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顏聽他這麼說,愣了愣,然後抿脣,卻是一下子笑了出來。
“莫說是他諸葛大將軍,就算是長安城的平常人家,男子三妻四妾也屬正常。更何況護國將軍家大業大,多幾個妻妾傳宗接代,又有何不妥?”
“你同那些女子不一樣!你值得他一心一意的對待!”
十七想也沒想,這句話便脫口而出。
他的話音剛落下,趙清顏的眼神幾不可察地閃爍,可那道光亮太過輕微,轉瞬間便被她掩去了。
趙清顏垂下眼瞼,輕聲開口道:“這也便是你的想法。無論如何,本宮已嫁入將軍府,此生此世便是那將軍府的人了。若是本宮的夫婿想要納妾,本宮無力阻止。”
她的嗓音淡漠而疏離,宛若正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了。她的那聲“夫婿”喚的這般自然輕鬆,想必在這幾年間,早已對着那個男人喚了千次萬次。
十七雙手握拳,思及此,胸口又是一陣酸澀。
趙清顏見身畔之人沒有搭腔,卻是一聲不吭地坐在一邊,便繼續道:
“若你已經明白了這個理兒,便把本宮送回去吧,你我早已不是當年的主僕關係。本宮成親之後過得是好是壞,與你也無半分干係。”
“不行!”
他擰起了眉,話還未說完整便打斷了她。
趙清顏擡眸,覷着他,脣畔掛着薄笑,“不行?爲什麼不行?”
爲什麼不?
聽見她這樣問自己,他沉默,腦海裡卻也是在想着,他爲什麼要阻止她回去?
當時着急將她帶來他的古宅也便是因爲,顧及她的清譽,不好堂而皇之地闖進她的廂房。
而之後知道墨雲的消息誇大了事實,她其實並無大礙。他應該放她離開的,但爲什麼,見着她之後,他心底偏偏就是不甘願。
千思萬緒,心頭涌上太多個理由,卻都太飄渺,太過不切實際。到了最後,說出口的卻是這麼一句,
“你生病了,暫時不能走遠路。”
這話一說,他自己都覺得沒有說服力。若是真的只是因爲路途遙遠,他便也不會長途跋涉特意把她帶來這裡。
那趙清顏自然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睨着這男人,淡聲道:“那你便護送本宮回去。”
明明知曉自己確實有這個能力把她安然無恙地送回將軍府,但一想到,他們幾年未見,她竟片刻也不願多留一會兒。心便忍不住地疼痛,像是頃刻間結了寒霜。
好一會兒,他下顎緊繃,沉着臉有些僵硬地說,“這幾日我忙的很,沒有空。”
她挑眉,自是不信。“那你便喚其他人送本宮,倒也不是不可。”
“宅邸裡沒有閒人。”
“……”
趙清顏別有深意地望着他,卻見他撂下這句話,便把臉別過去,不再看她。彆扭的樣子,卻是和他們分別之前如出一轍。
還是那麼倔啊……
此時的十七,爲了掩飾心虛,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卻正是因爲如此,他便錯過了背後的趙清顏,脣角的那一抹近乎無可奈何的笑。
……
後來,十七離開了。之後的幾天,趙清顏在廂房裡再沒有見着他的影子。
她便也想過自己想辦法回將軍府,但隔日天剛亮,趙清顏出門一看,意識到憑她一個人是絕不可能離開這裡的。
也不知是多少年前建的宅邸了,更不知道那宅邸原本的主人是出自何意將房子建在如此偏遠的地方。
這宅子四處被叢林環繞,在遠處就是荒山野地,別說是皇宮了,她甚至懷疑方圓十里以外是否有任何住人的小城鎮。
這都不是最重要的。
到了白天,樹林間便會升起濃濃白霧,讓人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更不要說是隻身一人走進這山林了。
那個十七,竟是有意將她困在此處。
五年的時光,他似是未曾改變,又好像在哪裡有了些不同。
再後來,她每日醒來,總可以在屋裡發現一些新的物什。
例如一個暖爐,一牀更厚的棉被,幾件按照她的身材量身定做的衣裳裙衫,甚至連女人家用的胭脂水粉也是應有盡有。
原本顯得有些單調空曠的廂房,慢慢變得充實起來。她看着各式各物擺放的位置,竟忽然莫名覺得有眼熟。
直到今早聞到一股熟悉的薰香味,這才發現,房屋的佈置竟是按照她出嫁之前,公主府的臥房來一一打點的。
而默默做着這一切的,就算無人告訴,她也知道必定是那個好些時日不曾露臉的十七。
趙清顏一邊拿着上好檀香木所制的梳篦順着發,一邊望着薰爐裡緩緩升起的白霧,若有所思。
這個時候,房門被人推開。
她挑眉,暗想莫名躲了這麼久的那人終於捨得出現了。
她坐在椅上轉過身去,卻是看見了一穿着白色襦裙的秀麗女子。
那女子的容貌就算是放在宮內,與那些嬪妃相比,也算得上是好看的。只是,趙清顏掃了一眼她的五官,總覺得有那麼一些怪異,卻又說不出來是什麼。
趙清顏打量着柳衣的同時,柳衣也暗暗打量起趙清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