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忠心

“誒誒誒!”旁邊一同押解俘虜的士兵急忙架住他的手腕攔住他, “瞎了你的狗眼,他是公主的內臣!”

那個士兵特意在“內臣”兩個字上面加重語氣。

“不過是個沒把的玩意兒!”那刀的士兵不屑地說,到底是先把刀放下了。

紫鸞的臉騰地就紅了, 卻又說不出什麼能夠有力辯駁的話, 幾乎就要轉身落荒而逃, 可看了一眼綠衣執拗的臉上滿是孤注一擲的雙眼, 只得老着臉皮說:“這個丫頭是公主親口答應要放過的, 你們先把人交給我,我帶她去見公主。”

拿刀的士兵有些不忿,可認得紫鸞的那個士兵早就手起刀落, 用刀把綠衣身上的繩索劃開,恭恭敬敬的把人交給紫鸞, 還討好地說:“兄弟們多有不敬, 抽空請您老喝酒陪個不是。”

紫鸞勉強一笑, 帶着綠衣離開,沒等走遠就聽到後面士兵們的猥瑣笑聲, 又羞於回頭,只得加快步伐離開。

沿路走了一會兒,綠衣緊走幾步拉住只顧低頭行走的紫鸞,“你急匆匆的要帶我去那裡啊?”

“誒……”紫鸞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苦笑一下說道:“我想出去祭奠一下我的爹孃。”

綠衣指了一下方向, “那我們走這邊吧, 我來的時候就是從這裡來的。”

紫鸞吃驚地看向綠衣, “那樣匆忙你都記得路?”

聽到自己被誇獎, 綠衣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嗯, 我打小記性就好——小姐,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當然記得啊!”紫鸞心裡有事, 一時沒發現她稱呼的變化,“你不是丞相府裡小丫鬟嗎?”

綠衣難過地說:“不是的,我以前在泗水城服侍過你的啊!”

“……”紫鸞認真的看了看綠衣的臉,一臉茫然。

綠衣急道:“十年前我被我爹賣到城主府,後來我爲了救我弟弟偷了一朵布花,當時城主夫人要砍掉我的雙手,是小姐你苦苦求情,城主夫人才改了主意,只把我打發回家了事。”

說完,綠衣悽然道:“小姐還偷着塞給我錢來着,你都忘記了嗎?”

紫鸞皺着眉想了半天,依稀有那麼一件事,點點頭,說道:“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可你怎麼又到這裡來了?”

綠衣低下頭,半晌才說:“當然是我爹又把我賣了唄。”

紫鸞一時接受不了天下竟然有這樣絕情的父母,剛要說話,又有下人高喊“讓讓!讓讓!”把她們趕到一邊,讓後面一大隊官員小跑着奔府裡去,無疑是去討好馬上就要登基的新皇。

等他們通過以後,紫鸞已經不想責備綠衣的爹孃了,畢竟那是人家的家事,轉而問道:“現在,你真正自由了,你打算去那裡呢?”

“我要跟着小姐你啊!”綠衣熱切地看着紫鸞。

“我?”紫鸞低下頭,用手指揪着衣襬,“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去那裡,你跟着我幹什麼?”

“沒關係的!”綠衣毫不氣餒,“只要小姐讓我跟着,我保證把小姐伺候的好好的,什麼都不用操心!”

紫鸞思索了一下,還是覺得不妥,“可我現在身無長物,那有閒錢給你工錢呢?”

“沒關係的,我自己有錢!”綠衣略帶得意地說,“只求能讓我報答小姐的恩情!”

“……”紫鸞無奈地說:“好吧,你先跟着我去祭奠我的爹孃吧。”

綠衣見紫鸞同意,高高興興地循着記憶把紫鸞帶出了公主府。

路過街上的典當鋪,綠衣拉着紫鸞走了進去,摸了摸頭髮,再伸出手,變戲法一樣向小夥計展示一顆上品貓兒眼石。

“死當!”綠衣熟門熟路地說。

小夥計見物件貴重,急忙叫來掌櫃的,掌櫃的打量了一下紫鸞和綠衣,心下了然,只給了貓兒眼石市價的十分之一,可綠衣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等出了當鋪紫鸞才覺出不妥,“你怎麼賣的那麼便宜?”

綠衣一笑,低聲對紫鸞說:“小姐,這是我從丞相府裡順手摸來的,當然越快出手越好。”

“啊!”紫鸞大驚,想起當年李媽媽對綠衣的評價“小時偷針,大時偷金”,脫口道:“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情,要是別人發現了……”

“怕什麼?”綠衣得意地說:“我把倉庫一把火燒了,別人一時半會兒的肯定發現不了。”

“啊?”紫鸞驚訝,“是你放的火?”

綠衣見紫鸞臉上不快,低着頭懦懦的不敢再說話。

“你怎麼可以這樣?”紫鸞氣憤地說:“偷東西也就算了,竟然還敢放火!”

“我……我當時也沒多想,再說倉庫裡也沒有人,只是燒點東西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們有錢人又不會在乎……”綠衣辯解道。

“怎麼沒有人……”紫鸞猛地覺得說出密室的事情不大好,只得改口道:“怎麼沒有人在意呢?”

綠衣眼睛四處看着,就是不敢正視紫鸞。

“算了。”紫鸞嘆氣,“你也救過我一次,你我也算兩不相欠,你走吧!”

說完紫鸞轉身就走,剩下綠衣一個人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一會兒就被一個小廝粗暴的推倒在地,“傻子嗎?沒看到禮部尚書要過來了?還不迴避?!小心打折你的腿!”

綠衣趕緊連滾帶爬的讓到一邊,下定決心去追趕紫鸞,除了她這個心善的小姐,這世上還有誰在意她的死活呢?

譬如禮部尚書陳書寶就根本不在乎乘坐的轎子前面剛剛站着一個差點被他的下人打死的小姑娘,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解開如今的死局——傳國玉璽不見了,沒有玉璽,無論是誰登基,登基以後坐的不是龍椅,是火山口——即使一時的風平浪靜,可隨時都有可能萬劫不復!

陳書寶趕到公主府的時候,公主府外面站着十幾個低級官員,陳書寶打量了一眼,舒了口氣,“看樣子消息靈通的人也不是很多嘛!”

先行進去通稟過的親隨小廝墨香回道:“老爺,裡面還有呢,早來的都是按着官階排的,實在排不下了才站到門外的。回事的說裡面實在排不下了,讓咱們也在外面等着。”

陳書寶恨恨罵道:“這些勢力小人!昨天怎麼沒見到一個來的?”

聲音略大了點,惹的幾個官員暗笑。

陳書寶在原地轉了幾圈,實在耐不住了,抓住墨香的胳膊低聲囑咐道:“你再去通稟一聲,一定要見到公主,就說事關登基,務必請公主見我一面。”

墨香爲難起來,陳書寶伸手脫下腕上的沉香木手鍊遞給他,“拿去,這個手鍊值得千金,你要用在關鍵處,事情成了我再重重的賞你!”

墨香這才應了聲,把手鍊握在手中,轉身從側門進了公主府,拿着禮部尚書的名帖總算擠到了龍桂所在院落的外面,此時墨香與龍桂的距離只有二十多步,可惜中間還有上百個守衛。

墨香四顧看了一圈,見朝中一品大臣各自帶着親隨都在外面規規矩矩的候着,衆目睽睽之下要想賄賂守衛是不可能的,急中生智,用力扯斷手鍊,讓沉香木的珠子散落開來四處滾動。

“哎呦,我的爺爺啊!”墨香高聲叫道,“諸位千萬別動,這可是上千兩金子的物件兒呀!”

外面候着的非富即貴,沉香木雖好,卻也入不了他們的眼,就連他們的親隨都是眼高於頂的,根本不屑去撿那些個沉香木珠子。

墨香很快撿起了珠子,卻在外面大聲嚷嚷道:“怎麼少了一顆?”

所有人都不滿地看着他,墨香又趴在地上找了一遍,信誓旦旦地說:“一定是滾到院子裡去了!”

說完就想進院子找,守衛們自然是不肯的,一來二去吵嚷起來。

龍桂正在屋裡看試穿龍袍的太子,太子本就俊美,穿上龍袍之後更是貴氣逼人。

龍桂十幾年來護着太子長大,如今太子就要登基了,龍桂就如要嫁女兒的父親一樣,內心有驕傲,有不捨,還有期盼,拍拍太子的肩膀想說什麼,可礙於周圍人多,有些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喧譁聲,龍桂不滿地皺眉,問道:“怎麼回事?”

守衛隊長稟告道:“是禮部尚書府的小廝,弄斷了手鍊,非說珠子掉到院子裡了,要進院子裡面找,我這就去讓他閉嘴!”

說完眼露殺機,用手按住腰中的大刀轉身欲走。

“慢!”龍桂叫住他,“帶那個小廝來見我,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人物,敢在我的門前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