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姚闊挈躲在角落乾嘔了一陣,什麼也吐不出來,雖然他已經關閉了感官,抑制了下丘腦很多激素的分泌,但還是阻止不了一種恐懼,天生的,無可影藏的。
算是舒服了一點,他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太恐怖了,這麼多屍體,這麼多子彈,這麼多爆炸,導彈爆炸前的那一刻彷彿又在他腦海中重演,發着白光的火焰洶涌的撲向他,要吞沒他,他伸手格擋,但什麼也沒有,是幻覺。
“呵~哈~”他沉重的喘了幾口氣,胸部劇烈的起伏,發現手上粘着只口袋,肯定是爆炸是飛過來的。
掏出了一張照片,不認識的女人,不認識的女孩,不認識的大爺大媽,一家人都在,都笑着,但惟獨他,火焰在他的位置上穿了個孔,穿着軍裝的手臂任然摟着他女兒,但他永遠回不來了,一顆幾十克的子彈讓這一家的頂樑柱消失了,讓一位好丈夫,一位好父親,一個好兒子,一個好兄弟這麼多人消失了。
對於你的家人來說,你是唯一,但對於戰爭來說,你是可有可無的千萬分之一。
可憐河邊無定骨,猶是春閨夢裡人。
姚闊挈攥緊這張照片,把頭埋在膝蓋裡,默默地哭泣。
我想要回家,我不想打仗,我想要回家,我不想打仗。
“姚闊挈先生,姚闊挈先生。”是星千帆的聲音。
“啊,在。”姚闊挈趕緊收起眼淚,不願意讓自己柔弱的一面讓一個更柔弱的女孩子看到,“找我幹嘛。”
“南朝姐看你沒吃飯,叫我來找你。”星千帆把捂熱的罐頭遞了過去。
“不用了。”姚闊挈沒有伸手去接。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星千帆看出了姚闊挈臉色很差。
“沒什麼。”
“有病不要硬撐着。”星千帆坐在姚闊挈,輕輕的握住他的手,綠色的光芒照亮了兩個人的臉。
姚闊挈心裡嘎登的一聲,彷彿阻斷了小溪的堅冰碎裂,眼淚嘩啦嘩啦的流了出來。
“怎麼樣,舒服了點嗎,”星千帆輕輕撫摸着姚闊挈的手,擡起頭,看到眼淚,“哎~你怎麼哭了。”
姚闊挈立馬伸回被公主握着的手去擦眼淚,綠光熄滅。
“你是不是想家了。”公主湊了上來,關心的問.
“沒有。”很生硬的回答。
“我也想家。”原本以爲公主會安慰自己,但星千帆卻把頭埋在兩膝之間,鬱鬱不樂的說。
“……”
“好想家,好像家……”公主一遍說着,一遍前後搖晃着腦袋。
“但是就算他們來接我回去的話,我又不能把卡洛斯拋下。好矛盾,好矛盾……”黑色長髮一晃一晃的。
“你爲什麼要爲卡洛斯做到這個地步。”
“哎?我什麼都沒有做啊,反而還給你們添了這麼多麻煩,真是辛苦你們了。”
“不客氣。”
“所以看來還有好長一段時間我要和你們呆在一起去保護卡洛斯。”
她終於下定決心和趙錦瑟一樣,與自己的祖國爲敵了嗎?
“話說你的家鄉是什麼樣的。”
“都是山,一望無際的森林,曲曲折折的山路,要走很長時間。”
“哎,很多山嗎,還有森林,是不是還有松鼠,超萌的!”
“好多,一堆一堆的。”
“哎,我們這兒也有,但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
“吃的東西都很辣,喝個水也要放辣椒。”
“我們這兒也是,我超不喜歡的。你們那兒有什麼好吃的嗎。”
“好多,像那個龍抄手的餛飩,超鮮的。”
“哪兒的大人們都慢吞吞的。(師傅除外)”
“阿姨全都很兇,好像我們小孩子上輩子欠了她錢一樣。”
“女孩子都很白,但酒量超好,不過我們秀川人沒有一個不會喝酒的。”
停住了,因爲聲音變得梗塞,眼淚又大把大把的落了下來。
“哎哎哎,別哭別哭,男子漢哭什麼。”星千帆趕緊湊上前去,用袖子在他臉上擦了擦,“對不起,又讓你想家了。”
明明家鄉近在咫尺,卻看不到摸不着。
“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家鄉的,我會叫他們停止戰爭的,一定會。”星千帆揮了揮小拳頭,自信滿滿的說。
“這樣子我們都可以回家了。”
剛開始時,姚闊挈不知爲何而戰,爲什麼要犧牲自己的生命去換取戰爭的勝利他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很多願望沒有實現,爲什麼要去戰鬥,現在,他似乎明白了。
(他曾經是瞎的,現在他看到了光明。
他曾經是聾的,現在他聽到了歌聲。
他曾經恐懼,他曾經迷惘,他曾經害怕人性。
但不知爲何,一種勇氣,讓他無畏的戰鬥。
或者說,與其是一種勇氣,還不如說是一種對愛、對和平的堅信。
一種可以讓他離開家而去爲全人類戰鬥的力量。
願我的摯友能在另一個世界永遠守護這富饒的秀川,美麗的卡洛斯,見證兩國之間的和平。——《懷念我的戰友》司馬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