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何處是歸途

一路跟着秋冷鏡往山上走,來到了一個看起來有些莊重的地方,再向前,展顏發現,那裡聳立這一座墳。

走到那座墳前,秋冷鏡不帶感情的對她道:“這是我師傅的墳。”

展顏只是看了看墓碑上刻着的字,卻是不明白秋冷鏡帶她來到這裡做什麼。

他方纔說要給她個東西,可是帶她來到他師傅的墳前,能給什麼東西她?

接着展顏就聽見秋冷鏡靜靜道:“當初我說過,倘若你來到這蜀山,便可以將你想要的東西給你,這也是師傅的心願。”

展顏眼睛一亮,她想要的東西……那不就是手機麼?

她的目光立刻放在了秋冷鏡一直抱着的盒子上,按照秋冷鏡上次告訴她的,莫非裡面裝着的就是她一直以來都夢寐以求的手機?

想到此,展顏的心也變得有些激動起來:說不定她今天就可以回家了啊!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心情卻完全沒有了當初的那種開心。

彷彿一汪平靜的水面,因未某種東西的攪拌而變得波瀾起伏,潮水般洶涌澎湃,可是漸漸地,到了後面,不管那東西再怎麼打動,都只餘下了一絲細小的漣漪,再不像最初那般悸動。

雖然馬上就能回去了,可是心中某處,卻反而多出了絲牽掛。

如果她就這麼走了,蘇湛一路上費盡心思救得她的性命,假如他出來後得知她消失了,他會怎麼樣?

回家即在眼前,可是她的心,卻如麻般亂了起來。

宛如那把看似不起眼的銅秤,明明只有那般小,卻承載着千萬斤重,一旦打破平衡,就再也無法靜止。

就在展顏思緒混亂的時候,秋冷鏡已經打開了那個盒子,呈放在展顏眼前。

展顏有些怔忡的接過,望着裡面靜靜躺着的手機,只是呆呆的看着,良久不敢伸手去觸碰。

盒子裡面撒着一些不知名的粉末,應該是防潮用的,而手機與電板都用一種特製的紙包了起來,之前聽秋冷鏡說過,用這種東西包着,好像能夠延長手機的壽命。

因爲秋冷鏡的師傅早在十多年前就穿越來了,所以他帶來的手機還是很早的那種古老翻蓋版的,不像展顏穿越的時候,智能機早已漫步大街小巷了。

展顏用手撫摸着光滑的手機外殼,雖然這東西她在前世已經不知道玩過摸過多少遍了,但到了古代,這樣一個手機對她來說,卻是無比珍貴的。

珍稀的摸了一遍,展顏纔將電板裝上去,然後開機。

不得不說,秋冷鏡他師傅對手機的保存方法特別有效,縱然在這古代存放了十多年,還是跟嶄新的一樣,就連開機都沒有任何問題。

一陣開機畫面閃過之後,屏幕便進入了主題,看着這樣久違的一幕,展顏感覺就好像回到了現代,她的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如果她現在用着手機撥打110,會不會有人接?

雖然這個想法很奇葩,但展顏還是想試一試,不過,結果還是讓展顏失望了,因爲這裡連信號都沒有!

失望了一陣過後,展顏又將心思轉到了手機上的其他功能上,她首先要找的便是擁有記載功能的選項,因爲秋冷鏡他師傅很可能把最後的反穿越步驟寫在了裡面,記事本里沒有,那麼短信中就一定會有內容了。

打開短信功能,收件箱與發件箱都爲零,而草稿箱卻是滿的,展顏心中一震:一定就在裡面了。

從第一條開始展顏一條條的翻開搜索,卻發現,裡面記載的都是些生活瑣事,根本沒有她需要的內容。

翻看了幾十條都是一樣的生活記事,展顏已經忍不住有些失望了,暗道難道她想要找的不在裡面?可是不在裡面又能在那裡呢?

展顏耐着性子一條條翻開,就在將要全部把裡面的草稿信件看完時,還是一無所獲,展顏的心已經有些涼了,望着草稿箱裡的數目,就還剩最後一條了,而電池,也只剩最後一格了。

她咬了咬下脣,心中默默祈禱,然後點入了最後一條。

看到裡面的內容後,展顏的眼睛一亮:果然是在最後一條,早知如此,她方纔就直接從後面看起了。

只看見裡面的文字顯現了出來:“如果你已經看到了這些內容,那麼說明我寫的那些文字你也已經都看過了,你猜的沒錯,我們確實都來自同一個地方,是穿越而來的。此時你一定很想回家吧,其實我也一樣,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我們都無法回去了。如果我寫在本子上的反穿越方法真的有效的話,我想我也就不會死在古代了,所謂的反穿越最後一步,也是我所試驗回家的最後一步,可是我失敗了,而且身體也因此受到了重創。一旦穿越來到這裡,就根本就無法再回去,一想到我要因此不久離開於人世,就異常的不甘心,所以我記下了那些,只是想讓你知道,人生就是這麼的無常,往往你費盡心思想要得到的東西,到頭來都是徒勞一場……”

靜靜的看完這些,展顏沉默了許久,眼神漸漸變得有些空洞起來,她的面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然而心中卻有種極度的失落感在拽着她的心臟一點點下沉。

原來真想竟是這樣……

這就是她一直以來想要尋找的,如今算是終得所願,可是她沒想到結果竟會是這樣,所有的希望都化作烏有,變成了一場空。

人生就是這麼無常,往往你費盡心思想要得到的東西,到頭來都是徒勞一場……

原來這一切都不過是秋冷鏡他師傅所開的一個玩笑而已,不僅僅是失落,展顏還覺得心中無比憤怒,這股怒氣衝上心頭怎麼壓也壓不住,對於這位前輩來說,只是一個玩笑而已,可是對於她來說,卻是她回去的全部希望,而此時,都已經全部破滅了。

最可笑的,還偏偏是在開玩笑的人墳前。

她根本就無法回去,而此刻,她卻連個可以發泄的目標都沒有,秋冷鏡他師傅已經死了,被耍了這麼一道,她要找誰算賬去,難道把他的墳拆了麼?

可是她拆了又能有什麼用,事實已經無法改變,而真相便是:她可能要在古代呆一輩子了。

一想到此,展顏就覺得有種天快塌的感覺,假如一開始就沒有過回去的希望,她此刻也不會感到如此大的失望。

過了好一會,展顏還是感到無法全完接受這個事實,或許這只是他開的一個玩笑也說不定呢,她應該再找找,手機裡面還有沒存着什麼東西。

可是當展顏再次按動手機時,只見屏幕上一亮,角落上顯示電量的那一小格里面已經空了,並且在不停的閃動。

展顏心中一驚:難道就要沒電了?

她又按了幾次鍵,然而屏幕上卻突然出現了一個關機的畫面,最後便是一黑。

接下來不管展顏再怎麼按開機鍵,也無法啓動手機了,哪怕拔了電池再裝上,還是毫無反應。

暈,虧她剛纔還誇這手機保存得好,才這麼一會,電池就用光了。

見秋冷鏡還站在一旁,展顏連忙問道:“怎麼就沒電池了?”

秋冷鏡只是茫然的搖了搖頭。

展顏心中一嘆,又問道:“那還有電板嗎?”

秋冷鏡面無表情的看了眼盒子,聲音平靜道:“所有的都在裡面了。”

也就是說沒有了。

這簡直就是項巨大的打擊。

展顏整個人都沉默了下來,秋冷鏡看着她一副飽受打擊的模樣,只是站在旁邊不說話。

而接下來的幾天,展顏算是暫住在蜀山了,手機以及穿越回家的事情也算是塵埃落定了,說白了她就是白忙活一場,到頭來什麼都沒有。

雖然受到這樣沉重的打擊,但展顏還並沒有被擊垮。

期間秋冷鏡問她當不當蜀山的掌門人,展顏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問秋冷鏡爲什麼問這個問題,得知的卻是他師傅的遺言。

一提到秋冷鏡的師傅,展顏

便不免想到被他耍了這回事,心中就氣不打一處來,並拒絕了秋冷鏡的這一要求,好在對方也不勉強她,所以展顏這幾日來可以說是從皇宮出來到現在爲止過得最爲安穩的日子。

但其實日子也不是這麼讓人安心的,因爲展顏心中始終還有放心不下的事,她每天都要往蜀山禁地跑幾回,守在那個洞口邊,她心中一直都記掛着蘇湛,只期盼有一天能夠從裡面看到他的身影。

可是一連在洞口守了好幾天,別說是人了,連半隻螞蟻都沒見爬出來過,展顏心中的期盼好像也在一點點的退去。

她始終不相信,蘇湛會被困在裡面,最終死在無人所知的地底,以他的能力,再加上莊劍,她相信他們一定可以平安走出來的,可是爲什麼,她都已經出來這麼些天了,他們還是渺無音訊?

就算他們在裡面還沒死,可是這麼多天不吃不喝,人也該虛脫了吧?

心中的牽掛就像沉重的砝碼般壓在心頭,讓人連呼吸都變得難以順暢。

展顏每天神情鬱郁的等待,可等待的最後總成空,到最後,展顏甚至都不記得,自己已經在這裡等了多少天了。

每天看着蜀山弟子人來人往,卻唯獨看不見自己期待的身影。

天氣越來越冷,秋風像寒刀般刮在臉上,卻也一點點刻入了展顏的心中。

這是展顏最後一次來到蜀山禁地,她默默的在洞口外坐了幾個時辰,然後深深看了眼空蕩的洞底,起身,離開。

這日卻也是展顏離開蜀山的時候,雖然這些天在蜀山好吃好喝的被招呼着,但展顏明白,自己不可能一輩子都這樣,很多事情,她還是要去親眼去見證一下。

離開的時候秋冷鏡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展顏遲疑了一下,還是對他說了聲“謝謝”,雖然他們以前關係很糟,並且展顏當初也很討厭過他,但後來他對她的態度轉變,以及這些天的收留,展顏還是要和他道聲謝。

聽過展顏的道謝,秋冷鏡臉上仍然沒有什麼神情,一幅幅冷冷清清的樣子,就像秋日裡的清泉水。

只是展顏並沒有發現,在她離開之後,一直表情冷淡的道士,忽然目光變得有些溫柔的看着她的背影,裡面摻雜着一些留戀與不捨,還有一些道不清說不明的微妙感情,他只是那樣靜靜望着她離去。

其實方纔他很想讓她留下,可是話在心中,他卻不知道要怎麼開口,看着她毫無留戀的身影,秋冷鏡的心中有些澀然,可是他又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平生好像頭一次,嘗試到了一種不捨的滋味,悄悄蔓延擴展在心間。

就連師傅離他而去的時候,他都不曾有過這種感覺,可是爲什麼在面對她的離去時,他會如此不願?

秋冷鏡不明白這是種怎麼樣的感情,而展顏也不會明白。

倘若她現在回頭看去,便會見到,方纔神情寡淡的年輕道士,此刻正深深看着她的身影,一隻手不知不覺間手緩緩撫上了自己的心口。

只是,展顏始終未曾回頭看過一眼。

下了蜀山後,展顏沒有拖沓,直接按着原路返回,望着千帆過境的重重江水,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雖然來回都是同一條路,但展顏的心境已與之前大不相同了,那個一路上始終陪伴自己左右的人,此刻正生死未卜,展顏只覺得心中空撈撈的,就像這秋風吹過江面,什麼都不曾留下過一般。

可是,曾經經歷過的,又怎麼可能不在心中留下痕跡呢?只是看不到罷了。

也許是之前的那一遭路程坎坷太多的緣故,這一次,卻是走得出奇的順利,一路上幾乎沒遇到過任何問題,很快,展顏便又重新回到了金陵城。

她穿越來到這裡時,待過最久的地方,也是她在古代留有最多回憶的城市,可是,那些曾經給過她最多回憶的人,此刻卻都已經不在了。

她當初孤身一人穿越來到這裡,現在還是孤身一人回到這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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