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宮殿比從前更加富麗堂皇,可這卻引不起楊顯榮的關注。
她現在心裡很亂,只想坐在榻前抄寫經書,分散注意力。
她的字溫婉娟秀,自成一家,頗有獨特的魅力。
劉君遲也喜好書法,對她的字大加讚賞,常命人裱好掛在後宮各處。
“皇后娘娘,柔妃娘娘求見。”
楊顯榮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柔妃是蘇容心。
“告訴她,本宮累了,不便見她。”
楊顯榮現在沒工夫應付蘇容心,她只想好好靜一靜。
不知道她的女兒怎麼樣了。
她輾轉打聽到,悅心逃跑了,沒被抓到;應心死了,屍首都燒了;她的銘心被救了,可至今沒探聽到確切的消息。
看來,有必要想辦法見見那位韓將軍。
此刻,蘇悅心正坐在一張石凳上,姿勢端莊,姿態高傲,一臉不滿地直視着獵人。
“我答應給你找個娘子,沒說我自己當你的娘子。”
獵人掐腰站在旁邊的石凳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混混派頭。
他用力撓了撓頭,覺得討個美人兒娘子怎麼這麼麻煩。
“這麼說,你反悔了?”
蘇悅心向來行“君子之諾”,說一不二,特別不喜歡別人質疑她說過的話。
“我沒有反悔,當初你說缺個娘子,我說可以送給你一個。只要我離開這裡,找到我的未婚夫,我便能立馬給你一個娘子,一個不夠的話,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獵人看她說得這般理直氣壯,急得在石凳上團團轉了個圈。
四下無人煙,只有他一個大男人,他特別想動粗硬來。
反正他一貫不要臉。
不過,萬一美人兒梨花帶雨地哀求他,嘿,他會心軟的,到時,半途而廢,很傷身體啊。
無論如何,都不如美人兒心甘情願來得痛快。
他指着偌大的林子,奸笑道:“好啊,我看你怎麼離開這裡。”
蘇悅心站起來就走,那架勢,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意味。
結果,試了多次,她根本走不出這片山林,不是迷路,就是遇到野獸。
每到關鍵時刻,都是獵人“恰巧”出現救了她。
當然,只要不危及蘇悅心的性命,獵人都會躲在暗處看好戲,看她驚慌失措又倔強不肯放棄的模樣,看她戰戰兢兢還要固執往前走的模樣,看她因爲野兔突然出現而嚇得抱着樹驚呼的模樣......
獵人越看越喜歡,“呀,這小美人兒,真是深得我心啊。”
蘇悅心跟沒辦法離開,每次都狼狽地被獵人抱回來。
“這林子到底有什麼玄機?爲何始終走不出去?”
獵人懶洋洋躺在一片岩石上看星星,嘴裡哼着十八摸之類不正經的小曲兒。
“你問我?我不知道啊。”
蘇悅心一聽就知道他在說假話。
“你不是說你住在這裡一年多了嗎?我還見你經常出去買酒喝,怎麼可能不知道出去的路。你怎麼才肯告訴我?”
獵人嘿嘿一笑,一臉不正經,“你做我娘子,立刻,馬上。”
“......”蘇悅心漲紅了臉,根本不敢看他。
她可是堂堂長公主,自幼學習道德禮儀,哪裡聽過如此孟浪之語。
這男人這般可惡,別說做他娘子,就是看着他都覺得危險。
沒辦法離開,蘇悅心只能暫時留下來。
她特別擔心獵人突然偷襲她,手邊經常放着一把匕首。
這柄匕首是母后送給她的,她一直不敢離手。
“就你這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模樣,還想反抗我?”
獵人看着那把精緻地跟花兒一般的匕首,笑得張狂,“我如果想碰你,你早已經名節不保了。”
蘇悅心臉漲得通紅,“你......”
獵人:“好了,把匕首收起來吧,只要你不惹我生氣,我不會用強哦,但是,只要你敢不聽我的話,嘿嘿,我可不敢保證不會做什麼。”
蘇悅心:“......”混,混賬。
獵人每天把自己收拾得很利落,卻把木屋裡弄得很亂。
衣服鞋襪滿天飛,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
蘇悅心讓獵人收拾,獵人卻理直氣壯道:“收拾了還會亂,何必白費力氣收拾?”
他寧願躺在岩石上看雲彩,也不動手。
蘇悅心怒:“你吃了飯還會餓,何必吃呢?”
她身爲公主,教養極好,即便是生氣,都那般斯文,原本惡狠狠的話從她嘴裡說出來,沒有一點戾氣,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獵人看着她微紅的臉頰笑得奸詐。
蘇悅心看着獵人邪惡的眼神氣得發抖。
蘇悅心有些潔癖,實在受不了這番混亂,她本打算親自動手,卻只是把屋裡的東西從這邊挪到那邊,房間裡的東西並沒有變整潔,只是變得更加礙事。
獵人很少做飯,一般都是吃果子喝清泉,偶爾嘴饞了,便去買一罈酒,打個獵物烤着吃。
獵人看蘇悅心端坐在一旁,完全沒有半點自理能力。
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簡直不像人,而像個,打算活活餓死自己的小傻子。
不過,她很有骨氣,肚子餓得咕咕叫,都不會看他的食物一眼,除非他心甘情願奉上。
獵人不滿:“我怎麼覺得自己在上趕着伺候你?”
蘇悅心端莊狀:“你可以不理我的。”
獵人無奈:“我怎麼忍心看着美人兒活活餓死。”
蘇悅心點頭:“......”
一次,獵人外出打獵,兩天沒有回來,蘇悅心實在渴壞了,又喝不慣冷水,打算燒點熱水。
結果,她笨手笨手,燒了房子,還差點燒了山林。
幸好獵人及時趕來,將她從着火的木屋裡救了出來。
他實在無語,“你知不知道你這一燒,會燒死多少生靈?”
蘇悅心心有餘悸,卻說道:“你是獵人,不知殺過多少動物,這會兒纔有慈悲心嗎?”
獵人無奈笑道:“我活着吃它們,我死了它們吃我,我們只是相互依存。”
蘇悅心看着化爲灰燼的木屋,頗有些自責,可面上卻不表現出來,“你的房子沒了,我將來會賠你的。”
獵人簡直被她逗樂了,“以後才送?那咱們現在住哪裡?我是不介意席天慕地,關鍵是,你肯嗎?”
蘇悅心掂量着自己的本事,遲疑道:“我現在賠你?”
獵人嘿嘿直笑,“好啊,你肯陪我,我就不讓你賠房子了。”
蘇悅心驚,“我說的是賠你房子,你想到哪裡去了?”
獵人失望,“哎?怎麼這樣。”
蘇悅心不想在山林中耽誤下去,打算去風之國找她的未婚夫——風之國太子趙欽。
只可惜,她既無路費,又無謀生手段,獨自一人,根本走不到風之國。
獵人:“你未婚夫是趙欽?”
蘇悅心:“是。”
獵人:“這麼說,你是......咳咳,我還是假裝不知道吧。”
蘇悅心:“......”
獵人:“你一定要走?”
蘇悅心:“是。”
獵人:“我這般風流倜儻英姿俊朗,你一點沒看上?”
蘇悅心:“是。”
獵人:“我如果現在強了你,你會怎麼做?”
蘇悅心:“死。”
獵人急了,使勁兒撓頭,“你會幹什麼?想去風之國你需要掙錢,沒錢可到不了。”
“琴棋書畫,女工刺繡。”蘇悅心遲疑道:“不過,都不是特別精通,只能算是略會一點。”
獵人看她一副軟軟弱弱的樣子,不得不潑冷水,“就你這樣的,有錢也沒辦法自己上路,肯定會在路上山賊劫了當壓寨夫人。”
蘇悅心:“那我該怎麼辦?”
“怎麼辦?不要找未婚夫了,跟着我,美滋滋過着閒雲野鶴的日子。”
獵人哼着小曲兒,笑得張揚,彷彿他一直都這麼開心,沒有任何煩惱。
晚上,看蘇悅心睡下後,獵人走出新建的木屋,站在山林中最高的岩石上,看着天上的星星發呆。
身後憑空出現一個人,“殿下,陛下與太子關係僵化,生了廢立之心。”
獵人的表情完全變了,沒有一絲平日嬉笑的神情,反而充滿肅殺和果決。
“好,被流放多年,我也該回去了。我倒要看看,我與太子,誰纔是風之國的真龍天子。”
二公主蘇應心被買回後,一直沒見到那位顏控的大少爺。
因爲大少爺院子裡有兩個彪悍的大丫鬟,對她嚴密提防,根本不讓她靠近大少爺半步。
蘇應心纔不想伺候什麼大少爺呢,她現在只想等外面的風聲過了,然後溜之大吉。
她想過了,京城是不能去了,如今,只能去找遠在雨之國的表哥。
她母親是先皇后,母后去世後,家族敗落,表哥去了雨之國。
雖然家族並無實權,不過二表哥會做生意,頗能掙錢,聽說家境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