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宮霎時間大亂。
宣昭帝忙將翁貴妃抱起,急喚太醫,驚慌失措之下竟是想把人往公主寢殿裡抱,哪裡還顧得什麼問罪翁家之事?他的所有心思都隨着翁貴妃這一暈,被牽走的乾乾淨淨。
鳳磬瑤氣的眼前一黑,雷霆大發:“鳳宣昭!”
“……”
好不容易趁亂子站了起來的宮人,被這一聲連名帶姓的厲喝驚得瞬間齊刷刷又跪了一片。
宣昭帝身形一頓,猛然止步,他僵硬回頭,臉色陰晴不定,冷如寒冰碎雪。
公主失望透頂,心肝攪疼翻涌血氣,身子搖搖欲墜,指尖蒼白緩緩擡起指着他,抖如風中碎葉,她眼睛血紅,面白如紙。
“你究竟要爲這個女人,害我鳳室到何等地步才肯罷休?你到底要縱容她到何時!”
宮人一衆戰兢,感覺此番真是命將休矣,喬彌下意識向公主走了一步,但看公主痛心疾首疾言厲色,拱手向天時目含血淚的模樣,竟是心中一刺,被生生震得頓在了原地。
公主氣昏了頭,由來的不滿悲愴在胸腔間急速涌聚頃刻炸裂,她指着那玉階之上的君王勃然怒斥:“祖先辛苦三十年打下鳳室江山,餐風露宿,飽嘗民間疾苦,歷代君王皆是以黎民蒼生爲己任,你出生便得天命,更應勤勉匡扶祖上山河!可你看看你在位六年,你都做了什麼?縱容翁氏,滿朝佞臣!民間怨聲載道,永遠不達天聽!你自小所學,自小所得,全都是爲了碾碎來喂翁家這條狗的麼?你羞是不羞!祖宗灑血斷顱打下的江山,生生便要斷送在你的手裡嗎?你於心何忍!若父皇有知,先祖睜眼,必遣你這不肖子孫!逐你出鳳室家門!鳳宣昭!你愧對黎民!你愧對鳳室!”
她愈說愈疾,話音落下踉蹌後退一步,一口鮮血噴灑而出,昭陽宮人一疊聲驚呼:“公主!……”
鳳磬瑤眼前黑茫茫一片,身子垂直往後倒去,喬彌連忙將她接入懷中,昭陽宮人皆是震撼,獨宣昭帝沉目立於殿階之上,線條繃緊怒勢喚發,如風雨欲來,攜黑雲催壓之勢。
荷菱匆匆跪哭伏地:“公主重病初愈,並非有意觸怒聖顏,求皇上恕公主大不敬之罪!”
喬彌眸中如有颶風掃過,刮肉見骨,他將公主打橫抱起,徑直便朝寢殿去,玉階之上,他霍然頓步,側眸看向宣昭帝,目沉如水。
宣昭帝面容僵似寒鐵,眼眸垂時,方顯出一股濃濃倦色。
“……朕會給公主一個交代。”
喬彌再也不留,轉入寢殿。
言喻之的種子,裡面藏的是解毒香,說明他一早便猜到了那日宮中會有人對公主下手,可他不點破,也不阻攔,這便只有兩個原因,第一是他不知到底是誰會對公主下手,第二是他知道了卻也無法阻攔。
在這宮中,誰能有這樣的能耐?
若沒有下毒一事,單憑那一場翁氏有充分理由推脫的宮外刺殺,並不足以定了翁國舅的罪,可這場禍事在藥丞的推動下,最終承擔後果的仍是翁國舅,所以那日的下毒之事,隱晦而直接指向的是翁家的人。
那在這宮中,又是誰如此迫切的希望翁國舅倒臺?
壁上宮燈映明珠,呼之欲出的答案前霧影憧憧,昭陽宮兵荒馬亂,喬彌幾次施針手中不穩,險些抖而劃破公主皮肉,他下頜線條冷硬,青筋隱跳,潰而拂袖,狠狠摔翻金盆銀盞,一把將公主撈緊,死死揉進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