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十只野獸圍着秦細,他們的高大身軀投下的陰影,擋住了熾熱的陽光。0喧譁聲越來越大,對話也越來越奇怪:
“你看,她有兩個眼睛!一個鼻子和一張嘴!”
“爲什麼只有腦袋上有毛?身上是光的,應該是人類吧?”
“哎,怎麼可能!你們這些傢伙真沒見識,人類長得比她高大多了,而且身上味道聞起來不太一樣。”
“人肉好吃嗎?”
“不太好,有些酸,而且反抗的力量很不小,不容易收拾喲。”
“要不要嚐嚐?”
“算了,我還是喜歡飛兔肉。”
……
秦細終於明白了在餐廳門口等待食客挑選的動物心情。
如今她的生死全不由自己,只在於怎麼死而已。
排山倒海的恐懼,讓心跳的聲音越來越大,幾乎彈出胸膛。秦細的精神終於徹底崩潰了,她無力哭泣,也無力尖叫,只求不用再受等待煎熬之苦。
是死是活都沒關係,請快點決定吧。
絕望中,遠處傳來傲慢而清亮的喝斥聲:“你們這羣傢伙統統滾開!是閒得發慌沒事做?還是想侵佔我九尾的東西?”
秦細睜開眼睛,看見一隻巨大的九尾狐,踏着優雅的碎步,從森林裡走出來,散發着帝王般的氣息,而所有野獸見到他後,都統統後退,顯得敬畏有加。
他的毛皮是銀色的,沒有一根雜毛,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亮。眼睛是金色的,猶如最燦爛的黃金,那份巧奪天工纔有的美麗足以超越所有種族的審美界限。
讓人想起傳說中魅惑人心的九尾妖狐。
“靠!老子走開吃個午飯,你們就將這裡弄成這個德行?”狐狸長得漂亮,說話卻是粗魯異常,他轉過身呼喝雙頭蛇,“阿銀你這個蠢貨,搞什麼籠子?快給老子撤掉!”
銀色眼睛的雙頭蛇老實低下腦袋,口中又念動起咒文,秦細周圍的綠色藤蔓籠子迅速解散,往地下鑽去,很快便消失不見。
狐狸走近秦細,低下頭,伸出爪子摸了摸她的腦袋,端詳一會,輕輕說:“原來是藍色的眼睛。”
“不要吃我……”看着狐狸那張似乎溫柔無害的臉,秦細依舊在發抖。
“誰說要吃你的?”狐狸錯愕了一下,他看了看秦細恐懼至極的臉,然後恍然大悟地轉過頭,往獸羣中大吼,“霜冷!黑曜!阿金!阿銀!你們幾個混蛋給老子出來!爲什麼嚇唬她?都嚇成什麼傻樣子了?你們就不知道給老子多等會嗎?居然還叫大家圍觀!找死啊!”
白龍僵硬了一下:“沒有,我只是見她清醒,所以想去打招呼。”
黑熊顫抖了一下:“沒有,我只是見她摔倒,所以想去扶起來。”
銀眼雙頭蛇匍匐在地:“九尾老大,她自個兒往荊棘叢裡衝,我也是害怕她受傷,才用籠子困住。”
金眼雙頭蛇趕緊解釋:“她躺了那麼久,我還以爲是不會動的,見她醒過來,覺得新奇好玩,忍不住叫了聲……沒想到她膽子那麼小……你也知道我平時愛八卦的……”
千辯解萬辯解,反正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們的錯,大家都是無辜的,是秦細膽子小,自個兒嚇自己。
“野獸會說話……野獸會說話……”秦細整個人都快瘋了。
名叫九尾的狐狸聽完辯解,最終判定幾隻野獸無罪釋放,他回頭對着秦細,儘可能將聲音壓到溫柔:“你不要再掐自己了,會痛的,先聽我解釋。”
秦細完全沒聽清他在說什麼,這一連串強烈過頭的刺激對普通人神經壓力過大,她在努力地逃避現實:“不對……這是做夢,是科學探索,是生存大考驗,是拍魔戒第四部,是哈利波特現場版,是電視臺惡作劇,是……”
九尾耐着脾氣聽她念叨了許久,終於忍不住用爪子往地上一拍,憤怒地嚎叫起來:“你給老子閉嘴!先聽我說話!”
當年范進中舉被一巴掌打醒,可見暴力對解決突發性精神疾病確實療效顯著。
驚天動地的吼聲,連遠處的樹葉都震了下來,也將秦細的耳膜震得差點爆裂開去,成功地喚醒了她被嚇瘋的神智。
見到秦細老老實實不吭聲了,九尾滿意地開口道:“這纔像話,又沒人要吃你,緊張個什麼勁啊?”
秦細緩過氣來,見眼前狐狸好像真的沒有惡意,又不太凶神惡煞,於是壯着膽子打招呼:“您……您好……”
九尾聽懂了這句話,他優雅地點點頭,甩了甩九條毛絨絨的大尾巴,也在空中灑落了些狐狸毛:“我見你好久沒醒,肚子餓了,所以去吃些東西,沒想到這羣混小子居然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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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細聽他語氣和藹,態度可親,膽子又壯了幾分:“請問,這裡是哪裡?
九尾簡單解釋:“梵卡大陸的魔獸森林。”
“魔……魔獸?”秦細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你們都是魔獸?”
九尾聽見這話,非常驕傲地炫耀:“我可是修行了上萬年的狐王,是這片西森林的獸族老大。”
秦細對他修行了多少年沒概念,她關心的問題只有一個:“那我呢?我是誰?爲什麼會在這裡?”
九尾聽見這話,沉思了一會,再度擡起頭來的時候,眼中露出了狡猾的光芒:“你忘記自己是誰了?”
秦細回憶自己所看不多的穿越小說,趕緊順着竿子往上爬:“我失憶了,求狐狸大王幫幫忙。”
“哎呦——”狐狸突然悲傷地叫起來,將秦細嚇了一大跳。他又伸出爪子揉揉自己眼睛,語氣非常淒涼,“你怎麼可以忘記我呢?怎麼可以?”
這份深深的哀傷,這份痛楚,這份難過……秦細差點以爲正在收看八點檔愛情連續劇《人狐情未了》。
身後魔獸們知道九尾的惡劣性子,憋笑憋得幾乎內傷。秦細沒見過這種情形,頓時有些手忙腳亂,心虛地安慰:“或許你說說看,我就想起了。”
“女兒呀,我是你爹啊!”九尾大喊。
“爹……爹……爹……爹……”九天神雷滾滾來,把秦細給雷了個外焦內嫩,她張口結舌站在風中凌亂,只覺渾身如魔似幻,彷彿看見七彩泡泡在四處飄舞,然後一個個破滅,再也回不過魂來。
叫黑曜的巨熊實在撐不住,整個跌倒在地,自個兒咬着熊掌,努力不笑出聲。阿金和阿銀的腦袋緊緊糾纏在一起,不停顫抖。其他的魔獸有憋不住的,趕緊奔去林中,然後發出陣陣吼聲。
九尾再次斬釘截鐵地強調:“沒錯,我就是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