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將她的長髮輕輕吹起,雨點也越來越大,讓她本就被凍得發顫的身體雪上加霜。
廖言有些委屈,眼眶微微泛紅,她努力憋住眼淚,蹲在原地,用木枝在地上畫圈。
沈緒一身白大褂,和以前一樣,還是不愛說話,以前每次她做錯了事,他都喜歡用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平靜的望着她,常常使她不寒而慄。
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廖言明明很怕黑,還是在這個寂靜陰暗的地方蹲的腿麻了纔想着回家。
她剛站起身,就覺得後腦勺被重物擊中,繼而眼前一片暈眩。
閤眼之前,她似乎聽到了一個沙啞的聲音:“沈警官,東西交出來……”
再次掙開眼睛,她混濁的腦袋有些沉重,眼前一片白茫茫,是醫院的房頂。
助理小姚正坐在在一旁削蘋果,一看她醒了,忙要去叫醫生。
廖言傷的不嚴重,她微微坐起身,輕聲開口:“等等,我怎麼在這?”
小姚放下蘋果解釋:“姐,你昨晚出去以後暈過去了,被人送來的醫院,白姨去打麻將了,讓我在這照顧您。”
廖言忙問:“把我送過來的人呢?”
小姚搖搖頭:“不知道,也沒有留名字,也許已經走了吧。”
她話音剛落,就見廖言掀開了被子,猶豫片刻,拔去正在輸液的針,還頗爲憐惜的親了一口。
小姚忙問:“姐,你去哪?”
昨晚她都已經暈過去了,沒想到後腦勺傷的倒不深,腳腕反而上了石膏。
廖言無奈拿起牀頭的拐,囑咐道:“先別說我醒了。”
小姚有些爲難:“可是,姐。”
她從小到大都沒怎麼受過傷,顫顫巍巍的拄着拐站起身來,又一次叮囑小姚:“不許跟着我。”
綠色安全通道的樓梯口黑漆漆的,廖言找了好久才找到這個地方,她就是莫名篤定,沈緒一定沒走。
沈緒也看到她了,手裡的煙頓了頓,身邊一張衛生紙上擺着不少菸頭,四周也是煙味繚繞。
他垂下頭,睫毛下覆蓋了一層陰影,微弱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的修長,在黑漆漆的樓道顯得有些孤獨,輕輕熄了煙,就這麼安靜的坐在臺階上。
他以前從來不抽菸的,甚至很不喜歡她身上的煙味。
不知道爲什麼,廖言有些心酸,她問:“沈緒?”
半晌之後,沈緒低啞着嗓子回答:“嗯。”
她又問:“你當時去哪裡了?我怎麼找不到你?”
四周寂靜無聲,沈緒眼睛有些凹陷,應該是抽菸抽的多了,他垂眸看着她扭傷的腳腕,繼而皺了皺眉,扭過頭去。
“阿緒,我們走吧。”一聲輕快的女聲打破了寂靜。
謝利瑤轉過拐角,看到時廖言愣了愣,隨即挽上站起身來的沈緒,笑着說:
“好巧啊,怎麼又遇見了,我感冒了,阿緒陪我來看看。”
廖言皺眉看着她們挽在一起的胳膊,狠狠的督了謝利瑤一眼:“誰讓你靠他這麼近的?”
謝利瑤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笑意盎然的拽着沈緒就要走。
要放在以前來說,廖言早就一個鞭腿輪上去了,現在雖說拄着拐,但她以前三中小霸王的稱號可不是蓋的。
她剛拽住謝利瑤的胳膊,就聽沈緒冷聲開口:“廖言,你鬧夠了沒有?”
廖言一下子愣住了,隨即氣急敗壞:“我鬧?沈緒你是瞎了嗎?明明是她對你動手動腳的。你什麼意思?”
她話還沒說完,謝利瑤就滿是得意的看了她一眼,猛的抽回胳膊,頭也不回的挽着沈緒離開。
由於力氣太大,廖言重心不穩,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幸好牆壁離得近,她才穩住身形。
小姚一直躲在一旁沒敢出來,這下她纔過來扶住廖言:“姐!您沒事吧?”
廖言望着二人離去的背影,攥着拳開口:“出院。”
小姚以爲自己聽錯了“什麼?”
廖言放大了分貝,故意讓沈緒聽見:“我說我要出院,有什麼了不起,得意什麼?”
在家裡修養了幾天,廖言幾乎天天抱着手機,一直看着頂置了四年的微信,這四年她幾乎天天一有時間就看看這個聊天頁面。
每天都是編輯了刪除,刪除後又編輯,她很想知道,沈緒爲什麼不回她。
掙扎了許久,廖言坐起身問正在刷手機的助理小姚:“小姚,我漂亮嗎?”
小姚有些不懂:“怎麼了?姐,您當然好看啊。”
“跟醫院裡那個女的比起來呢?”
“哪個?”小姚恍然大悟:“和沈先生一起去醫院的那位小姐嗎?”
“對,就她。”
幾乎毫不猶豫,小姚道:“當然姐漂亮,那女人跟個男人婆一樣,一點都沒有魅力。”
廖言揚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出神,嘟囔一句:“真沒眼光。”
小姚笑了笑,繼續刷手機了。
誰都能想到她在說誰。
第二天凌晨,手機突然響起。
廖言眼睛都沒掙開,迷迷糊糊的從枕頭下翻出手機,聲音略顯煩躁:“誰啊?”
“還睡覺呢?”白妙嫺頓時無語:“昨晚給你發的微信你沒看到?”
“困着呢,有事快說。”廖言滿是不耐煩。
“快起牀,別睡了。以後你爸這公司可要你接任的,你現在年輕,能力又不足,公司裡那些元老怎麼服你。”
“愛服不服,我爸的公司,我繼承天經地義。”
“行了,你舅舅都安排好了,去新疆跟着考察幾天。”
“去哪?”廖言懷疑自己聽錯了,她的腳傷還沒好呢。
“新疆!你舅舅給你帶了不少助理,醫生,法醫,保鏢都帶着了,沒什麼生命危險,不用這麼惜命。”
“不去。”
“你是想把你媽氣死是不是?你要不去,我馬上從這樓上跳下去,你不信試試看。”
“……”
他們家是做古董生意的,所以廖言她爸廖國偉幾乎沒怎麼在家待過,整整半生都是在外地跟着公司考察度過的。
無奈之下,廖言還是得遵循白妙嫺的要求,她要是不去,沒準白妙嫺能幹出什麼事來。
黑色轎車內,透過玻璃,廖言看到了一個極其熟悉的身影,她馬上打開車窗。
助理含着笑小姚介紹:“姐,這是沈先生和謝小姐,是夫人請來的法醫。”
廖言愣了愣,謝利瑤笑的春風得意:“又見面了,廖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