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妃一見她上來就吩咐人傳膳,又安排幾個孩子去坐下,纔去拉着周媛的手上下打量一回。
“不過一日沒見,要瞧這麼仔細麼?”周媛有些無奈的笑道。
信王妃打量完了,拉着她的手去桌邊坐下,笑着回道:“當然要仔仔細細的瞧,不然你少了一根毫毛,你兩位兄長可都是不依的。”
“……我就在東小院,與你們不過隔了一道院牆,誰還敢欺負我不成?”
兩人說着玩笑話,下人們也送上了飯食,信王妃一邊給周媛和孩子們佈菜,一邊答道:“我也是這樣說,奈何你七哥怕你爲了駙馬受謝家人的氣啊。”
周媛謝過嫂子,笑道:“他們哪裡敢,待我再客氣不過了。”與信王妃說了說昨日認親的情景,又說得了什麼見面禮,“在這島上住着,這些東西都用不着,偏偏又不好拿出去換錢,唉。”甚是可惜的嘆了口氣。
把信王妃聽的哭笑不得,“這是一國公主說的話麼?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多缺錢!”
周媛瞪大眼睛辯道:“我本來就缺錢!這一旦與朝廷接戰,每日要用的錢不知要多少!幸好咱們的船要回來了,這一回能賺一把大的。”
“這些事自有他們男人們操心,你呀,少管一些。”信王妃教育她,“如今已經嫁人了,你多把心思往駙馬身上放一些,再一個,你們二人也都年紀不小了,該當早些生下孩兒來纔好。”
神啊!她纔剛成親兩天,這就有催她生孩子的了!要不要這麼趕?周媛頗有些無奈,不過也不好與信王妃爭辯,就老老實實應了一聲,低頭吃飯了。
信王妃看她態度不錯,也就沒再多說,轉頭看着孩子們吃飯,等孩子們吃飽了才顧自己。不一時大夥都吃飽了,她讓人帶着孩子們出去玩,姑嫂兩個移步到裡間說話。
“七哥他們今日就走?”周媛先問。
信王妃點頭:“估摸着一會兒就要啓程了。”
周媛聞言仔細打量了她一回,見她面色如常,很是驚奇:“嫂嫂捨得七哥走?”
信王妃已經習慣了她的直接,聞言也不扭捏,如常答道:“舍不捨得都要走,又何必作小兒女態?不若讓他安心的去,在外面才能一心一意做大事,做完大事也能早日歸家。”
周媛很想給信王妃點個贊,“七哥真是有福氣,”周媛由衷的說,“能娶到嫂嫂這麼一位好妻子。”
“你也很有福氣,”信王妃笑着點了點周媛的額頭,“遇到這麼好一位駙馬。”
周媛不服氣:“難道不是他有福氣麼?”
“你這不害臊的勁頭跟你七哥真像。”信王妃斜了周媛一眼,等周媛瞪圓了眼睛要爭辯,又笑道,“好好好,駙馬也有福氣,能娶到我們十公主這樣的好女子。”
周媛這才故作害羞的說道:“嫂嫂過獎了。”
把信王妃逗得笑個不停,楊重恰在此時上樓來,看見妻子和妹妹說得高興,不由笑問:“說什麼呢?這麼高興?”
“我說嫂嫂真賢惠,七哥能娶到她,實在是太有福氣了,嫂嫂聽了高興,一直笑的停不下來。”周媛一面歪曲事實,一面站了起來,躲開信王妃要拉她的手。
信王妃抓不到她,就跟楊重說:“別聽她胡說,又編排我呢!”
周媛笑嘻嘻的一徑退到房門口,扔下一句:“我不耽誤哥哥嫂嫂說話。”就出門下樓了。
她下樓進了堂屋,裡面卻並沒人,再往院裡看的時候,只有謝希治在跟大郎和二郎說話,周媛走出去,到他們身邊問:“堅兒呢?”
“五哥帶他去說幾句話。”謝希治答道。
是去告別了吧,不知道堅兒肯不肯讓五哥走,周媛臉上的笑意變淡,不知不覺嘆了口氣。
謝希治拉了拉她的手,安慰道:“堅兒很懂事,你不要擔心。”
周媛點點頭,沒有說她其實更擔心楊川,不知道他得知妻子已經自盡,會是什麼反應。
二郎看姑母好像不太高興,就跑到她腳邊,伸手去拉她另一隻手,叫道:“姑母。”
周媛蹲□子,將二郎摟到懷裡,問他:“二郎想姑母了麼?”
“想了。”二郎憨憨的點頭,又把嘴巴湊到周媛耳邊說悄悄話,“我最想姑母了。”
周媛臉上立刻露出微笑,心也暖了,攬着他一問一答的說話,剛說了沒一會,楊重就跟信王妃一起下了樓,叫大郎和二郎進去。
“大郎,爹爹一會兒要跟五伯出遠門,你是做哥哥的,記得要聽你娘和姑母的話,跟先生好好讀書,照顧堅弟弟和二郎,還有你妹妹,記住了麼?”楊重先對大郎說道。
大郎頻頻點頭,應道:“孩兒記住了。”
楊重摸了摸他的頭,又跟二郎說:“二郎也要聽話,跟哥哥一起照顧好堅哥哥,知道麼?”
二郎自覺身負重任,十分鄭重的點頭:“孩兒知道了。”
楊重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臉蛋,又從妻子懷裡接過女兒慧娘,好好親了幾口,才讓下人帶着孩子們出去,跟周媛道別:“家裡就要你跟懷仁多掛心了,我們那裡你也不用擔心,若有事我會讓人來信。”
“七哥放心。”周媛收了嬉笑神色,正色應道,“家裡的事你就不用惦記了,我們在家裡等着你們的好消息。”
楊重點頭:“遇事多跟懷仁商議。”又拍拍謝希治的肩膀,“你多讓着她。”
囧,怎麼就說到這了?周媛正想開口讓他多開導楊川,眼角餘光卻發現楊川父子已經走了進來,她忙轉頭,看見堅兒紅着眼睛依偎在楊川懷裡,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不鬆手。
楊川抱着堅兒走到周媛身前,先對堅兒說:“記得爹爹告訴你的話麼?”
堅兒撅着嘴點頭。
“那還不鬆手?”楊川柔聲哄他,“去姑母那裡吧。”
周媛也伸出雙手等着堅兒,堅兒在楊川懷裡又賴了一會兒,纔不情不願的鬆手,轉投周媛的懷抱。周媛抱緊堅兒,跟楊川說:“五哥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堅兒。”
楊川點頭:“你多費心。”又叫楊重,“走吧。”
堅兒一聽了這句,立刻把頭埋進了周媛肩窩,周媛忙一手抱着他一手拍他的背哄,卻很快就感覺到肩膀處一陣溼意。
楊川看了兒子幾眼,最終還是沒有開口,狠狠心,跟楊重一起出門走了。
周媛顧慮堅兒,就沒有往外送,信王妃帶着孩子送到了院門口,謝希治倒是一路送着他們與裴一敏等人匯合,又將他們送到了船上,纔回轉到家。
喧鬧了一段時日的院落陡然冷清下來,衆人都很不適應,尤其是堅兒,整個情緒非常的低落,每日就是坐在院子門口發呆,也不與大郎他們一同玩耍。
周媛只能什麼也不做陪着他。謝希治那裡,因爲謝文廣夫婦還沒走,要時常去縣城,所以孩子們也沒有繼續上課,大郎和二郎每日就挖空了心思的想各種遊戲,拉堅兒玩。周媛哄着他捧場,如是幾天之後,堅兒終於慢慢有了笑臉,肯跟大郎他們玩了。
過了年謝文廣夫婦也要告辭回去,周媛將自己給謝岷夫婦準備的禮物交給了他們,請他們帶回去,因吳王府裴太妃也有饋贈,她就回了一份禮,餘外還給楊川的長子熙兒帶了許多衣裳用品。
在他們走之前,杜氏有一日來見她,看見堅兒跟大郎他們玩,想起來跟周媛說:“當日在揚州,我與母親去吳王府,還曾見過誠王府大公子的。”那孩子跟他們茜娘年紀差不多,聽說與誠王頗爲相像,她當時可憐那孩子的遭遇,就多留意了幾眼,此時正好可以說來給周媛聽,讓她多一些安慰。
“太妃憐惜大公子,特意留在身邊教養,一應飲食起居都親自照料,不用旁人插手。大公子也很孝順懂事,很得太妃的喜歡。”
果然周媛聽了略覺安慰:“那真是有勞太妃了。”回頭又跟謝希治說,請他寫信的時候,替他們兄妹多謝裴太妃。
謝希治應下了,在父母臨行前,又特意去跟他娘說:“娘去姨母那裡時,也留意一下誠王府大公子。這孩子一人在江南,兩位殿下都很惦記。”
裴氏聽了嘆氣:“此事你姨母也說了你表兄幾回,做的實在不夠仁義。要麼便不要放人走,要麼就好人做到底,爽爽快快乾乾脆脆。”說到這她想起兒子本就不願跟楊宇多來往,自己實在不該在他面前再說這些,忙就收住了話頭,“你放心吧,這事我心裡有數。”
謝希治鄭重謝過了母親,第二日與周媛一起把父母和兄嫂送到碼頭,看着他們上船走了,兩人才相攜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