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口舌之爭

今天早上,蘇銘心不出意外地又起晚了。

等她到了飯堂,發現丫鬟們正在收拾東西,連碗湯都沒留給她。

“二夫人,老夫人說了,您再起得這麼晚,就等着餓死吧。”

一個小丫鬟低着頭,說話的語氣極力學着韓老夫人。

只可惜,她實在太膽小了,話說出來不但不顯兇惡,反倒有些滑稽。

“好好,我知道了。”蘇銘心哭笑不得。

她以前在皇宮,每次睜開眼睛,金蘭銀蘭就巴巴地端上吃的喝的,各式各樣,應有盡有。

沒想到現在,連飯都吃不上了。

院子裡,兩個小廝正在清潔打掃。

還有一個丫鬟正在修理爲數不多的幾盆菊花。

“二夫人好。”

看到蘇銘心出現,三人向她問好。

“我餓了,有沒有點心?”蘇銘心問道。

三人面面相覷,齊齊搖頭後,竟然躲得她遠遠的。

嘿,這是什麼情況?

蘇銘心哭笑不得。

難道是韓老夫人下令不給她吃的?

不過就是起晚了,不至於這麼不近人情吧。

還是說,因爲她沒給下人們賞錢?沒人肯伺候她?

她身爲公主,從來沒操心過銀錢的問題。

蘇銘心搖頭,她現在不是公主了,不能再想以前的身份。

看來,今後的處境堪憂啊。

蘇銘心皺眉思索,以後要怎麼辦呢?

看來,她需要買兩個丫鬟,專門伺候自己才行。

但是這需要錢。

她可沒有。

韓露白這個傢伙,只知道給她買這買那,親力親爲伺候她,就是沒想到給她買個丫鬟,或者,給她些銀錢也好啊。

難不成,這傢伙打算一直伺候她?

只是,今天一直沒看到他,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去要錢?還是自己賺錢?

蘇銘心細細思考。

去要錢,以韓露白對她的態度,肯定想方設法給她,只是,她視他爲敵人,纔不會這般沒出息。

去掙錢,對她來說,應該不是難事,只是要好好想想應該怎麼掙纔好。

二堂嫂方文蘭施施然從西廂房走出來,挑剔地看了眼院中的蘇銘心。

“二弟妹,你又沒早飯吃了?真可憐,我這裡的點心多的吃不完,你拿去吃吧,要不然,我也會丟給狗吃呢。”

蘇銘心咧開嘴,露出一排白淨整齊的牙齒,笑得春光燦爛。

“不用了二堂嫂,你留着給狗吃吧,我呀,喜歡吃些原滋原味的,不喜歡吃那種用花香和配料薰出來的點心,總覺得不正宗,不乾淨。”

“你說誰的點心不正宗不乾淨?我這可是讓丫鬟在京城翠福樓買來的,很貴呢。”

方文蘭柳眉一挑,瞪着蘇銘心,“二弟妹,我只是看你窮困潦倒,連點心都吃不起纔好心施捨你,別給臉不要臉。”

蘇銘心微微側了側頭,疑惑道:“二堂嫂,你惱什麼?我並沒有說你的點心不好啊,我只是說我不想吃而已。”

這方文蘭怎麼回事?好歹是大家小姐,幹嘛跟她過不去?

方文蘭不依不饒:“你剛纔明明說了。”

蘇銘心笑得沒心沒肺,“怎麼會?我從這裡就能聞到你房裡點心的味道,很香呢。”

蘇銘心並不打算跟方文蘭起爭執,太掉價。

但是這話在方文蘭聽來,完全是在諷刺她的點心花香太過,不正宗。

方文蘭越聽越生氣,乾脆伸出手指着她,“蘇銘心,你不要忘了,你只是個宮女,而我是千金小姐,不要敬酒不就吃罰酒。”

蘇銘心看了看牆角探出的兩個腦袋,笑道:“二堂嫂,你確定要因爲點心的事跟我吵成這樣?我不過是不吃你給狗準備的點心罷了,值得你這麼生氣?很丟臉哦。”

方文蘭也看到了牆角的兩個丫鬟,覺得這般吵鬧實在有損自己的形象,便收斂了動作,皮笑肉不笑,“我們哪有吵架,只是在閒聊而已。”

“......嗯,閒聊。”蘇銘心眯眯笑,指了指其中一個丫鬟,對她說道:“二堂嫂房裡的點心是給狗準備的,你們還不快端到外面去。我剛纔聽到門口有狗叫呢。”

“你......”方文蘭那個生氣啊,這點心可是她剛讓貼身丫鬟買來的,如今,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了。

蘇銘心對她擺擺手,“二堂嫂,不用謝我哦。”

蘇銘心回到房裡時,韓露白正施施然靠在榻上看書。

“原來你在家啊。”蘇銘心怒從中來,剜了他一眼。

韓露白莫名收到仇恨的眼光,毫不在意。

他從懷中拿出一個包裹,一點點打開,裡面是兩個熱騰騰的大肉包子,散發着陣陣肉香。

“出去鍛鍊身體,順便給你買了吃的,你趁熱吃。”

蘇銘心目瞪口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肉包子呢。

“你這是打算撐死我呢?”

她纔沒這麼大的胃口好不好。

韓露白露齒一笑,塞給她一個,故作嚴肅道:“要全部吃完,你太瘦弱了,需要好好補補。”

“用肉包子補?”蘇銘心嘲笑,怎麼着也要用人蔘燕窩鹿茸鮑翅等等吧。

韓露白笑道:“別小看了肉包子,這可是京城名吃,味道很棒。”

“啊嗚......”蘇銘心確實餓了,咬了一口,發現味道真的不錯。

她現在餓壞了,纔不管是不是敵人投來的食物呢。

再怎麼說,韓露白給她的肉包子,都比方文蘭的點心好吧。

停停,才幾天的時間啊,她怎麼這麼相信韓露白?

這傢伙,昨晚不知道又對她做了什麼,害她好累,才起牀這麼晚。

韓露白看她優雅又迅速地啃着肉包子,“我回來的時候,看到你跟二堂嫂起了爭執,怎麼回事?”

蘇銘心嚥下後纔開口說話,“沒什麼,她嘲笑我窮罷了。”

韓露白溫柔一笑,歉然道:“抱歉,又讓你受委屈了,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蘇銘心把頭一扭,對方氏不屑一顧,“我像那麼小心眼的人嗎?”

韓露白:“對我,你確實挺小心眼的,白天連個笑容都不給,卻對二堂嫂笑得那麼燦爛。”

蘇銘心:“那是嘲諷的笑,我還看不上她呢,無才無貌無德無良。”

“抱歉,我沒想到銀錢這件事。”韓露白確實沒考慮到這一點。

他以前每次領了俸銀,都會直接交給韓老夫人,由她安排花用。

韓老夫人是個喜歡講究排場的人,死要面子,喜歡跟富貴人家攀比。

以前,她經常宴請賓客,慶祝生辰,呼朋喚友,鋪張浪費,就爲了讓人家看看她韓家富貴了,出了個將軍兒子,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韓老太太,而是韓老夫人了。

搬來京城後,她重新開始折騰,需要很多錢呢。

她一直在擬定請客名單,想跟京城的達官顯貴富貴人家攀個交情。

她希望自家兒子韓金寶能娶個出身高貴的媳婦兒,最好能幫他走上仕途。

她希望兩個女兒能嫁入好人家,飛上枝頭變鳳凰。

這一切,都需要關係,需要錢。

所以,她死死握着韓露白上交的錢,搞得家裡其他人吃喝都有些困難了。

韓露白從被褥底下翻出一個小箱子,推到蘇銘心身邊。

“娘子,這可是我的全部家當,交給你了,記住,千萬不要被任何人發現,要不然,咱倆都要喝西北風了。”

蘇銘心啃完肉包子,撐得都要打嗝兒了。

她擦擦手,打開小箱子一看,哇,裡面滿滿都是錢,有整塊的金元寶,疊的整齊的銀票,還有散碎的銀塊兒。

“這是你的私房錢?”她警惕地審視韓露白,覺得這男人看上去老實,其實,他好狡猾。

他竟然瞞着韓老夫人留下這麼多私房錢,難保以後不會瞞着她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韓露白一看她的眼神便明白她在想什麼,趕緊解釋道:“這些也不算私房錢,是我專門給你留的,就當是你的嫁妝,你自己放着慢慢花。”

蘇銘心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過,以後還是要好好提防這狡猾的臭男人。

要不是因爲攻下春之國,陛下賞賜了他很多金銀,韓露白恐怕都沒錢給蘇銘心買東西呢。

當然,大部分賞賜都被韓老夫人拿去了,他只悄悄留了這一部分送給蘇銘心。

婚假還有很多天,韓露白難得清閒,也不出門,每日賴在房裡看書。

他自幼喜歡看書,邊看邊做筆記,簡直比學堂裡的學子還要認真。

蘇銘心閒得無聊,偶爾也會拿本書來看。

看到韓露白將一些字寫在紙上收好,她很好奇,“你寫這些字做什麼?”

韓露白擡頭衝她一笑,解釋道:“這些字我不認識,等見到方陽向他請教。”

他偶爾有不認識的生僻字,都會寫下來讓方陽教他。

蘇銘心指着其中的一個字,哼道:“你知道這個字是什麼意思嗎?”

韓露白搖頭,反問道:“你認識?”

蘇銘心哼了一聲,點頭,她好歹當了十五年公主,受過宮廷教育,怎麼可能不識字?

“這個字念bi,四聲,意思是:寵愛,或者寵愛的人。你確定一休完婚假,回去就要向人家請教這般曖昧的字?人家會怎麼想你這威風八面的將軍?”

韓露白輕笑,“有什麼關係,我倒希望別人都知道呢。原來是寵愛的意思,就像我對你這樣?”

蘇銘心呼吸一滯,瞪他一眼,將紙張丟給他,轉身出了門。

這臭男人,逮着機會就調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