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昊站在五年未曾來過的地方，這五年她過的還好嗎？
五年未見，她會怎麼樣？
這五年她的行宮跟冷宮無異，她會好嗎？
龍昊猶豫着，擔心着，是因爲什麼想要來看她的呢？
因爲龍昕嫣要回來了？還是因爲他再也忍受不了的思念？他從來不知道，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消失的不是愛而是那些他五年前一直執着的恨意。
當思念在深夜淹蓋他的時候，當他再也看不到那張笑臉夾帶着輕脆的依賴聲音喚父皇的時候，他後悔了嗎？
伸出手，龍昊才發現自己竟然如此緊張。
他自嘲的笑了笑，太可笑了，來看自己的妃子需要這麼緊張嗎？
敲響門的那一刻，龍昊突然很想逃。他不知道原來這五年的自己變的那麼懦弱了，一個國家的皇上竟然會有害怕的事情。
裡面傳來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誰啊？”
“吱呀……”
門被打開，柳思憐有半刻的微愣。
當五年未見的人突然出現，她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龍昊盯着眼前的人，她竟然一點也未變。這五年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她還是如五年前一般優雅，高貴。如果真的說她變的了話，那就是屬於她的氣息。
五年前的她是柔弱需要保護的，可現在她看起來這般的獨立，就連看他的眼神也不再是愧疚和怯弱。
柳思憐打破了沉默，她優然的彎腰施禮：“臣妾見過皇上。”
一切都未變，如五年前一樣的行禮。一切又都變了，不再像五年前一樣的氣氛。
龍昊回過神來，“起來吧。”
柳思憐起身，然後讓開身子，站到一邊。
龍昊走進了屋內，屋內的整潔和簡單令龍昊驚訝。這是他所沒有見過的她的行宮，五年前她的行宮是最奢華的，可現在……
“皇上覺得怎麼樣？”柳思憐隨着他參觀的眼神問，“這纔是臣妾真正的喜歡的模樣。”
龍昊微詫回頭，“你喜歡這樣？這麼簡單？”
柳思憐輕輕回以一笑，“簡單未必不喜歡，以前那樣的奢華未必就喜歡。”
“你從來未對朕說過不喜歡。”龍昊的聲音微啞，以前的柳思憐都不是真實的她嗎？
柳思憐沒有再說話，那個時候的她因爲愧疚而一直委屈求全，他給的她都以感激的心接受，至於她想要的，她真正的喜歡的她從來不做奢望。
這五年，她不用迎合他的喜歡，當然他也不再給她任何東西，這五年別人都認爲她在冷宮裡生活了五年，可是對她來說卻是最真實、最輕鬆的五年。
因爲她過着自己想要的簡單生活。
除了對嫣兒的擔心和思念，她的生活很好。
龍昊看着柳思憐，突然很想問，“你可恨朕？”移樣宮知。
“恨皇上什麼？”柳思憐反問。
“恨朕五年前逼嫣兒嫁給南宮靖軒，恨朕以此來傷害你。”龍昊緊張的等着她的回答，五年前他想要她痛苦，讓她痛。可現在，他似乎害怕了。害怕他會如此所希望的那般恨他。
柳思憐沒有說話，反而走到桌邊，倒了杯水，“皇上，已經五年沒有喝到臣妾的沏的茶了。”
龍昊兩步上前，抓住柳思憐的手，“回答朕的問題。”
柳思憐擡頭，然後慢慢的收回自己的手。
龍昊看着空空的手，心底涌起一陣空虛。他好像真的失去了什麼……
“思憐……”龍昊苦澀的喚道。
柳思憐微震驚的看着龍昊，這是她剛進宮時她喚自己的名字。只是後來，他一直只換她柳妃了。
“恨過。”
她說的是恨過，而不是恨，意思是現在已經不恨了嗎？
柳思憐說，“前一兩年，臣妾恨你入骨。幾乎每一夜都會因爲對皇上的恨與對嫣兒的愧疚度過。後面的三四年，臣妾的恨似乎已經慢慢的沒了，恨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只會讓自己更痛苦而已。這一切的事情也都是因爲臣妾的欺騙而開始，說是皇上逼迫嫣兒的倒不如說臣妾纔是始作勇者。嫣兒在離開前對臣妾說過，不管她在哪裡，遇到了什麼事，她最希望的是臣妾可以活的好好的。”
柳思憐看着龍昊，“她用自己的幸福只爲了讓臣妾活的好好的，如果臣妾再辜負了她的希望，那她的犧牲又有什麼意義呢。只有臣妾活的好好的，等到有一天她回來後，看到這樣的臣妾，纔不會失望纔不會傷心。”
他從來不知道她是堅定的，以前的他一直以爲她是脆弱的，她需要在他的呵護下才能生活。
但沒有他的五年裡，她反而過的更好。
“你……”可曾想過朕……
龍昊是真的不管再問了，她過的這麼好，在沒了他之後。
他還能再問這個問題嗎？
“五年了她都沒有回來，你覺得她會回來嗎？”龍昊轉開問題問道，“她一定恨死這裡，恨死了朕。”
“五年沒回來，臣妾還可以再等五年。十年沒回來，臣妾還可以再等十年。不到這一輩子的最後一天，誰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回來。臣妾可以用一生來等她回來，如果這一輩子她真的不回來了，臣妾就等着黃泉路上可以再見她一面。告訴她，母后很想她還有……”柳思憐的微頓了下，聲音有些哽咽，“還有對不起。”
她能這麼平靜如波，是因爲她早已經決定好了了，就這麼等下去。
龍昊想問，她等的有沒有自己。想問，她會不會也等朕一輩子。
他想問很多很多，可是，他仍然一個問題也不敢問。
靳國的皇上是個膽小鬼，龍昊自我嫌棄的在心底裡嘲笑着。
龍昊輕吸了一口氣，才道，“恭喜你，你等到了。”
柳思憐詫異的看着龍昊，“你……你說什麼？”
“你等到了，下個月朕五十壽辰。南宮靖軒會帶着嫣兒一起回靳國，朕剛收到的回報，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在來的路上了。”龍昊說。
柳思憐的眼眶裡紅了一圈，這算是一個天大的驚喜，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禮物。本準備用一輩子來等，只是五年就等到了她所想要的。
見柳思憐激動的說不出話，龍昊說，“不過，她的孩子應該是帶不回來的。”
“爲什麼？”嫣兒嫁到鄞國的第二年，李德雲就來告訴她嫣兒生了對龍鳳雙生子，她每天都在想象着嫣兒的孩子是什麼樣了，會不會像她？還是跟她一樣小時候也調皮的令人頭疼。
“南宮靖軒已經對外宣稱兩個孩子得了頑疾不治而亡了。”
“什麼！”柳思憐驚呼，傷心溢於言表。
龍昊看着柳思憐，“因爲那兩個孩子不是南宮靖軒的。”
一個接着一個事情讓柳思憐一時間承受不起，“不是南宮靖軒的？難道……”。
“是北承嘯的，南宮靖軒的來信並沒有祥細的解釋，只是說孩子們已經回到了北承嘯的身邊。”他想要跟她多說會話，而她也需要知道嫣兒的現狀，有個心理準備。
柳思憐無奈的苦笑，原來她們母女竟是同樣的命運。
在絕望的情況下嫁給了不愛的人，生下了心愛男人孩子。
只是她們的命運又是不一樣的，因爲她們遇到的人不一樣。
孩子送給了北承嘯，嫣兒會痛苦嗎？她是不是很傷心？
柳思憐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嫣兒，至少她想給她做爲母后的安慰，她現在幸福嗎？她是守着自己愛着的人嗎？
“她一回來，朕就會讓她來看你的。”龍昊瞭解的說。
“謝皇上。”她從這一天就開始有期盼了，期盼着那一天的到來。
話好像已經全說完了，已經無話可說了嗎？
他卻不想離開，他們之間除了關於嫣兒的話就無話可說了嗎？
可是他卻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想要說的說不出口，不想說的……那就更說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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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憐看着龍昊，“皇上，還有什麼事嗎？”
龍昊心微微扯痛，這是逐客令嗎？
“沒有了，朕先走了。”
龍昊，你後悔了嗎？
龍昊在心底默默的問自己，後悔五年前將曾經最愛的兩個女人推的遠遠的嗎？曾經以爲的報仇塊感，竟然那麼不經時間的推移。只是一年不到的時候，報負所帶來的塊感早已經消失不見了。
龍昊苦笑，做錯了又怎麼樣，後悔了又怎麼樣，再也無法回去了。
看着龍昊走出屋子，然後腳步聲越來越遠，柳思憐扶着桌邊支撐着她的身子。
她竟然真的做到了，不喜不怒，不恨不怨的面對這個五年前改變嫣兒命運的男人。
她竟然真的沒有對他怨恨的嗆聲，可是她的內心卻又不像表面的那麼平靜，柳思憐，你並沒有你想像的那般不恨，不怨，也沒有你想象的堅強。
柳思憐慢慢的在桌邊的凳子上坐下，喝下剛纔倒出的一杯水，讓自己的心情慢慢平覆。
還有一個月，嫣兒就回來了。
她的嫣兒……
如果說什麼能讓柳思憐的恨意少一些，那就是他帶來了這個令她開心的消息，嫣兒要回來了。
她會看到怎麼樣的一個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