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侍衛聽他一切想的周全,輕輕點頭,咬牙道,“小弟聽石大哥的!”說着話,又向劉春陽望去一眼。
平日他吃着侍衛這口飯,對劉春陽雖有不滿,卻也存着些畏懼,此刻想到要棄她而逃,以後再不受劉家的鉗制,心裡就存了些輕蔑。
此刻再瞧劉春陽,自然不是往日下屬見了主子的心境。
劉春陽一番奔跑,衣衫撕裂一些,露出粉白的頸項,此刻坐在那裡,神情若有所思,一雙勾魂攝魄的眸子水波盈盈,說不出的妖媚。
錢侍衛不由心頭微動,喉嚨便有些乾澀。
石侍衛見他目光有異,順着他的目光瞧去,就落在劉春陽雪白的粉頸上,不由低聲一笑,湊近一些,在他耳畔道,“錢兄弟也想嚐嚐這賤人的滋味?”
兩人同爲侍衛,平日劉春陽與男子的銷魂時光,都只有門外聽着的份兒,此時既然已經決定叛離,那積壓已久的情慾,頓時竄了上來。
在緊張的等待中,暮色漸漸降臨,卻始終沒有北戎兵殺來。衆兵卒鬆一口氣的同時,又不禁心中驚懼。看來,北戎兵當真是要將衆人困死在山谷,兵不血刃,等着他們餓死,或投降。
如果,再餓上一日,不用等餓死,到明日黃昏北戎人再攻擊,他們就再沒有一戰的氣力。
可是再看院子裡的三人,石侍衛和錢侍衛二人淡然鎮定,絲毫不懼,那位公主雖然有時焦燥,有時平靜,卻似乎也未將生死放在眼裡,心裡又都平穩一些。
北戎行宮。
甘以羅聽到侍衛的回報,不禁笑起,向寥子懷一望,說道,“公子熟悉那條山谷的地形,不知有什麼看法?”
寥子懷含笑道,“那條山谷並沒有旁的山路,外人進去,所能見到的,只有山谷後方那面山壁。當初救下尚勤,被衆高手截斷石樑,符堅和二公子就是由那裡出入,像子懷這等無用之人,就只能坐困山谷。”
甘以羅微微抿脣,淺笑道,“公子心靜似水,縱然獨居小院,又何談一個困字?更何況,公子是何等樣人?雖說不會武功,若有心逃脫,那區區山谷,怕也未必困得住公子。”
寥子懷揚眉,說道,“王妃此話怎講啊?”
甘以羅垂眸,淡道,“公子獨居山谷十餘年,寸步不出摩空山,卻知天下事,以羅佩服!”
寥子懷一怔,擡目向她注視片刻,忍不住悠悠笑起,說道,“都說南紹的永和公主聰明絕頂,當真不是謬傳。”
甘以羅見他默認,起身一禮,說道,“還請公子指點!”
寥子懷輕輕一嘆,說道,“山谷之下,是一條溪澗,越是往裡,水流越急,除去猿猴,幾乎無人可攀。”
甘以羅點頭,淺笑不語,等待他的下文。
寥子懷含笑續道,“那溪澗的源頭,就在院落之後的山壁上,山壁雖徒,幸好還不算高,子懷小心一些,總還是攀得上去。”
沙沙聽他慢條斯理的不講正題,不由急了起來,說道,“子懷哥哥,王妃姐姐是問你,除去石樑和懸崖,還有什麼路能出入山谷?”
甘以羅抿脣,含笑道,“想來,就是在那溪澗的源頭,有什麼古怪的地方!”
寥子懷笑起,微微點頭,說道,“王妃果然通透。”
一旁端木冶忍不住問道,“從那源頭的山洞中出來,不知道又是通
到了何處?”
沙沙奇道,“冶哥哥,子懷哥哥幾時說過有山洞?”
行宮門前一戰之後,奇木已疾騎趕回王城。此時這屋子裡的幾人,雖然不比奇木的計謀深沉,一顆心都是九曲玲瓏。
端木冶雖說是大漠男兒,有大漠男兒的剛直,卻也是一心九竅,偏偏只有沙沙是直腸子,這幾個人話裡機鋒,聽的她雲裡霧裡。
衆人一聽,都忍不住笑起,寥子懷一嘆,說道,“那山洞一路向上,恰恰繞出山谷,就在摩雲嶺一側。”
甘以羅點頭,說道,“多謝公子!”當即喚來尚勤與五十名黑衫親兵,細細囑咐一番。
眼看着尚勤等人退去,寥子懷起身告辭,說道,“王妃勞累一日,子懷不再多擾!”帶着符堅出殿而去。
端木冶本來起身想要一同告辭,走到門口,微一遲疑,又折了回來,問道,“嫂嫂可能確定大哥沒事?”
甘以羅微微一笑,嘆道,“你大哥信我,總強過我信他,以羅實在汗顏。”
端木冶一怔,問道,“嫂嫂,何出此言?”
甘以羅微笑,說道,“當初你大哥將王印交給我,孤身潛入摩空山,一去半個月沒有一點消息,雖然探知了繆淺淺的陰謀,仍然信我必能妥善處置。而這一次,與上次情形相同,他信我,縱他沒有消息,也必不會令王城有失,我卻要猜測許久,才能信他沒事。”
端木冶搖頭,說道,“嫂嫂是關心則亂,又怎麼談得上信與不信?”心中暗暗感嘆,當初,這二人那樣的開始,誰又能想到,如今竟然是彼此毫無防備的信任。
正是仲春時節,北戎雖然偏寒,但山谷中青綠的草芽也已冒了出來,有時會有飛鳥和野兔閃過。
郎潯兵卒在四周緊張防守兩個多時辰,並不見北戎兵馬攻來,不由都慢慢鬆懈下來。
想到不知要在這山谷中困多久,就有些兵卒開始四處捕捉飛鳥野物,用來充當食物。
而在院子裡,劉春陽也是心思百轉,心中暗想。北戎人殘暴,從今日的廝殺可見一斑,這些侍衛兵卒怕死,必不敢隨自己投降。
可是若是跟着他們困在這裡,一則根本無法脫身,二則,時間一長,只有送死的份,爲今之計,倒不如找機會偷偷溜出,獨自投降北戎,或者還有一線生機。
想到這裡,精神一振,聞到門外有烤肉香,揚聲道,“來人,傳膳!”
石、錢二人見她此時還擺出公主的威儀,不禁對視一眼,各自冷笑。石侍衛向錢侍衛使個眼色,錢侍衛會意,一邊向門外去,一邊說道,“小人去瞧抓到了什麼,即刻給公主傳膳。”
石侍衛冷然挑脣,自個兒向劉春陽行去,說道,“公主,眼看天黑,北戎人更不會跨過那道石樑,小人命人將裡邊屋子收拾妥當,公主委屈一夜,明日我們再設法衝出去。”
今日都沒有勇氣一戰,明日又如何衝出去?
劉春陽冷笑,可是經過剛纔的事,心裡對他懷上些畏懼,忙點頭道,“你做主就好!”
石侍衛跟着她多年,倒第一次見她這樣的神情,不禁心中大爲得意,轉念又暗暗惋惜。
這樣妖嬈美麗的公主,經過這一夜,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着離開蒼原洲,自己這便宜駙馬,怕也只能做這一次!
心中閃念,人就在劉春陽對面石
凳坐下,輕聲道,“公主,小人心儀公主許久,若不是落到這個地步,萬不敢對公主有一絲不敬,剛纔的事,還望公主不要見怪!”
劉春陽最初見他膽敢和自己平起平坐,不禁心中惱怒,只是此刻自己又不敢得罪他,只得勉強一笑,說道,“石侍衛也是爲了本宮,本宮豈能見怪?”聲音嬌婉,擡頭向石侍衛飛去一眼。
現在還是用人的時候,不防先虛以委蛇,等到脫險,再想法子處置這個奴才!
石侍衛哪裡知道她的歹毒心思,見她媚眼飛來,不禁心中大樂,湊過身去,在她耳畔低聲道,“你這個小騷蹄子!”大手一伸,在她屁股上重重一捏。
劉春陽“啊”的一聲低叫,心中厭惡萬分,卻不敢表露,反而長睫微揚,嗔道,“如今是在難中,你倒有這心思?不如瞧瞧,能如何脫身才好!”
石侍衛見她曲意迎和,心中更覺暢快,低聲道,“公主放心,小人方纔瞧過,院子後邊的山壁不算徒峭,等北戎人攻來,公主命錢侍衛率兵卒迎敵,小人就帶公主從那裡逃出去。”
劉春陽一怔,問道,“那山壁雖不如另兩方陡峭,可是怕也很難攀上,你帶着本宮,有把握上去?”
石侍衛低哼,說道,“除非公主讓小人腳軟,否則定能上去!”語氣中,滿是調笑。
劉春陽一聽,心中念頭電閃。落在北戎人手裡,固然能夠不死,但是這階下囚的滋味,怕不好受。如今既然有這一條生路,爲何不試試?
只是想到北戎行宮中那兩名俊美男子,不覺又有些惋惜,心中暗道,“同是公主,當年甘以羅被俘,也是北戎王的階下囚,如今卻坐上王妃的寶座,爲何本宮就不能嫁給被廢棄的王子?”
這樣的心思只在心中一轉,終究知道自己不比甘以羅,倒不如逃出去,再另外圖謀的好!
心中主意拿定,忙點頭道,“這法子甚好,千萬不要讓旁人知道!”
石侍衛低笑,說道,“只是脫險之後,不知公主給小人什麼賞賜?”
劉春陽咬脣,敷衍道,“到時本宮都是你的人,還要什麼賞賜?”
石侍衛見她眸光微閃,知道是另存了主意,不由心中冷笑,卻並不說穿,只是一味言語調笑,抽空子佔些便宜。
夜色漸漸暗了下來,衆兵卒見北戎兵仍不攻來,心底稍安,互相安慰道,“那石樑白天通行還令人膽顫心驚,這黑夜裡,就算沒有人攔截,一不小心也會摔個粉身碎骨,北戎人此刻不來,今夜料想無事!”
錢侍衛聞言,也是點頭道,“今夜大夥好好歇息一夜,明日一早,我們趁着北戎兵無備,殺出谷去!”心中卻暗想,等熬過三更,就可以悄然逃困,心裡便變的急切了起來。
夜色漸濃,山谷中變的一片黑暗,只有上方的一線天空,透出一些天光,勉強能看到隱隱綽綽的樹影。
劉春陽用過侍衛奉上的烤兔肉,想着很快要隨着石侍衛逃亡,也不用人請,便自個兒回收拾妥當的屋子歇息。
心裡驚一層,怕一層,濛濛朧朧正要睡去,卻聽門聲一響,石侍衛閃身進來,低聲喚道,“公主!”
劉春陽一驚坐起,問道,“怎麼,北戎人攻來了?”
石侍衛低笑,說道,“不是北戎人攻來,是小人想向公主攻去!”大步上前,一把抱住她身子放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