這幾日公主的身子委實虛的很,喬彌從太醫署回來後,似有什麼話想跟她說,還沒開口,公主便一臉倦色的倒頭睡了。
夜半稍微風動,卻又猛地驚醒,喬彌聽到響動連忙披衣進來寢殿,公主坐在那偌大的梨木纏絲雕鳳榻上,髮絲如藻將她大半部身子遮掩,寢衣如雪,襯得她怔怔看着一處的眼神格外空洞。
喬彌站在她牀前,她忽然回過頭來看他,目光虛惘,有些驚惶。
深夜人心最爲薄弱,喬彌眸色微漾,將她手握住,她猛地便撲了他懷裡來,那力道太狠,他幾乎聽到自己胸腔砰地響了一聲,手幾乎是條件反射就往她腰後探,摸到那硬硬的痂並未裂開,心下稍鬆。
“亡了……”公主聲音輕顫,“你也走了……”她忽然悶悶笑起來,笑着笑着喬彌襟前溼了一片。
喬彌大概聽懂了她的意思,她應該是做了個夢,夢裡蒼茫大雪鋪天覆地,回首家國山河不復存在,鳳室亡,至親離,風雪埋骨,她踽踽獨行。
想也是一種分外愴然的場景,這世間總有這麼一種人,太平盛世她荒誕不經,國仇家難她身先士卒,上戰場的,沒有一個是乖乖兒郎。
或許嚴重了些,可以翁貴妃爲起點的那個局,一旦形成,也許是一個更爲覆滅性打擊。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的強烈。
公主今夜睡眠極淺,喬彌稍稍離開幾步,一有風吹草動她便會驚醒,以至於後來,駙馬爺不得不守在公主牀頭,伴她枕了這暖燈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