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在她眼上的手僵了僵,公主脣角弧度微微勾起,露出半截編貝皓齒,月光折射樹影剛好將她脖頸以下映的雪亮,淺灰色僧衣,領如蝤蠐。
即便她瞎了,她也認得出身邊的人是誰。
喬彌身上有一股極淡的藥味,香氣清雅,除了他無人會有,而他掌心的溫度,公主更是熟悉到了骨子裡。
駙馬爺僵了有那麼一會兒,緩緩放開了手。
公主還在笑。眼睛從黑暗適應光亮,她看見喬彌別開臉去,抵脣低低咳了一聲,那樣眉那樣眼。總覺得好久沒見,卻又時刻在心裡出現。
公主笑意漸漸加深,深的刻進了眼眸底下,從最深處蔓延出來。靈動而清豔。
喬彌看了她一眼,極快移開目光,“別笑。”
“你怎麼會在這裡?”
喬彌沒說話。
公主看了看他,眼裡緩而看不出什麼情緒。“這裡有清荷的消息?”
喬彌顧左右而言其他,“……翁貴妃房裡查不出什麼,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不去!”公主一把攔住他要來抱自己的手,臉色有些冷:“你查你的。我查我的。”她不準備去翁貴妃房裡翻什麼,她是準備去木蘭房裡走一趟。
“這裡不是久留之地,看見了你想看的之後,便離開這裡。”
公主愣了愣,喬彌將她一把攬緊,輕點樹幹借力縱上了一座屋頂。
登高而望,四下脈絡走向清晰,看他走的方向,鳳磬瑤還以爲他是要送自己去翁貴妃的房裡,然而臨到頭來他卻腳步一轉,躍到了翁貴妃廂房附近的一座佛堂偏殿之上。
他的聲音極近響在耳畔:“待會兒看到什麼,別出聲。”
公主一個激靈側頭,倒不是因爲他說的話,而是他貼的實在近,脣瓣幾乎吻上她的耳廓,熱氣突如其來酥了她半邊身子。然而這並不能怪駙馬爺,她本就被他抱在懷裡貼的緊,他隨意一低頭,便剛好在那個位置。反而公主這一側臉過來,讓他的脣實實在在地吻上了她的眼角。
鴻羽般輕輕一點,公主微退,喬彌低頭看她,她眸底有幾許月光,幽幽發亮。
喬彌手動了動,還是沒做出什麼動作,他蹲身揭開瓦片,佛堂內昏黃的光透出來,公主湊近了一看,香案燭臺,供的釋迦摩尼,裡面沒有人影,她正要問這東西有什麼好看的,便聽佛堂門“吱呀”一聲推開,翁貴妃的笑聲響起。
“我就知道。你是個厭神憎佛的,怎麼可能最後一日還不來褻瀆一番?”
翁貴妃輕紗薄衣出現在佛像之前,緊接着一名身穿錦衣玄服的男子也隨之走進視線,依然不說話,伸手在翁貴妃衣衫上輕輕撫過,修長指尖輕輕一挑,撩開了她的衫子。
公主盯得目不轉睛,偏她的這個位置看不清那男子的臉,她立刻伸手推了推喬彌,想跟他換個位置去看。
喬彌目光落在她臉上,沒動,然後別眼。彷彿是不經意間擡手經過她頭頂,便將她僧帽給拂了下來。
公主驚了一跳,手往腦袋上一摸,扭身回頭去找帽子,沒找到,她青絲月下如水,黑的泛着點點光亮,綢滑的像是匹緞子,披散下來,在僧衣的映襯下,莫名有股難言的味道。
她又回頭看喬彌,屋頂有風。她的髮絲幾綹拂在眼角輕蕩,也不嫌遮了眼,喬彌看她一眼,淡淡移開目光。自然而然伸手去將她發撥開,另一隻手不動聲色地將什麼東西往袖子裡藏了藏,低聲鎮定道:“你帽子呢?”
公主:“……”
佛堂前的活春宮愈演愈烈,翁貴妃雙腿勾在男人的腰上。雪白的胸脯在繡着大紅牡丹的肚兜下若隱若現,可隱見山峰起伏波盪,豔色晃人,她被那男人壓在香案之上。檀口微啓,嬌吟吐噝,誘的人溫度隨着升高。
男人衣衫半褪,露出精瘦胸膛,強而有力的雙手掐緊了翁貴妃的腰,沉身,不斷沉身。
公主與喬彌往下一看,幾乎是同時一擡手,猛地捂住了對方的眼。
公主低聲:“不許看!”
喬彌同時低聲:“閉眼!”
公主冷靜跟他分析:“我得看看那男人是誰。”
喬彌:“……他沒穿衣服。”
“這叫沒穿衣服?”公主聲音雖輕也聽得出她有些震驚:“不是還有一半掛在身上的嗎?”
駙馬爺:“……”他就是不鬆手。
公主:“你帶我來不就是看這個的嗎?現在捂我眼乾什麼?”
喬彌:“我之前也已經看過了,你現在也可以不用捂我眼。”
公主黑暗中瞪大眼,氣的抖了抖:“你說什麼?你之前就已經看過了?”
底下壓抑曖昧的聲音一浪浪涌出來,因怕被人發現而顯得極是隱忍。憑公主的耳力聽起來或許還有那麼些模糊,可在駙馬爺耳中聽來,那便與近身響在耳畔沒什麼區別。
他霍然起身,公主目光隨他而上。都忘了要關注下面。
喬彌拉了拉她:“別看了,回去。”
公主有些不明白,怎麼喬彌比她還要激動?她可不是喬彌,她做事向來沒有做一半就撤的道理,於是她低頭繼續看,漸而覺得,與翁貴妃交纏在一起的男人,身形有些眼熟。
她凝眉想了想,腦海中浮過一條人影,讓她臉色剎那間煞白。
喬彌在說什麼,許是聲音太低太輕,她沒聽得見,喬彌無奈,將她攔腰一抱,直接從東寺帶出,回了西寺去。
他連公主住的是哪間廂房都知道,在院外將她放下,公主還喃喃的不知在想什麼,細細聽,聽她口中在極輕微的唸叨:“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腳一觸到實地,她神智乍然驚回一般,豁然扭身,伸手攥住了喬彌的衣領:“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昨天。”
公主擡眼看他,那眼神濃烈而有幾分惱意:“你進寺來幹什麼?你進寺來幹什麼!”
喬彌靜靜看她,眼眸恬淡,一言不發。
公主壓抑的低叫了一聲,指尖狠狠插進自己的發,氣的渾身在抖,怒至極致,喉嚨中爆出一聲吼。
“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