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荷菱心驚肉跳:“給我拿下!”
禁軍早已蠢蠢欲動,得令於人,霎時蜂擁而上。
變故太疾,衆多大臣被震得半晌回不過神。
墨涯餘的劍,取玄鐵之精所鑄,被其師所傳下時,早已在戰場上取過不下千萬人的頭顱首級,利不可擋,出鞘便是如虹殺氣,不染血,不歸鞘。
喬彌血軀不可阻,穿過之後必然傷及公主。他是出於本能的拼死握住,一瞬間劍鋒割肉,傷深及骨,手背青筋凸起不斷顫慄。
葉娃娃臉色遽變,匆匆便要上前,墨涯餘一把將她按住,面黑如驟雨傾壓:“刀劍已動,你們現在上前。只會逼動禁軍,甚至連公主府兵也會傾巢而出,一旦兩方相對,你們讓喬彌護誰?”
葉娃娃臉色煞白,大怒:“這個蠢女人,殺個人連劍都拿不穩!”
墨涯餘重重拽她兩把,儼然已生怒氣:“你當真看不出,那一劍喬彌分明能躲,可他卻生生受了麼?”
葉娃娃霍然扭頭看向那場中一襲紅衣,眸子染紅。
公主見喬彌胸前橫穿而出的半截血劍,慌得臉色煞白,忙將他拿劍的手給握住,頃刻間染一手稠黏的鮮血,她又顫巍收手,不知能碰他哪裡,感官瀕臨麻木。
禁軍涌至前來,清荷突然抽出長劍,半空中濺出一道無比絢麗的血花,喬彌悶哼一聲,血色被這一劍抽得盡失,疼的一陣痙攣,趔趄半步。
公主腦中一道血光轟然裂開,她急忙伸手扶住喬彌,驟然看向清荷。紅眼勃然大怒:“你這個瘋子!”
清荷踉蹌後退,公主的話她顯然半點都沒聽到,她白着臉目光落在那一地的鮮血之上,搖頭喃喃:“我不、我不是想傷你……”
她似乎想解釋。卻低頭看見了自己衣袖上染的幾點血花,她像是突然受到了驚嚇,手足無措的想要去擦乾淨,卻越擦血色越濃,她崩潰般嘶聲哭了起來。
“我只是想殺了她,是她一直在我們中間阻礙……我只是想殺了她,你爲什麼要擋上前來?我不想傷你,我根本就沒想過要傷你……”
她痛苦的趨近於撕心裂肺,卻連半滴眼淚也流不下來,只能難過的乾嚎,整個人蒼白無力的像個牽絲木偶,忽然跌撞着走上前來,哽聲乞憐的想要去扶他:“小師弟……”
禁軍圍涌而過上來便是拿人。
喬彌聲音一重,“都散開!”氣息間的虛浮蒼白,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無法掩蓋,幾分力氣不過是強撐。
公主紫瞳中有風雲在攪。激成黑浪,在禁軍剛要退時,她又泠聲怒道:“拿下!”
“公主!”喬彌扣住她手腕,指節在顫。撐起身來看她,面上無半點血色,“……劍未傷及腑臟……”
公主胸間戾氣橫生,她沉吸好幾口氣。怫然大怒:“胸骨穿透,離心臟只有毫釐之差,這比傷了腑臟還該死!”
眼前鮮血匯聚成水,細流般腳下蜿蜒。喬彌額上有汗,“公主……”
“你離他遠一點!”清荷驟然一聲尖叫,劍吟又起,秋水映眸。她手中長劍猛地又來,毫無徵兆,她幾乎容不得任何人與喬彌接近,那個穿嫁衣的女人。那樣的紅,讓她此刻一見便要發瘋。
喬彌一把將公主推開,層疊圍涌的禁軍之外,一道吊兒郎當的聲音恰時漫不經心的笑起:“喲,好熱鬧啊……”
那人走得前來,手中描金扇剛風流倜儻的橫在胸前揮了兩下,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便見一道紅色身影向他撲來。
他本能的反應是避!然而他今日是爲賀磬瑤公主婚事而來。在這公主府前,今日能穿紅的能有誰?
宋世子的反應很快,避不得!
當下描金扇一收,順手就將人給撈住。柔情百轉的嘆息了一聲:“誰啊!怎能做出如此無風度之事,姑娘家是用來推的麼?”
然後他風度翩翩的將懷裡的人給扶穩了,“姑娘,你沒……”他擡眼含笑。笑意驀然僵在脣角:“阿瑤?”
他臉色變得疾速,忽然一把拽住她:“你是阿瑤?”
公主急怒之下面黑如鐵:“我不是!”
宋冠言死死拽着她,盯她良久,公主只想再往喬彌那邊去,奈何宋冠言拽緊不鬆,她不得不扭頭瞪向他,眼神像把刀子。
宋冠言是極聰明之人,往那府前一看,看那另一襲染血的紅衣,也是他認得的人,他頓時嘲諷般一笑:“難怪,一直查不到……”
言喻之站在公主府前看向這邊,端看良久,眸中露出幾許考量,若有所思。
忽然聽“啷噹”一聲清脆聲響,清荷手中的烏鞘劍落在地上,染血而光色愈發逼人,數百餘人侯立的場面,竟無一人出聲。
公主心頭驚跳,回頭見喬彌緩緩彎腰將劍拾起,正重新交給清荷,他臉色白得可怕,僅餘的一絲血氣也無,眼簾微闔時。似隨時都要倒下去。
清荷退了一步,沒敢伸手去接,喬彌的神情過於平淡,讓她心裡莫名有些發慌。
他靜靜看她後退。漆黑的瞳孔幽深,透着一絲疏遠和陌生,嗓音虛而浮靜如死水淌過,徐徐讓人聽得清明。
“……那一劍我不還手。全當是我生受……可師姐你實在不該,再對她揮第二劍。”
清荷急忙矢口否認:“我沒有,我只是不想讓她離你太近!”
喬彌垂眼笑了笑:“師姐你累不累?我特別累……”累的眼都快睜不開了,他輕道:“……當年天一莊莊主。悔婚約而娶仇家女,生受未婚妻一劍而斷情,從此江湖上便傳下了一個規矩……”
傾北祭在不遠處聽得眉心聳動:“喬彌這是想幹什麼?”
沈卿忍不住想要上前:“玩大了……”
“師姐……”喬彌聲音蒼的有些飄,無處着力,“如今我願受你三劍,只求從此兩不相干,若你今後再對吾妻起了殺意,便莫要怪,我不顧昔日情誼,與你兵戎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