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靖軒笑着說,“龍昕嫣,我相信你。”
就這一次,這一生他就相信這一次。
龍昕嫣點頭,“謝謝你。”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就算我相信你了還有一件事情必須要告訴你,就算你後悔了對我的承諾我也不會放你走的。”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一念之間,龍昕嫣相信,如果這一次她真的背叛了南宮靖軒,只會讓南宮靖軒變的更爲殘冷和偏激,會徹底的毀了他。
“我不會的,這一次絕對不會。”如果她連他五年來的付出一點也看不到的話,那她又有什麼資格去愛呢。
南宮靖軒回頭看着北承嘯,挑釁一般,“北承嘯,看見了嗎?這是她對我的承諾,一輩子都會陪在我的身邊。你輸了,五年前就輸了。”
說完南宮靖軒走到牀邊,雙手執起龍昕嫣的臉頰,深情的,輕輕的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等着我回來,我會救了你想救的所有人。”
“謝謝。”龍昕嫣的手緊握被單,這是兩人最親近的一切。她只有心痛沒有心悸,心痛於南宮靖軒的執着,心痛於他的乞求,她並不值得他這麼多的付出,因爲她無力回報。她有些慶幸,慶幸他並沒有要求他一定要用心來回報,那是她一生都無法做到的事情。
南宮靖軒鬆開龍昕嫣,轉頭看向葉靖棠,“嫣兒這段時間就交給你了。”
“放心,即使沒有你,我們也會保護好她的。”葉靖棠回答。
南宮靖軒看了葉靖棠許久,“皇兄,你太善良了。善良的人是做不了皇上的。”
這一聲皇兄使屋裡的其他三個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兩人,石浩的眼睛在兩人身上來回轉動,皇兄?這是怎麼回事?這兩個人是兄弟?
葉靖棠微愣,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叫他一聲皇兄,這句警告是爲答話他對嫣兒的照顧?
“我從來都沒有想要做皇上,從來都沒有。”是他一直都沒有表達清楚嗎?
南宮靖軒道:“你的身份由不得你,當時那樣的情交下,父皇明顯是想立你爲太子的。那個決定也幾乎是衆望所歸,所有的人都相信你會是一個明君,在那樣的情況下。你說不想做皇上?你覺得大皇兄相信嗎?父皇會同意嗎?皇兄,不是你不想要的就能不要,在皇宮裡,在皇位面前,永遠只有一個結果,要麼你死,要麼對方死。下一次不要再對一個曾經殺過你的人心軟了。”從他遇到自己的那一刻,都沒有想過報仇,他的眼裡對他甚至沒有一絲的恨意,南宮靖軒不禁有些懷疑是他太善良還是太懦弱了呢?
葉靖棠卻笑道:“南宮靖棠已經死了,我是葉靖棠,我無須帶着他的恨和怨活下去。靖軒,有時候人生需要放下一些東西纔會更幸福。”
被痛和恨糾纏了那麼長的時間,他已經不想再爲這些所苦了。
放下一些東西嗎?
“我的人生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放了,能放的都放了。我連良心都扔了,現在所擁有的是我死都不會放的。”
南宮靖軒說完看了一眼龍昕嫣,“等我一個月,一個月我就能來救你,救你的母后。”說完然後轉身離開。
“靖軒……”龍昕嫣叫住了人,南宮靖軒回頭,“注意安全。”
不管她是因爲害怕他死了她的母后沒人救,還是真心關心他的安全,能說出這一句話已經足夠了。虛僞的也好,真誠的也好,只要是她的關心,都已經足夠了。
即使是虛僞的,至少她還願意說出虛僞的話。對他來說,真的已經夠了。
南宮靖軒就這麼消失在幾人的目光中。
北承嘯走到龍昕嫣的面前,“我覺得有些事情我們必須要談一下。”
龍昕嫣迴避着北承嘯的眼睛,“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你累我可以等到你不累。你要是明天休息好了我就明天找你,你要是後天休息好了我就後天找你,你要是睡個十天半個月的纔不累,我就等個十天半個月。”北承嘯的口氣微衝,她真的是累了嗎?這明顯是在躲他。
果謝望都。龍昕嫣心微悸,下意識的將自己挪了挪,她幾乎可以聞到屬於他的氣息,依舊心動不已。可是剛纔她才向靖軒做出了承諾,她不能背叛靖軒。
“我並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需要談的,以前的事情早已經成爲過去。我們是活在現在。”只是現在。
北承嘯看着龍昕嫣,“你能放下過去,我不能!龍昕嫣,我跟你不一樣,你可以認命的過一生但我不能。我北承嘯從來沒有認過命!”
“那是你的事!”龍昕嫣擡頭瞪着北承嘯,“你認不認命是你的事情,我認不認命是我的事情,我們沒有任何的關係。所以,不要再說會麼跟我談談,我的命裡沒有你,你的命裡也沒有我,我們不需要談談。”
她的命裡沒有他?
可是,他的命裡從來都有她。
北承嘯剛想再說些什麼,這個時候秦天突然急慌慌的衝了進來,臉色慘白,看到龍昕嫣什麼也不顧的衝上前抓住了她的手,“我是你的爹對不對?”
這突然如其來的一幕讓屋子裡的三人都不禁倒呼了一口氣,後面跟着過來的秦嬸和秦思、秦連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一屋子的人最冷靜的反而是龍昕嫣一個人,她早已經不會再爲了這種事情而吃驚。
聽不到龍昕嫣的回答,秦天又激動的道,“你今年二十三歲了,我跟憐兒分開也整整二十三年了。我一直沒有懷疑過你的身世,因爲我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你一定是我的女兒,我是你的爹對不對?”
龍昕嫣認真的看着秦天激動的表情,被握着的雙手甚至能感覺到他的顫抖。
如果說五年前她還怨他讓母后一直獨自承受所有的痛苦和壓力、愧疚,那麼在五年前她願意爲北承嘯生下肚中的孩子那一刻,她就已經能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母后因爲愛他,才願意爲他生下了她。
她因爲愛北承嘯,願意爲他生下兩個孩子。
她們的愛無須告訴對方,也無須讓對方負責,因爲有些事情早就無法按照她們所想的去發展了。
這雙帶有乞求的眼睛裡,帶着不安和渴望,如果她從小就在他的身邊,會幸福嗎?
龍昕嫣輕輕的點頭,“不錯,你是的。”
秦天的眼眶微紅,情緒很亂,“你,你五年前就知道這一切的事情了嗎?”
知道一切事情後,秦天不得不猜測,她五年前所做出的犧牲是不是也包括爲了救他,甚至是救整個傲天寨。
龍昕嫣沒有說話,不管她五年前做的事情是爲了什麼,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她們早就已經無法回頭了。
秦天不放棄道,“你一定也是爲了我對不對?那個皇上肯定不知道我是你的爹,如果知道了我不會這麼平安的。嫣兒,五年前你不告訴承嘯,不告訴我們任何一個人也是因爲害怕我知道了你是我的女兒而不會讓你犧牲自己,到那個時候皇上就會知道我是你爹的事實。那個時候,不僅是我,而我所在的傲天寨都會因此而受到牽連,對不對?”
秦天背受着莫大的痛苦,五年前,她跟她的母后,兩個人是以怎麼樣的心情保全着他?
那個皇上一定逼問過關於他的事情,可是,五年了,他卻一點也不知情。
“爲什麼你們要這麼做?”秦天心痛難忍,“至少讓我們來分擔一下你們的痛苦,爲什麼自己扛下這一切?”
承受着那個皇上莫大的殘忍。
所有人都被這一真相震驚,龍昕嫣是秦叔的女兒?她五年前答應按給南宮靖軒不僅僅是爲了她的母親,還爲了保護秦天,甚至是保護整個傲天寨!
這一切來的如此突然,甚至連個心裡準備也沒有。
北承嘯目不轉睛的盯着龍昕嫣,爲什麼她看起來這麼需要依賴人的人,這麼驕弱的她,這麼‘自私’的她,卻默默的爲他們做着這一切。
龍昕嫣喉嚨微痛,嚥了咽口水,然後扯出一抹算不上笑容的笑,“你們不要把我想的這麼偉大了,我沒有想要那麼多更沒有想過什麼保護傲天寨,我當時只想着我的母后而已,至於你們並不是我所在意的。”
“你這個時候還要說慌嗎!”她所承受的一切早已經讓北承嘯心痛的連喘氣都難受,而這個時候她還在否認着她爲他們所做的一切,“龍嫣昕,你他媽的憑什麼不經過老子的允許就爲老子做這些事情!你他媽的有沒有想過,老子不需要!你只要永遠做那個任性、驕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龍昕嫣就好了,又爲什麼要去做那麼善良,高尚的龍昕嫣?不需要!你知道嗎?老子他媽的不需要!”
面對北承嘯的怒吼,龍昕嫣嘲諷的笑道,“不需要?那個時候,當時的你們憑什麼跟他對抗?北承嘯,如果你足以讓我依靠的話,我怎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來!”
這不是她想要說的話,一個字也不是!他足以讓她依靠,她相信如果五年前告訴了他,即使是死,他也會保她跟母后周全的。
但是她不要兩敗俱傷的結果,不要他們任何一個人因爲他們而送了性命,更不要他失去所有的自由只爲了跟她逃離那些追兵一輩子。即使是痛苦的,至少現在所有人都是完好的。
如果他跟她的愛會傷害到無數的人,牽連所有的人,那麼她不願意那麼自私。
北承嘯大笑了起來,直到笑紅了雙眸,笑出了眼淚才停下,“不足以讓你依靠?”聲音裡帶着絲許苦澀和不被信任的痛,“龍昕嫣,你連試都沒有試過又憑什麼說出這樣的話來呢?”
龍昕嫣迴避着那足以讓她痛徹心菲的眼神,她當然相信他,一直都相信,比相信自己還要相信。
可是,她不要看着一個個人因爲她而受傷。
石浩忍不住道,“嫣兒,就算我們五年前不足以讓你依靠,現在也能了。現在的我們傲天堡富可敵國,一定能保護你的。”
“遲了。”龍昕嫣看着石浩,“石浩,你不明白嗎?一切都遲了,我已經嫁給了南宮靖軒,我已經成爲了鄞國的皇后。現在你們富可敵國又有什麼用?現在你們能在一個月之內帶來兵馬救我的母后嗎?不能,因爲花錢招兵買馬至少需要兩個月的時間,然後再教訓……只怕那個時候,已經遲了。你們能給的卻永遠都遲一步。”
北承嘯瞪視着龍昕嫣,“你怎麼知道遲了?你不試試怎麼就知道遲了?”
因爲她不想,五年前不想毀了他們,現在也不想。
“我真的累了,想休息了。”龍昕嫣微閉雙眸,不想看任何一個人的眼神。
心疼、愧疚、震驚還有那源源不斷的痛苦。
他們每個人的眼神幾乎要將她灼燒而死,她承受不了他們強烈的情感。
她也從來都沒有打算過要面對他們,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不會讓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的。
龍昕嫣輕輕的抽回還被秦天握在手裡的手,“你們都走吧,我真的很累,很想休息了。”
秦天憐惜的看着龍昕嫣的臉,這是他的女兒,他二十三年都未盡一天父親責任的女兒,爲了他而犧牲自己幸福的女兒,她是他的女兒
原來五年前看到她心裡的異樣是因爲天生的血緣。
如果五年前他稍微認真的想一想,其實應該能知道的。
葉靖棠上前扶住秦天的雙肩,“秦叔,我們先走吧。嫣兒在地牢裡呆了一天一夜了,更何況現在天又深了,她需要休息。”
“嫣兒……”秦天輕輕的喚着,想再多看她一眼,好像明天她就會消失一般。他已經錯過了二十三年,現在還來得及嗎?來得及再補償欠她們母女的嗎?
秦思愣愣的看着閉目養神的龍昕嫣,她是自己的姐姐嗎?
原來,她竟是自己的姐姐?
可是,她們長的那麼的不像。秦思心中一笑,像與不像有那麼重要嗎?她們之間相處的那麼融洽,那麼親蜜。嫣兒唯獨對她的親密早已經預示着什麼了不是嗎?
秦思上前攙扶着秦天的手臂,“爹,葉大哥說的沒有錯,姐姐她需要休息我們還是明天一早再來看她吧。”
姐姐?!
龍昕嫣猛然睜開眼睛,瞪大了雙眼看着秦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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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淺淺一笑,“你是爹的女兒,當然是我的姐姐了,我應該沒有說錯吧。”
姐姐?!姐姐……
她是姐姐嗎?
秦天點頭,“那我們就先離開了。”
秦嬸也走過來握住秦天的手,“走吧。”
秦天看到了她,不禁有些愧疚,“夫人,我……”
“我瞭解,先回去吧。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原來,那個讓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竟然是嫣兒的母后。原來,他們還有個孩子。
石浩覺得他需要好好的回去理一理,依依照顧孩子是一件正確的事情。
否則一下子這麼多的事情她非驚的連覺都睡不成。
二哥跟南宮靖棠是兄弟?
龍昕嫣是秦天的女兒?
龍昕嫣五年前竟然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用她自己的方式保護着他們?
突然知道這麼多的事情,讓他一時間有些接受不過來。
待屋內還剩下北承嘯一人時,龍昕嫣擡眼,“我需要休息。”
“我知道。”他還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跟她說,想要告訴她的事情也有很多很多。想要立刻就跟她說,可是他知道,現在不是個好時機。因爲他還沒有完全的冷靜下來,而她現在根本就不想跟他交談。
再等等吧,等到他冷靜了下來,等她願意跟他交談的時候。
五年已經等下來了,他又何必再急於一時呢。
“如果有什麼事你可以叫一聲,屋外會一直有人在的。”這個宅子雖然不容易被發現,但他還在宅子的四處都放上暗哨,甚至連宅子的四周五里以內都有喑哨,以防皇上的追兵會搜查到這裡。
明天一早,皇上應該就發現了吧,到那個時候也就是作戰真正開始的時候了。
龍昕嫣點頭表示聽到了,然後躺下身子,背後對着北承嘯。
然後,她聽到北承嘯越來越遠的腳步聲,最後傳來的關門聲。
好想留住他,好想讓他陪着,她無法欺騙自己,將他推離身邊永遠是她最痛苦的一件事,比死還要難受。
她後悔了,已經忍了五年了,爲什麼要在昨天晚上的壽宴上說出一切?
因爲當時太絕望了嗎?因爲他跟別的女人讓她失去了理智。
這幾年,她甚至想過,如果有一天以後看到他身邊兒女成羣,手裡牽着另一個女子與她相遇的情景。她一定會笑着面對,然後道上一句,“沒想到還會再見面。”
可當一切都變爲真實,她才發現自己的想象是那麼的愚蠢,她甚至都不能接受別的女子跟他靠的那麼近!
龍昕嫣緊緊的咬着被角,讓淚水順着眼角落下,滴在棉被之中,然後消失。
可是,他們已經回不去了。
伴着淚水,龍昕嫣慢慢的進入了夢鄉。
這一夜,她睡的極不安穩,北承嘯,南宮靖軒,母后,秦天,父皇,拓哥哥一個個充塞在她的夢裡,無盡的選擇,無盡的痛楚,讓她在天剛亮就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屋內的蠟燭剛剛燒盡。窗外,淡白的一片。
太陽還未出來,昨夜即使睡的很遲仍是沒有半點睡意,龍昕嫣起了身子。
推開門,清新的空氣撲鼻而來,她的身子卻因爲看到門邊的人而僵住。
北承嘯在龍昕嫣推開門時就睜開了眼睛,佈滿血絲的眼睛有些脹痛。
他在這裡站了一夜?
龍昕嫣心裡說不出的滋味,聲音有些哽咽,“你在這裡站了一夜?”
“沒有。”北承嘯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沒有?。
龍昕嫣怎麼可能會相信這句話,他眼底裡的血絲,眼下的烏青,以及一夜未換的衣服早已經出賣了他。
“北承嘯,其實你不需要……”
“我說了沒有!”北承嘯打斷了龍昕嫣的話,“你昨晚休息的晚,這麼早就起來做什麼?”
他準備等太陽出來就離開的,不讓她有所發現。可是沒有想到她會起這麼早。
見他不願意在那個話題上多說什麼,龍昕嫣也不再提,“我睡不着了,所以就起來了。”
“秦思這時候一般都起了,我去讓她給你準備些水讓你洗漱,洗完你先吃些東西。”北承嘯說着轉身。
“我可以自己去找她的。”龍昕嫣出聲叫住了他,“你……還是先回去休息會吧。”
他一夜都沒有休息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休息。
北承嘯停下腳步,“我不累。”
“可是……”可是眼底好重的烏青,好濃的血絲,龍昕嫣頓了頓,“我剛好也沒有什麼事,想走走。你只要告訴我秦思在哪裡就好了,我自己去找她。”
“她現在在廚房,這個宅子不大。就兩個院子,這個院子裡住人,對面的院子是大廳跟廚房,很容易找到。”
北承嘯聲音沙啞的令龍昕嫣心疼,現在這個季節夜裡那麼的涼,“我知道了,我去了。”
說着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北承嘯盯着龍昕嫣的背影,沒有動。
龍昕嫣走了兩步,終是回了頭,一回頭就看到了北承嘯的雙眼,心中猛然一震就一點就忘了想要說什麼,“其實,你不用擔心我的安全。你也說過這個宅子很安全,皇上應該沒有那麼容易找到我的。”
北承嘯沒有說話,龍昕嫣只得回頭繼續走。
直到龍昕嫣漸漸走遠,離開了院落,北承嘯才輕輕道,“我根本就不是害怕你有任何的安全,我只是想靠你近一點而已。”
五年之間,他們的距離太大了。
靳國,鄞國……
現在,他只想縮短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門裡,門外……
很近了,什麼時候,他纔可以站到她的身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