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以羅抿脣,說道,“當初攻破裳孜王城,將裳孜王族盡數生擒,那裳孜王膝下有七十九名公主,從中選一位年貌相當的豈不是好?”
“裳孜公主?”端木贊微怔。
甘以羅忙道,“我們在裳孜國時,你曾說要兩國通婚,如今豈不是正好做一個表率?”
如果能嫁出一名裳孜公主,那餘下的,也可以慢慢設法,就算嫁一個北戎國的尋常牧民,也總強過一生囚禁。
端木贊思忖片刻,點頭道,“這些公主,孤王本來另有用處……也罷,就依你罷!”
甘以羅見他答應,不禁大喜,說道,“等我們回到王都,就命人將這七十九名公主的生辰八字和畫像送來,也好從中挑選!”
端木贊倒不怕她胡亂做主,只怕她對北戎國的事務不聞不問,見她說的熱切,不由含笑點頭,說道,“孤王一會兒就傳旨下去,命各處收押裳孜公主的族長儘快準備!”
甘以羅連連點頭,笑道,“那就有勞王上!”
端木贊見端木恭的事說定,嘆了口氣,神思飄遠,低聲道,“冶,也有二十四了,也該替他覓房妻室!”
甘以羅嗤的一笑,說道,“長兄如父,說的果然不錯!”想到端木冶那超逸絕塵的風姿,不由輕輕搖頭。
雖然他和端木恭處境相似,可是,人品性情,又各不相同,隨意一名裳孜公主,卻未必能瞧在他的眼裡。實在不知道,這世上,有什麼樣的女子,能配得上他?
側頭向端木贊瞧了半晌,說道,“雖然說端木恭與你不是同母所生,終究也是你的親弟弟,你待他……比冶差出許多。”
端木贊微微搖頭,低聲道,“若他只是與我異母,也倒罷了,只是……”微微抿脣,向甘以羅瞧去一眼,垂目道,“他的母親,與孤王的母后也是同父異母,比母后小十歲。當年,雖然說母后因父王出征失利病倒,但……父王出征,卻是爲了避開她的糾纏。”
甘以羅在南紹掌握朝政,各國王室的情形,自然都知道一些。可她一向只知道,大小鄔後是姐妹二人,卻不知道,還有這麼多的隱情。
心中微微詫異,側頭一想,說道,“那鄔突,想來是與小鄔後同母,所以處心積慮,要助端木恭奪位?”
端木贊默默點頭,苦笑道,“父王與母后姐妹間,情孽糾纏甚深,只是……當初,孤王年幼,所知實在有限。”
甘以羅微微皺眉,說道,“你是說,當初大鄔後在世時,端木洪野就與小鄔後有情?”
端木贊聽她直呼自己父王、母后的名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攬着她的手臂驟然一緊,咬牙道,“孤王的父王、母后,你喚什麼?”
甘以羅被他猛然一勒,只覺得身子險些被他勒成兩截,胸口一窒,說道,“什麼喚什麼?”一句話問出口,纔想到自己已是北戎王妃,不由吐了吐舌頭,笑道,“只是一向說慣口罷了!”
一個笑顏,頓時令端木贊無從招架,自然也不勉強她此時改口,輕輕嘆了口氣,搖頭道,“我總是不明白,父王與母后情深,卻又爲何與姨母牽扯,若說歡喜姨母,當年,又爲何迎娶母后?”
輕輕將甘以羅身子轉過,在她脣上輕吻,柔聲道,“若像你我一樣,豈不是好?”
甘以羅身子微僵,低聲道,“端木贊,我……”
想到自己對伍伯玉之情,雖然說此時心底已無波瀾,而對端木贊,那份情念,卻是似有若無,連她自個兒,也難說的清楚。
“噓……”端木贊輕噓,一指在她柔脣輕點,皺眉道,“你就算是哄哄孤王,又能如何?”手指,沿她脣瓣撫過,俯首輕啄,低聲道,“你肯跟着孤王,孤王就已心滿意足,旁的事,不要多想罷!”
話雖如此,可是心底,終究悄悄泛上一抹苦澀。他明白她的心,甚至,知道她心底的愧疚。可是……他要的不是她的愧疚啊!
脣間柔潤的觸感,令他怦然心動,淺啄變爲深吻,在她脣上眷戀輾轉。
心底,終究有些不甘。自己如此傾心相待,難道,永遠無法在她的心裡佔據一席之地?
甘以羅對他的複雜心緒,卻不能盡知,心中暗自愧疚,心道,“他待我如此情重,我卻不知要如何報答?”熟悉的氣息,從脣間掠入,充滿整個檀口,甘以羅雙眸闔攏,溫柔迴應。
呼吸漸窒,端木贊微微擡頭,透給彼此一些清新的氣息,手指卻將她衣領拉開,探入衣底輕撫。
甘以羅身子綿軟,不自覺偎入他的懷裡……
驟然間,胸腹間涌上一陣煩悶,一股酸澀倒涌而出。情慾霎時蕩盡,甘以羅雙手急急一推,脫出端木贊懷抱,彎下腰,一手撫胸,連連乾嘔。額角冷汗直冒,臉色瞬間變的蒼白。
端木贊情慾正濃,被她一掌推開,不禁微微一怔,轉眼見她這副模樣,不禁大驚,忙一把將她扶住,急聲問道,“以羅,怎麼了?是……是哪裡不舒服?”心中驚亂,匆匆替她整好衣衫,揚聲喚道,“侍衛!侍衛!”
甘以羅一時說不出話來,忙反手將他手掌握住,卻已經來不及阻止,房門一響,侍衛已應聲而入。
端木贊命道,“去,尋族長喚個大夫來,要最好的,快!快!”連聲催促。
侍衛見他神情慌急,哪敢多問,忙領命而去。
甘以羅緩過一口氣來,輕輕搖頭,說道,“你也太過心急,也不容人說話,我……我不礙事的!”
端木贊急道,“你身子一向康健,此時這副模樣,怎麼會不礙事?”攬着她的身子,扶她椅中坐下。
甘以羅微微搖頭,蒼白的面頰,掠過一抹紅潮,清透的雙眸,卻透出一抹神秘的喜悅,一手悄悄在小腹上輕撫,輕聲道,“怕是……你的……你的小公主來了!”
“小公主?”端木贊一怔,鷹眸閃出一抹迷惑,向她臉上凝視片刻,又轉向她放在小腹的手掌,愣了一瞬,才恍然大悟,一躍而起,大聲道,“真的?真的?你……你又有喜了?是真的?”
甘以羅微微抿脣,頭輕輕一點,說道,“我也不很確切,只是……只是這幾日厭厭的,總覺得疲憊,與當初懷無缺時一模一樣。”
端木贊大喜,一把將她抱起,叫道,“這等大事,你竟然瞞着我?我……我……”心中歡喜莫明,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甘以羅見他歡喜的像個討到糖吃的孩子,不由勾脣淺笑,說道,“我本來也沒有想到,只是方纔作嘔,這纔想起,癸水……已經有兩個月沒有來過。”
“兩個月?”
端木贊側頭回想,說道,“那應該是……在裳孜國罷?”鷹眸眨了幾下,露出一抹戲謔,湊脣到她耳畔,悄聲問道,“以羅,你說,是在船上時,還是在水中?”再想了想,又道,“或者,是屋頂賞月那次?”
“你……”甘以羅面頰潮紅,輕輕啐了一口,低聲道,“堂堂北戎王,盡做些瘋事!”
想着他隨時而來的索取,想着那段時光中的歡愉,想着那些日子一切的一切,在腦中回演,口中雖然輕責,卻又忍不住咬脣偷笑。
端木贊乍聞喜訊,一顆心歡喜的像要炸開來一般,張臂抱着她,又不敢使力,生怕傷到她腹中的胎兒,柔聲道,“以羅,你不知道,孤王有多歡喜……有多歡喜……”垂下頭向她凝視,又緊張的問道,“方纔孤王有沒有太過用力,不要弄傷她纔好!”
甘以羅仰頭,只見他一張俊朗面容,神采煥發,一雙鷹眸,盛着濃濃的喜悅,眉宇間,又有掩不去的關切,令一張冷硬的面容,竟然顯出些孩子氣的歡愉。
甘以羅心頭怦的一跳,一時瞧的呆住,隔了良久,才慢慢回神,微微一笑,說道,“已不是第一個孩兒,你不必這樣緊張!”
“不!”端木贊搖頭,張臂將她環入懷中,輕聲道,“這個孩兒不一樣,她……她……”
連說兩個“她”字,驟然停口,手臂微鬆,垂眸向她凝視,小心問道,“以羅,她……是你想要的罷?我……我……”
方纔,只顧自己歡喜,竟然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要這個孩子,或者……她心中對自己並無愛念,並不想要她?
鷹眸滿含的不安,令甘以羅的心,狠狠一疼。
“嗯!”輕輕點頭,一手覆上端木贊左胸,感覺着掌下狂猛的跳動,柔聲道,“我自然想要,此刻,我的心,也和你一樣……歡喜!”
仰首注視着這堅毅剛硬的男子,心底,是掩不去的酸澀。只因懷長子無缺時,自己的激烈反抗,竟然令他的心,有一道再難平復的傷痕。
而次子無忌的出世,自己也只是默默接受,並不曾有過多少歡愉。這一切的一切,竟然在他心頭深種,懷着莫名的擔憂。
“你……和孤王一樣歡喜?”端木贊不確定的低問。分明,方纔她還說,她對他,並無愛意。
“嗯!”甘以羅重重點頭,收回注視他的眸光,輕輕偎入他的懷裡,低聲道,“端木贊,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慶幸沒有失去無缺。”環臂,抱住他壯實的腰身,甘以羅的心中,只覺是如此的安穩。
闔上雙眸,心中那濃厚的情緒,說不清,瞧不明,仿若夢幻。甘以羅微微抿脣,低聲道,“那幾年,每次無缺纏着我撒嬌,我抱着他小小軟軟的身子,就會慶幸,當初沒有失去他。”
“端木贊……”擡起頭,認真的注視着那迷醉的鷹眸,輕聲道,“無論如何,你和孩子,是甘以羅的家人,甘以羅的性命!”
“家人!”端木贊低語,微微俯首,怔怔的注視着那清透的眸子。
是啊,家人!
這就是她肯隨她回大漠的原因吧?縱然她對自己無情,對無缺、無忌的疼愛,卻並不比自己缺少半分。
這一個認知,蕩在胸中,端木贊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歡喜,還是……失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